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边打量风胜雪边说着,见少年并未接话又继续道:“贫僧冒昧请教,究竟是何等难解心结?不,应该是心魔才会伤人至斯?”
“少许烦闷,不足为外人道也。”风胜雪摆了摆手,对欲窥探他内心最深处秘密的老僧表现得有些不耐。
“阿弥陀佛!少许烦闷便要自损心脉?施主可只你伤势之重?若非贫僧……”
老僧面露慈悲相,双手合十诵着佛号。
佛门虽然说众生平等,不能起差别心,但老僧对眼前少年确有着莫名的好感。
再者,佛度有缘人,是以对于因缘际会之下相遇的少年,他是真心想要替其开解。
然而,风胜雪心中波澜尚未平息,此刻的他既彷徨又焦虑。
老僧不知自己的慈悲心肠正刺激着少年敏感脆弱的内心;不知他句句肺腑对于少年来说,就像是要将他丑恶的内心刨出来暴露在太阳之下的意图。
面对老僧的“步步紧逼”,风胜雪由不耐变得愤怒,聚气左掌一吸,先前坠落在地的钢刀如受牵引被他牢牢紧握,右手也按住刀柄,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风胜雪对着老僧寒声道:“大师不去普渡终生,在此纠缠我作甚?”眼里,手中充满着威胁的意味。
“阿弥陀佛!天雨虽大,不润无根之草。佛法虽广,不度无缘之人。皆因施主与我佛有缘,你我才能相逢此处。贫僧绝非纠缠施主,实是不忍施主深陷苦海,难以自拔。且施主也是芸芸众生一员,贫僧所为正是你口中的普度众生。”面对少年威胁,老僧无惧无畏,语出同时又上前了一步。
“哦?大师想度我?依我看,不如我度你来世重修!”
面对老僧“挑衅”,少年气极反笑,右手腕一抖连刀带鞘劈向对方面门。
岂料快极且力沉的一刀被对方双手合十牢牢禁锢,而接下这刀的老僧连身上的破烂僧衣都没有丝毫波动。
其实刚出招之时风胜雪就心生悔意了,对老僧无预发难盖因盛怒之下丧失了理智。
是以此招被对方轻描淡写化解后,他除了震撼以外还松了一口气。
然意气风发的少年自尊心强烈,自习武来除了娘亲和师父以外这是第一次有人能如此压制他。
纵然心中盛怒稍弱,但不服输的意志此时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下意识的铆足全力向前刺去。
仍是纹丝不动,甚至老僧高举合十的双手无视来犯的猛烈力道,缓慢又不容抗拒的带着刀身下沉,直到将双手置于胸口时他又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此时风胜雪了解到了两件事,第一他奈何不得老僧,第二他更怒了。既然如此那便纵情一战,是发泄也是意气之争。
见识过老僧的手段,无需担心伤害对方。
风胜雪果断抽刀,神刀八式辅以逍遥刀步,在紫薇归元心法蕴生出的淳厚内力加持下刚柔并济。
动则灵若神飞,攻则山崩地裂。
高妙武艺让老僧也一时为之侧目,但也只是侧目。
除了剑指神通和烈阳掌以外,风胜雪已经倾尽所有,但却奈何不得看似平凡实则如高山不可逾越的老僧。
每每招式交接他都被震得气血翻涌,这纯粹是根基的差距,需知老僧一身金刚不坏神功已臻至化境,若非他刻意收敛恐怕风胜雪早已被自身招式反伤。
二十招过后风胜雪无奈接受事实,收刀入鞘转身欲走。打不过走就是了,他如是想着,却在迈步瞬间被老僧阻住去路。
“有完没完?你到底想怎样?”
