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征目光扫过诸女,指了指栾采晴道:“这是我的姑姑……”
除了顾盼一时只惊异于姑姑二字之外,陆韩冷三女立时反应过来姑姑二字代表着什么。
这一份血脉原本不是大问题,可是却落在了秦国,还在昆仑被抚育成人。
吴征喘着粗气频频摇头,遥指南面向祝雅瞳道:“秦皇死了……霍永宁当晚在山上现身之后火速赶回成都,如今正在力主五殿下登基。”
祝雅瞳目光一凝,旋即黯然低头,脑海里一阵天旋地转……
“祝夫人,您累不累?快歇一歇……小女子伺候您换身新衣衫……您慢着些……”韩归雁正被五雷轰顶,却忽然灵光一闪,福至心灵般跳将起来,在祝雅瞳身侧搀着她一条手臂,分外地乖巧殷勤。
“不累。雁儿乖……”祝雅瞳嫣然一笑,点了点韩归雁的鼻子,居然大是受用。
“嘻嘻……”韩归雁做了个鬼脸,脸色一沉呛啷抽出佩剑指着陆菲嫣与顾盼道:“你们怎么说?吴韩二府大祸临头,你们是袖手旁观呢还是要抓我们去请功?
若不是,最好早些说明白了,不怕告诉你们,本将此时眼里容不得沙子!”
“韩归雁!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了!”顾盼气得连连跳脚,戟指怒骂间被陆菲嫣一拽,回身却见到母亲眼泪扑簌而落……
“雁儿,你韩家走不脱,我昆仑又何曾走得脱?”陆菲嫣拉着顾盼缓缓走到吴征身边示意仍是一条心,又万般悲凉道:“只可怜昆仑派二百年基业……这究竟……究竟是怎么回事……”
“甚好!那你呢?”冷月玦一直随在吴征身边,此刻也未离开。
她的根基全数掌控在手,韩归雁不担心她有异心,且她是个燕国人,碰到大秦朝堂的事情与她无干。
韩归雁只担心她会否见吴府即将落难,便生嫌弃。
冷月玦淡淡笑着摇头道:“他去哪里,我去哪里……呜……我和你们在一起……”
“先回营吧,诸事无一不重,不可耽搁时辰,途中我再与你们细说。”祝雅瞳也是凄凄一笑,与陆菲嫣握了握手,又抚了抚一脸迷茫的顾盼头顶,喃喃道:“想不到,真的想不到……”
一行人秘密离山避开了军伍,奔行了一阵才等来汇合的心腹亲兵,跨上马匹向营地奔去。
途间撅唇做哨呼唤皇夜枭,这大鸟被豹羽鵟咬伤后脱身而去,始终藏在附近养伤,一听主人召唤便迅速赶来。
祝雅瞳查探了下它的伤势,又敷上伤药,才放它自去休养。
说明了吴征的身世,众人唏嘘不已。
一边是心爱的郎君,一边又是温婉的祝雅瞳,爱子之心感天动地,虽说目前的困局遭受他们连累甚多,众人也实在气不起来。
“霍贼要把持朝政,昆仑也是它的眼中钉肉中刺。霍贼隐藏如此之深,其实……就算没有征儿,这一回的劫难也是难以平安渡过……”陆菲嫣这话既是自我安慰,也是实情。
皇位更迭,从来影响都小不了,这一回更是巨变。
陆菲嫣已知师门难以幸免,连族中也逃不过,不由心中七上八下,只盼胡浩在京中能有通天的手段,能挽狂澜于既倒。
若是做不到,则希望他们能安然逃脱。
“自是如此了,心存侥幸可没有活路能走。狗贼,不得好死!”韩归雁咬牙切齿地咒骂一句,又低声温柔向祝雅瞳道:“祝夫人要不要喝口水?”
“不用。”祝雅瞳挺直了背脊傲然左右环视,颇有婆婆的架势且乐在其中,也算是一片愁云惨雾中难得的欢愉:“你们都很聪慧,只是这些事我们女子天生就要差着些,待回了营找韩老将军商议,他当能有不同的见解。”
“他怕是也想不到霍贼手握杀手锏。”韩归雁苦笑一声道:“我不抱希望,也没有留恋。只是天下之地,哪里又有容身之所?”
吴征与祝雅瞳黯然对视,是啊,天下之大,哪里又有容身之所能容得下一个逃亡的皇子?
祝雅瞳当年的心愿与布置居然是眼下最为可行的一条路。
可是凉州虽广袤,却是疲敝之地,孤零零的一片土地,又能撑得下几年……
悄然回了军营,韩克军已得了消息早早等候,见状也不由白眉一挑。
这一屋子莺莺燕燕的不说,旁人也就罢了,栾采晴与倪妙筠也在又是何意?
