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到了晚上,老妈她回来了。
我把哭累的小羽在床上安置好后,慢慢吞吞地走下楼梯,向客厅走去。
“我回来了,翼。考试怎么样了?”
“……啊,嗯。应该还算顺利吧”
“还真靠不住呢。考试都已经结束了吧,你要转换好状态过来啊”
老妈她一边冁然一笑,一边把购物袋扑通一声放在桌上。
“今晚吃炸鸡块。翼,你最喜欢吃了吧?”
“嗯……我喜欢炸鸡块”
说实话我现在完全没有食欲。但是,老妈她好不容易做给我吃,因此我想怎样都一定要吃得干干净净才行。
“啊,那个……晚饭,我也来帮忙吧”
“是吗?那麻烦你帮忙了”
我和老妈前往厨房,把食材整理放进冰箱。
“今晚给小羽她煮鸡粥吧。那孩子身体还感觉不舒服吗?”
“……嗯,好像没什么食欲”
“粥的话能吃吧?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更要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不然的话就更难有精神了”
现如今已经清楚了小羽她身体不适的原因,我由于罪恶感胸口难受得不得了。
索性将一切的一切都倾吐出来就能如释重负了吧,但相对的自己又害怕会失去珍视重要的东西。
然而,总有一天会暴露的。
必须说出来。非得在为时已晚之前将一切如实坦白才行。
“那,那个!”
我在内心如此下定决心大喊出声道。
老妈被我吓了一大跳。
“怎么这么喊大声?到底怎么了?”
“呃,那个……”
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痛苦不已。
我感觉自己仿佛无法呼吸般。
双腿止不住地不停发颤,内心好像随时都要崩溃。
自己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啊,那……那个,老妈……”
老妈用讶异的眼神就这么看着如此吞吞吐吐的我。
——如果被老妈她讨厌了、被老爸得知了,我,我们兄妹会被怎样?
家庭可能会因我的缘故而崩坏破裂。
学校怎么办?
好不容易努力学习了那么久。
脑子全力运转着,感觉浑身难受。令人厌恶的汗水从全身的毛孔中渗流而出。当下我想逃得不得了。但是,我必须坦白。快说出来!
“妈……我、我……”
“……翼”
老妈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然后再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额头,发出“嗯——嗯”的声音感受、比较着。
“你是不是也发烧了?可能是考试压力造成的吧”
老妈她轻轻摸了摸我的头。
“你真的很努力呢。真了不起。嗯,了不起哦,翼”
看着眼前对自己宛然一笑的老妈,我此时在内心想道:啊,这个人果然也是小羽的母亲啊。她和小羽微笑起来时的笑颜不是一模一样吗?
老妈她再次注视着我的脸。
“所以说你到底怎么了?是有什么感到不安的事情吗?”
“……不,没什么”
——说不出口。
自己令小羽怀孕的事,和小羽一遍又一遍性爱缠绵的事,明明应该坦白出来的,明知道早晚会暴露的。
虽内心清楚这一点,但一看到老妈的脸庞,我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我感到自我厌恶得都快要窒息了。
吃完食之无味的晚饭后,我端着盛有粥的盘子走向小羽的房间,因为她可能已经睡着了,所以我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门。
“……欧尼酱?”
房门被缓缓打开,小羽她露出胆怯的小脸蛋。
“小羽,我把晚饭端来了”
“嗯,进来吧”
小羽将我请进房间。房间内一片漆黑。窗帘也都全被拉上了,沉闷的黑暗充斥着房间四周。
“……至少打开灯吧”
“因为一直都躺着……却完全睡不着”
“这样啊”
我打开了电灯,小羽她晃眼眩目似的眯起眼眸。
我把盛粥的盘子放在桌上,于是迟疑不决地对她说道。
“……对不起,我没能说出口”
我并没有直接言明自己没能说出口什么,因为小羽她内心应该也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是吗……嗯,那就没办法呢”
小羽并没有责怪我,倒不如说她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般,抚摸着自己胸口的模样。
小羽会有这种反应或许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她也害怕把自己怀孕的事告知父母。
“小羽,对不起。如果我能够好好做好的话……就不会演变成这样了”
“不,欧尼酱你并没有错哦,错的是人家才对”
“小羽你又怎么可能会有错呢”
“那欧尼酱你也并没有错吧”
在我们如此毫无意义的互相袒护之后,彼此之间顿时陷入了沉默。我不知此时自己该对小羽她说些什么话才好。
然而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小羽。
“呐,欧尼酱”
小羽她就这么注视着我,喃喃自语道。
“干脆一死了之算了”
“……欸?”
她这句意料之外的话语不禁让我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你、你在说什么?开玩笑的吧?”
