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娟儿利用师姐身份之便打发走了两位师妹,带着母子二人东拐西弯,一炷香后到了沈月盈的居所。
但见篱笆上爬满藤蔓,小院中花香盈袖,匠人巧手制作的竹笕将清泉自更高处引向主屋前的小谭中,木屋东的一片空地上也种满了各类时令青蔬。
此间不像是名动武林的一派之主住所,倒像是山野隐士的幽居。
晚饭后的时间沈月盈习惯一个人在房内打坐冥想或者在院中打理下菜田花圃,自不久前一别风胜雪,院中倒是一直不曾理会,冥想或者说回忆是这几天的主题。
若胜雪是我和玉阳哥的孩儿……沈月盈心中这般想着,思绪不知飘到了什么时空。
门外爱徒的呼喊声一句高过一句,当她察觉耳蜗有些微麻时,呼唤声又传来:“师父,开门撒!来客咯!”
韩娟儿面带急色,自己师父耳清目明,向来不会呼之不应。若说是身体抱恙,可她的修为早已无惧寒暑,莫非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吱呀的开门声后,沈月盈见爱徒苦着俏脸,尚来不及问询余光又觑见洛清诗与风胜雪母子二人,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养气多年的她也一时失了方寸。
洛清诗只觉身侧疾风吹过,衣裙方扬起的瞬间,沈月盈便立身爱儿身前。
只见她满脸关切,两只玉手分别抓住他的手掌和抚上他的脉门。
她有些错愕,当今天下竟能有人让她不及反应进到儿子身前一步,甚至“拿”住了他的腕子。
娘懵,儿子更懵,门开瞬间风胜雪只看清一抹淡绿,刚呼出的一口气尚未吸回,接着一阵香风便涌入口鼻,不同自家母亲的体香,却胜在新奇,毕竟自家的香味可是自他来到世间一直闻到现在。
当眼前画面变化之后,风胜雪才发现那日搭救自己的风韵少妇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眼中是关切也是思念,他有些不解,他与她很熟识吗?
再接着便是手掌和手腕处传来的柔腻触感,瞧详细后,这妇人好似在替他把脉?
洛清诗一反常态的没有察觉到爱儿被“侵占”,此刻的她正琢磨着方才沈月盈到底使的什么身法,这一刻胜负心和探知欲暂时压制了母爱,她的双重身份,武者的一面第一次盖过母亲小占上风。
风胜雪反应过后,不解的问道:“前辈,您这是?”他的神态语气很是轻松,好似眼前妇人是他亲密的长辈,无需对外人那般客套。
他也不懂自己心态为何变化,只感觉在妇人面前很安心,无需顾忌许多。
沈月盈遭此一问,如闻黄钟大吕,登时清醒。
此刻内心虽是尴尬带点慌乱,却也不着痕迹的将少年的手“还”了回去。
她掩去满心热切后,转而一副前辈高人的模样,虽妆容淡雅服饰素简,但嘴角噙笑、梨涡浅现的娇颜也令风胜雪有些目眩。
眼前女子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妩媚妇人的风情与道门掌教的清雅,二者同现既突兀又相得益彰,也无怪风胜雪这需血气少年霎时的沦陷。
而沈月盈拿得起放得下的态度,让尚在兀自推敲她“身法”的洛清诗甚至没有察觉方才她与儿子的接触。
沈月盈也不探究她为何出神,转而对少年柔声道:“伤好得挺快,定是你母亲下了不少功夫。”话毕斜乜向少年身旁的洛清诗,观其眉眼,终于不再发怔,却有些警惕的意味,这却是为何?