吴征尚未说话,韩克军摆了摆手打断,有意无意瞟了栾采晴一眼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燕国也换了天地,那位消失的太子甫一出现在长安就登基做了新皇。呵呵,燕国的皇帝也崩了。”
“砰。”
“唉……”
变化来得太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燕太子消失原来是回了长安城,至于直接登基继位,内里又不知道有多少变故了。
一声叹息是栾采晴的,而砰地一声则是倪妙筠失控之下掰碎了木椅扶手,看她的模样,比谁都要惊慌。
“他和丘元焕半道离去,我就知道会这样了……”栾采晴终究抹了把眼泪,感慨道:“栾家……仿佛受了上天的诅咒,哪一位帝君不是暴毙?呵呵,就是受了诅咒!”
“你的意思是……栾楚廷弑君上位?”韩归雁品出个中滋味,惊异问道。
“栾楚廷?呵呵。”栾采晴十分讥嘲,遥望长安城道:“何止是他?历代帝君谁不是如此?堂堂一国皇室龙脉,与野兽族群又有何异……”
震惊的事情太多,不一时诸女同向吴征望去,崩的这位可就是吴征的父亲了。
吴征正捧着头,留意到诸女目光,无奈道:“别看我,我姓吴,他跟我没关系,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何解?”韩克军双目一眯,昏黄的眼珠肿射出精芒。
“韩老将军……”吴征起身道:“凉州会盟起因怪异,隐情实是栾广江要覆灭祝家,且邀约秦,盛两国一同出售。梁兴翰不落人后,也接收祝家在大秦的产业。且顺水推舟,胡叔叔已猜到陛下有心针对昆仑与韩府。在这凉州,燕国对付祝家,秦国对付你我!哪一处都是死局!韩老将军一定奇怪为何栾广江要一改从前的约定俗成,非要对付祝家不可了?因为这是我的娘亲,栾广江我是不会喊他爹的……”
“咝……”饱经风雨如韩克军,见吴征携着祝雅瞳的手,也不由打了个寒颤喃喃道:“难怪……难怪……原来如此……”
“而且,韩老将军见谅,此事霍贼已知晓了!从我一出生被秘密送到秦国不久,他就知晓了……”吴征不住摇着头道:“否则霍贼不敢如此嚣张跋扈。韩老将军您看,我的身世是燕国先捅出来呢?还是霍贼先捅出来?”
“栾广江不会放过你们,从他开始布置对付祝家起,这就是必然的一步!栾楚廷怜惜己身不愿与你们拼命,也是算准了这一步,你们后路已断,没必要他亲自动手。”韩克军也频频摇头道:“霍贼在等一个良机将昆仑与韩家斩草除根。
他事先当料不到燕国的变故,所以他会晚一步。
燕国新皇登基的消息不久便传遍天下,霍贼隐于朝堂此事当准备已久,届时顺水推舟即可。
难怪……难怪……我道这老贼怎肯安心为孤臣,从来为朝中办事不计较半点一己之私,几十年如一日,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原来早存了谋朝篡位的打算!
这是把大秦国当做自家的,明里看来没有私心,暗里私心大过了天!
……只是……只是……迭云鹤,蒋安和,方文辉,俞人则难道是死人不成?
就是除掉了昆仑与韩家,他又凭什么一手遮天?
暗援又在哪里?”
若不是有了掌控朝政的把握,霍永宁不会孤注一掷!
若不是有了掌控朝政的把握,霍永宁怎会悍然对昆仑出手!
不,不仅仅是昆仑,他是联手方文辉要与整个朝堂为敌,扶名不正言不顺的五殿下登基。
昆仑与韩家是他的第一战,也是最重要的一战!
“韩老将军,妾身先与您陪个不是。当年送征儿来大秦只想他在小村里能安然度过一生,不想阴差阳错居然拜入了昆仑……实是始料未及。之后妾身有一念私心,也力有不逮……”祝雅瞳朝韩克军盈盈下拜,道:“妾身有一言请韩老将军斟酌:当下大错已然铸成,多说无益,当先摒弃杂事一念求存才是。梁玉宇尚在凉州可否多加利用,又要如何控制?成都城处可有挽回的余地?这一支军伍人马,又将何去何从?请韩老将军决断……”
“有没有你们,昆仑与韩府也早为人所算计。此前从未预料到会是霍贼……
唉,天下之大,何处容身?”韩克军也苦笑一声,说不出地迷茫无助。
“我有一句话,不知道你们肯不肯听!”倪妙筠怯生生地举起了手,剪水双瞳里蕴满了泪珠,不知心伤何处。
(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