“开玩笑又怎么会说得出这种话呢?”
小羽她稍稍吊起眼角,继续说道。
“人家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一直在思考着,想着这样做会不会是最好什么的”
“那怎么可能会好!”
正是因为在如此沉闷黑暗的房间里苦思冥想,才会产生这种极端偏激的想法。
我想小羽患有抑郁症也是很大的原因之一,但即便如此,她的想法也实在太偏执了。
“应该还有别的办法才对,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去寻找,一定能够找到好的解决方法——”
“——没有的,那样的办法是不存在的”
小羽她强行打断了我的话语,紧接着反驳道。
“咱们彼此之间的关系,绝对没有人能够理解。爸爸妈妈他们得知后也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把我们给强行分开,那是毫无疑问的”
小羽瞪大了双眸,滔滔不绝地如此说道。我完全被她的气势所吞没。
“这种事,既不能向朋友倾诉,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咱们所做的,就是这样不伦的事情”
“这个我清楚……但是,即便如此……!”
我一把抓住小羽的肩膀,厉声说道。
“你知道自己都在说些什么吗?死亡也就意味着一切都消失了”
“不用你说人家也清楚”
小羽目不移视地注视着我。她那窥视不到感情的双眸乍看之下比黑暗还要昏暗,我完全无法理解小羽此时的心境。
“人家发现,或许只要一死,就什么都不用去想了。脑子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思绪、整个内心的烦恼就全都消失了,顿时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小羽向我道出这话时,她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丝丝淡淡的笑容。
我顿感脊背一阵发寒,自己还是完全无法理解小羽——抑郁症这种疾病,我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未曾直面过小羽内心所怀抱着的这份黑暗。
“呐,欧尼酱”
小羽她用格外甜美魅惑的话音对我如此细细私语道。
“一起殉情吧?如果是和欧尼酱在一起的话,人家就不再惧怕了”
“小羽……”
我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话才好。
小羽一直为心病所苦。
到底怎样才能将蜷缩在死胡同里、不见出口的她给拯救出来呢?
这对作为中学生、人生经验少得可怜的我而言根本无从下手。
因此我只能绞尽脑汁、拼命地如此向她说道。
“让我考虑一下,这也并不是马上就能决定下来的事情吧”
小羽感觉自己被逼得走投无路,于是才会如此急于盖棺定论。
如果稍微给她一些时间的话,她就会改变想法也说不定。
此时的我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这种虚无缥缈般的祈望罢了。
“……这样啊”
小羽如此低头喃喃道,过了一会儿,她浮现出满脸天真无邪的笑容向我说道。
“嗯,人家会等你,人家会一直等待欧尼酱你的”
她的这句话语里透露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一起殉情吧,欧尼酱,这样就不用再烦恼了”
我一边体会着宛如坠入深不可测黑暗般的感觉,一边逃跑似的离开了小羽的房间。
一个星期后,小羽她失踪了。那是在我收到高中录取通知的当天晚上。
……
译者科普:
①日本在2020年以前,只要是避孕药无论长期/短期/紧急,一律都需要医生处方才能够自行购买(日本的医疗体系是『医院看病——拿着医生处方——药店自行付款拿药』);国内则可直接药店自行购买。
换言之,一介日本中学生一般很难有药物避孕,就更不必说“药物堕胎”了,因为根据日本现行法律,只有手术堕胎是合法的,且原则上需要配偶同意(无配偶则孩子父亲或有特殊情形)。
另外,2022年日本拟同意药物堕胎合法化,但厚生劳动省认为女性在购买堕胎药前需经配偶同意(这点国内也一样)。
②日本堕胎手续麻烦,费用高。
手续上,必须配偶或孩子父亲在中止妊娠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是绝对必须100%!)手续完成,接下来就是费用问题。
堕胎手术属于自费医疗项目,无法医保报销。
数据显示2020年,日本共有14万人堕胎,平均费用在9万日元到15万日元(约合人民币4710元到7850元)。
③再科普下日本的未成年人产子和堕胎数据:(数据来源日本官方统计)
日本成年的年龄为20岁,然而日本允许结婚年龄为男性18岁,女性16岁。
2022年4月起日本将成年年龄修改至18岁,同时改为男女年满18岁均可结婚。
2019年全日本有865239位女性产子:其中不满14岁的有30人。14岁-19岁的有7742人。
堕胎人数日本政府只更新至2018年的数据:
2018年全日本共堕胎女性161741人:
『不满13岁: 8人』、『13岁: 34人』、
『14岁: 148人』、『15岁: 475人』、
『16岁: 1356人』、『17岁: 2217人』、
『18岁: 3434人』、『19岁: 5916人』。
以上内容,仅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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