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半楼一脸毫不掩饰的得意才让二女回过神来:“征儿……真修成了《道理诀》,他现下是几品?”
奚半楼高深莫测:“不可说不可说!”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二字离去。
陆菲嫣与林锦儿望着桌面快速干去的“六上”,两张艳口张得简直能吞下枚鸡蛋。
奚半楼拍拍爱徒肩膀:“你长大了,学得也很好。为师怕是没什么可教你的咯。这便回了,为师在凉州等你的好消息。”
晨光划开夜空,吴征精神百倍。
一天青一灰黑两件长袍在桌面上摊平,双掌按压皱褶过处如熨斗抚过般笔挺。
将天青色内穿外面罩上灰黑长袍,吴征步出院门。
朱泊捧着酒葫芦候在青云崖边,见了吴征也不由点头:“嘿,小家伙精神!”
俯视青云崖,十余丈高的山壁早已不是初见时的头晕目眩,踩在崖顶回忆这十五年,仿佛刚跨过一处巅峰。
“去吧。老子一会儿去给你掠阵,哪个老东西敢不开眼,嘿嘿……”朱泊拍着吴征的肩膀陡然发力将他推落。
“握草……推我干嘛!”猝不及防的吴征手足在空中胡抓,活像是乱蹦的癞蛤蟆。
“哈哈哈哈哈……让你小子装!”师祖的欢笑声中,吴征看看落至崖底。
他深吸一口气,四肢仍是大张却显出一种奇妙的协调,此刻看去便像只飞扑的大鸟,紧贴身子的衣袍更勾勒出条条肌束纹理。
双足发力在崖壁上一蹬,身形如同利箭斜射而出,着地一滚足不停步奔行而去。
“鹰扬蛇窜!这一招用得好!”
昆仑派与青城派五年一次大比,历来引人注目。
两派各出五人,可车轮战,亦可连战,败阵后不可再行上场,哪一方五人具有败绩便算输。
这一回轮到新生代的弟子登场,做东道的昆仑派宾客云集,甚至连三品大员中书侍郎庞颂德都提早一日到了。
顾不凡脸色不好,此前三场昆仑一胜二负,折损了两名弟子几乎退到了悬崖边上。
得意弟子戴志杰已败下阵来,而青城派最强的弟子迭轻蝶甚至还未出场。
杨宜知与刘仲嵋或许有一拼青城派出战弟子的可能,然而如今以三对四,实力又不占优。
剧烈消耗下如何应对青城明显准备压阵的迭轻蝶。
何况另一名弟子范腾与杨,刘相比又有一段差距,难以取胜青城任何一人,实则已是以二对四的局面。
尚书郎刘文仪向张忠谦恭贺道:“青城派近年人才辈出,合该兴旺。这一届看来连迭小姐也未必需要出场,取胜又是探囊取物。”
一时间恭维不断马屁如潮,而反观昆仑一系犹如万马齐喑,现实如此,奈之若何?
圣上明里暗里有心打压,与昆仑派亲厚者相比青城派那边人潮涌动已少了许多。
若再败便是连败四届,这一泥潭却是越陷越深了。
顾不凡心中益怒,朱泊与奚半楼自甘堕落便罢了,还要在门派里任性妄为,搞得昆仑派如今风雨飘摇。
“庞大人,日已近午,还请诸位贵客先用午膳。掌门师兄吩咐了在下,昆仑有一秘制美食,请诸君品尝。”
“奚刺史厚爱,敢不从命?”
春秋阁前广场上立着两人高的擂台,支起的六口大锅就设在擂台旁,四口中沸水正翻翻滚滚,一口中闻着味道应是熬了多时的大骨高汤,喷香逼人,另一口却空无一物,引人注目。
看来昆仑派有心推广这一稀罕之物,于众目睽睽下烹饪也是人之常情,倒无人有意见。
几样佐餐菜肴却非从六口大锅里盛出,侍者门从后厨里鱼贯前行,在桌案上一一摆好。
一众来宾贵客暗暗呐喊,菜肴先上已是备齐,难道这一秘制美食是主食不成?
