留下倪妙筠一脸疑惑,吴征搓了搓手自言自语道:“胡叔叔,二师姑,你们万万要相机度势,可一定一定不能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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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尖闪着冷厉的光芒,带着彻骨的寒气点在咽喉处,俞人则只觉颤栗的皮肤抵了上去,被刺破,划开。
可笑生命交关的时刻,他居然有心思看着伏在向无极胯间的迭轻蝶依言起身,替向无极系好腰带,才抹去唇角的液体乖顺地转身站在一旁。
向无极木讷中露出些戏谑,向迭轻蝶一瞟笑道:“俞大人对女色也有探究么?”
“有……”俞人则咬牙切齿!
他身居高位,一朝居然为阶下囚随时有性命之忧,心中惧怕惶恐之外,也有一份沉着与愤怒,居然与向无极对视,寸步不让。
“不愧是出使黑胡定不世功业的侍中大人,佩服佩服。”向无极微微一笑收回长枪道:“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色,真能臣也!”
“漂亮话就少说了吧,你谋杀朝廷大臣,还敢拘禁本官,可知已犯了诛连九族之罪?你武功再高不过一介平民,还想逃得过朝廷缉拿么?”俞人则声色俱厉,几乎义愤填膺!
“俞大人好胆色,好气魄,好清醒的头脑。若不是有高人事先提点,以在下的愚钝还真的应付不来。”向无极抚掌赞道:“如俞大人所愿,闲话休提,在下想问俞大人一句,以在下为大秦效命多年也颇有功绩在身,以俞大人的见识,累功可封几品官?”
“功劳虽大,偶有为之,累功当为三品,若得圣恩眷顾,二品也不足为奇。”
俞人则身为侍中,此前还为尚书左丞掌管吏部,对这一切如数家珍,可谓言出必中。
“谢俞大人解惑……”
“这些功绩,不足以抵消你的大罪!”不等向无极说完,俞人则已冷冷打断。
这位公认的青城派乃至大秦国第一高手,数十年来深居简出,除了修炼习武之外一无所好。
仅在极特殊,事关大秦国国运才能引动他离山为国效命。
譬如燕秦之战最关键的时刻,燕国全军高手偷袭下卞关,正是向无极力战丘元焕,最终才保得下卞关未曾失陷。
若他肯入朝出仕,迭云鹤的青城派掌门与骠骑大将军都是他的!
无人敢不服,无人敢反对。
如今迭云鹤已死,向无极一反常态地侃侃而谈,精明如俞人则已察觉其中端倪,不免心中砰砰大跳:向无极当年不坐掌门之位,引发迭云鹤与贺群的争端,最终贺群被排挤出山门,多半还蒙受不白之冤,最终身入贼党。
前些年贺群重又现身,一出手就致使迭轻蝶坠落深渊,青城一系后继无人。
两人斗来斗去,两败俱伤,损的全是青城派的未来。
迭云鹤从前是丢了面子,挣得了他个人的里子,可青城派的里子又是得是失?
最终受益的又是谁?
还是眼前这位不计功名利禄的[武痴]。
俞人则心中嘲讽着迭云鹤,也不无自嘲:想不到迭云鹤辛辛苦苦打理青城派基业,全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向无极乐得清闲自在几十年,到了关键时刻一伸手,什么都成了他的。
如今迭云鹤身死,迭轻蝶堕落多年早已不配身为掌教,能主持大局的唯向无极而已!
没有人会反对,一切顺理成章。
而自家还未丧命,原因只有一个:向无极接掌青城派犹嫌不足,他还要接任迭云鹤的骠骑大将军!
“只消俞大人不说,在下就没有这份罪业,功绩就仍是功绩。”向无极起身逡巡,随手挥舞着长枪。
精钢铸就的沉重大枪在他手中轻若麻杆,挥洒自如。
喝喝的风声即使是俞人则也觉水泼难进,末了抖个花式,枪尖划在地下发出牙酸的声音,内力到处,枪痕破开地面深得清晰可见。
“太子远在凉州,国尚且无主,罪业定然是罪业,功绩可就说不准了。”俞人则心如明镜,向无极的目的已昭然若揭。
“那就劳烦俞大人帮个忙,与在下一同扶新主登基,再消弭了罪业,送在下一份功绩如何?”向无极越说越是心情快活,言语间颇见轻佻,连眉毛也挑了起来。
“那可是骠骑大将军,朝中股肱之臣!你道是随口两句就能敷衍得过去么?
本官无能为力。”
“这倒不敢让侍中大人操心,掌门师弟死得好惨,在下必须要讨一个公道!”
俞人则心中一跳!
成都城的局势错综复杂,除了孤注一掷的霍永宁与方文辉,其余大臣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等待着破局一刻的到来。
几大派系之间近乎完全隔绝,谁也不会向敌对阵营吐露己方的想法。
能人众多,言多必失,最好的办法就是互相之间不谈,一个字也不吐露。
他原本以为向无极是听闻了京中形势,忽然动了入世的念头。
但如今看明显是有备而来,还是筹划已久!
联想到此前向无极曾言有高人提点过,以及对迭轻蝶的掌控,原来向无极并非自恃武力的莽夫,且朝中另有奥援。
敢随意动手杀害朝中重臣,显然是有了必胜的把握,外援之强更是不消说了。
不会是胡浩,如今他势单力孤,纵有通天之才也已是自身难保。
也不会是屠冲,中常侍的权势几乎全来自于陛下的信赖,如今信赖他的陛下已经死了。
剩下的只有近来声势最足,实力也最为强劲的霍永宁与方文辉。
秦皇驾崩之后,方文辉虽颇为意动,也清楚他一人是全然办不到的,搞不好还会搭上身家性命。
朝中也平稳地等待太子归来,在诸位大臣众星拱月之下登基。
变数出现在霍永宁忽然回京的那一日。
他公然打出支持五殿下登基的旗号,且看当日的模样,方文辉与诸位大臣一般,要么以为霍永宁疯了,要么便是身怀先帝遗诏之类的东西,要试探有不臣之心的臣子。
他是将信将疑,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五殿下兴奋又紧张地涨红了脸出现在朝堂上,方文辉才咬牙下定了决心,坚定地与霍永宁站在一条线上准备孤注一掷。
俞人则冷眼旁观,对细微的变化洞若观火,这段日子始终没能想明白的问题也逐渐清晰。
先帝驾崩以来,率先推动新君登基的不是与五殿下同一阵营的方文辉,而是霍永宁。
为此,这名孤臣已彻底撕破了脸皮,将长久以来的精心布局全数押了上去。
相比迫于形势不得不跟进的方文辉,霍永宁与五殿下才是背水一战的两人。
这一切并非俞人则瞎猜。
方文辉的动作本就奇怪,他虽是五殿下的舅舅,也是重臣之一,可公然与太子对抗不是明智之举。
以俞人则的想法,若易身处之,能努力再经营个两三年,多争取些居中观望的大臣,在民间再能累积名望,或许能有些许与太子殿下一掰手腕的实力。
也仅仅是些许而已。
现下的五殿下,不过是以卵击石。
事实也正是如此,霍永宁与五殿下几乎是裹挟了方文辉,如今跳得正欢。
可朝臣们碍于太子殿下不在,不好公然与五殿下撕破面皮而已,一个置之不理,就让他们几乎是在唱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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