洛清诗看着几乎挨在一起的二人,登时念起心头,莲步轻挪便将爱儿护在身后。
终于放心的她略带客套的说道:“几孤风月,屡变星霜,沈掌门,久见了。”
眼前女子锋芒尽敛,与记忆中的她出入甚大,不知是岁月改变了她,还是她身侧的少年改变了她。
不变的是她依旧倾国的面貌,过去了近十五年,她像是时间的宠儿。
若非她盘起的云鬓,若非她异于年少时的做派,沈月盈还以为此刻在是边城大捷后的喜宴上,昔年二人初晤的时候。
反观自己,虽仗着玄功深厚风韵犹存,但却早和青春道了永别。
“清诗仙子客气了,不知此行敝派有何指教?”礼敬回以客气,沈月盈面对当世顶峰不卑不亢,尽展一派之主的风度,可目光却是越过了洛清诗,落在了她身后的少年上。
清诗仙子四字一出,韩娟儿小嘴大张,几乎可以塞下自己的拳头,她干笑着问向风胜雪:“娃儿,她是清诗仙子?是你亲娘啊?”天知道她此刻有多兴奋,清诗仙子的传说几乎成了神话,武林中何人不敬畏不尊崇?
尤其是女性侠客,均将她视作榜样来学习、敬仰。
风胜雪微微颔首示意,眉目中难掩自豪神色,韩娟儿还欲上前和洛清诗攀谈,却见师父挥手示意她退下。
任她平日再调皮,也知道这种场合不适合赖着,于是识趣的退下了。
洛清诗见沈月盈即使屏退徒儿,一双杏眼也不曾离开风胜雪,眼皮不受控微搐后又回头瞄了眼爱儿,这小子竟也眼睛不眨的看着人家。
她顿感有些郁闷。
心道:“臭小子,你没娘吗?尽盯着她看什么?”
此刻洛清诗心中已经起了些无名火,她压制着情绪说道:“哪有什么指教,清诗此行专为报答沈掌门搭救我家小子的恩情,若非你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话毕又不情愿得将身后爱儿扯到身前,对其说道:“胜雪,还不拜谢救命恩人?躲那么好干嘛?怕生啊?”为掩饰情绪,语中对爱儿的调侃意味甚浓,沈月盈也极为配合的掩嘴轻笑。
风胜雪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哪里躲了?
明明是母亲长得高遮住了他。
也不多想他便遵从母命对着沈月盈行起大礼。
然一礼未竟,小臂处传来绵柔的劲道将他托住,躬了一半的腰弯不下去了。
迎着少年探究的目光,沈月盈莞尔一笑,柔腻玉手轻抚少年颅顶,柔声道:“令尊于我曾有天大的恩情,而后更是相交多年,你母亲也和我有着边城抗敌的同袍情谊,你乃是我的子侄辈,此礼显得生分了。”话毕又看向洛清诗手中礼品,叹道:“哎!故人相见已属难得,讲这许多客套却是为何?”
沈月盈当着母子二人说出自己与风玉阳的过往,毫不避讳的态度作令洛清诗有些蒙羞,此前因她对爱儿的关切而心中不快,倒显得自己小器了。
对方痴恋风玉阳早在她初出茅庐时便有听闻,然天不遂人愿,风玉阳最终还是和她走到了一起。
如今对方得见故人之子一时难以自持,爱屋及乌也属情有可原。
怪只怪自家小子不矜持,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理是这么个理,可她心里依旧不是很痛快。
想到此处,洛清诗心绪缓和不少,她解释道:“孩子遇险是我做娘的失责,天幸掌门那时也在场,当时便想着寻你答谢,酆都却又不见你的身影,无奈陪着孩子养伤几日才登门贵派。”话语中三分试探,问的便是她沈月盈为何会出现在酆都。
“说来也巧,上月二十八我在吉庆楼用午饭,开窗透气的时候便瞧见了仙子和胜雪还有萧大侠在楼下。本想着上前叙旧,但想着您性子淡话少,于是便罢了念想。之后便赶往酆都处理一桩事务……”
沈月盈右手继续爱抚少年颅顶,左手食中二指绕起一缕鬓发把玩,面上笑意不减,目光款款更不曾轻挪,看起来竟有几分俏皮可爱的味道,令得她身前少年心神微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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