无非米饭粉面,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一名身着灰黑外门弟子麻布长袍,身背褡裢的青年领头徐徐而来,身后跟着大厨老庄头与一众帮工。
在广场上站定先是团团行了一礼,在青年的呼喝声中在六口大锅前候命。
老庄头与一众帮工开始擀面切丝,动作虽流畅熟练看着不过是制作面条,并未有出奇之处。
而青年却在空着的大锅前站定等候。
“顾先生,这位可是奚刺史的弟子吴征?”侍御史李十郎看出了端倪,发问中笑的阴险戏谑。
“正是!”顾不凡牙缝中迸出两字,双掌紧握。
丢人现眼!
真是丢人现眼!
掌门师兄来信刻意交代此事不用管,不想闹了这么一出,还嫌昆仑面子丢得不够彻底么?
昆仑派中坚门人里,除了陆菲嫣与林锦儿云淡风轻甚至饶有兴致,其余都颇有羞惭之意。
同系的官员豪族更是愤愤不平,心中大骂奚半楼昏聩胡闹。
昆仑掌门的弟子下了庖厨已是过分,不想更过分的还在后面。
吴征举起备好的大桶,开始向空着的大锅中注入澄黄如蜜的菜油。
见此情景,青城一系不由得交头接耳,总算顾及昆仑派还是今日主人,只是窃窃私语低声嗤笑,尚未名目张胆。
只是可想而知,一旦来宾离了昆仑,这一出又将臭名远扬。
吴征镇定自若丝毫不理。
大锅旁的桌案上摆了六只大海碗,昆仑掌门高足珍而重之地自背上解下褡裢,取出一只锦盒摆好。
想来所谓的秘制美食便是盛放在锦盒里了?
来宾皆被勾起了好奇心,有些还半探着身子张望。
吴征面对来宾揭开锦盒,只见盒中盛着色泽红艳的粉末,其中还点缀些许明黄,举起锦盒微微前倾让人看个明白,朗声道:“此物名为辣椒,诸君请稍候。”
辣椒末被均匀撒入六只海碗,约摸占了碗身的半高,吴征又调入白芝麻,花椒末,桂皮末,八角末等香料。
此时老庄头已开始陆续捞起趟熟的面条,淋上高汤,加入肉片。
油锅里开始微微冒烟约有七成热了。
吴征掌起大勺打起满满的热油,泼剌一声依次浇入海碗内。
热油爆着兹兹啦啦的诱人声响,异香犹如冲天般飘散……
“这……这是什么味儿?好香,好香。”
“花椒味儿,不对,花椒的麻味中另一股香味。方才说教辣椒?难道便是辣味?”
来宾贵客虽看不起庖厨下人,其中倒有不少资深吃货,一闻便知不同。
香味入鼻,正是川人最喜的重味,不觉津唾满口腹中咕噜咕噜直叫唤。
热油渐凉,帮工们以汤勺捞出些许装于小碟上,与大骨汤面一同上桌。
吴征朗声道:“此物名为红油,可直接加入汤面里,诸君可依口味尝试。”说罢开始指挥老庄头与帮工们清理广场。
小碟中油滋滋红艳艳的,其香刺鼻却层次分明,极激食欲,绝不令人反感。
庞颂德亦是老饕,见状向顾不凡拱手道:“蒙奚刺史厚爱,本官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事已至此,顾不凡也是无奈,只得拱手回礼:“庞大人请用。”
“咝……哈……”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更有些贪心的一次加了过多连连咳呛。
庞颂德一口面汤先行下肚,憋得满面通红似正咬牙苦忍才能不发出声来。
三品的大官儿不论何时何地均不能失了仪态,看着甚为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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