此刻已经午时,若不按时回去会惹得母亲担忧。但去路却被老僧所阻,风胜雪心中急切,几乎咆哮着质问对方。
“施主且看这汪潭水。”
风胜雪顺着老僧所指,看向了方才疯狂发泄的地方,原本碧绿澄清的潭面上飘满了鱼虾的尸体。
初时疯狂之下无觉,现在被老僧一指才发现此番惨象皆是因他造成。
“这些都是我做的……”少年失神的轻语着。
潭中无辜鱼虾惨遭灭绝,看到这幅景象悔意和愧疚挤上他的心头。
曾经和母亲一同畅游的地方,记忆中的那抹美好,被他亲手破坏,皆因一己之私,皆因心中肮脏的念头。
风胜雪正黯然时,耳边传来了诵经声:“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赞叹释迦牟尼佛,能于五浊恶世,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之力,调伏刚强众生,知苦乐法,各遣侍者,问讯世尊。是时,如来含笑,放百千万亿大光明云,所谓大圆满……”
经文晦涩难明,风胜雪却竖耳倾听,沉浸其中后纷乱心思慢慢平息,渐渐的心静如水直到再无波澜。
回过神来时已经过了半炷香的时间,老僧已诵经完毕,对着碧潭执了佛礼,吟起回向偈:“愿以此功德,回向诸众生,解脱三界苦,皆发菩提心。”
待到老僧礼毕偈尽,风胜雪问道:“大师可是在为这些枉死的鱼虾超度?”
老僧呵呵一笑:“施主果真有慧根,贫僧方才所诵正是超度亡魂的《地藏经》。”
风胜雪闻言顿感羞愧,自己对老僧不敬,老僧却为鱼虾超度,超度的不只是潭中的无辜生灵,还有他的罪孽。所谓以德报怨,莫不如是。
是以他毕恭毕敬双手合十,有样学样的对着老僧行了个佛礼:“有劳大师了。”
对此老僧只是轻笑摆手,而后他说道:“魔由心生是为心魔,产生心魔皆因欲望执着,强行压抑只会越加沉沦,而错误的释放则会害人害己。施主先是因泄愤害了满潭鱼虾,而后更是自损心脉,再继续下去受伤的就会是你身边的人,甚至是至亲至爱之人。”
老僧的话如晨钟暮鼓响彻少年耳边。
这段时间因为母亲一如既往地亲昵让他深受困扰,甚至有几次不耐的将她退开,母亲虽然没有责怪,但眼中细微的落寞还是被他所察觉。
一切皆因心中淫念伴生的羞愧和恐惧,才会导致亲密无间的母子出现了隔阂,明明母亲爱得那样顺其自然,可他的心境却难返过去。
甚至,若是有朝一日,欲望再难压制。
他作出欲行人神共愤之事,无论是被母亲拒绝,或者母亲因为溺爱而放纵他……思及此处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上少年心头,白净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身躯微微颤抖。
老僧目睹少年惊惧之状,心中已经了然些许。他运气喝道:“俺,嘛,尼,叭,咪,哄!”正是佛教六字大明咒。
禅宗箴言辅以纯正佛力,有肃清人心的神奇力量,风胜雪经此一喝顿时脱离恐惧。
醒神后风胜雪再不藏捏,一五一十的将心中苦恼诉说与老僧,只不过对象换成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婶母,毕竟母子之间实在太过骇人听闻,真要吐实恐怕老僧这等得道修者也会失态的怒骂畜生。
听完后老僧若有所思的沉默着,风胜雪见状还还以为对方鄙夷他而不愿言语,眼皮当即萎靡地耷拉了一半,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儿。
察觉少年失落,老僧开口道:“施主是红尘中人,年少而慕少艾再正常不过,只是这心仪的对象……”
对于此等违逆人伦之事,得道高僧也一时语塞,在心中斟酌着措辞,要如何表达才能不伤及眼前敏感又执着的少年。
老僧这边犹在沉吟,风胜雪却有些沉不住气了,他说道:“我明白这种事情有违人伦纲常,可无论如何我都控制不住脑中的念想,她的一颦一笑总能拨动我的心弦。即便我努力不去看不去想她,但她就像是太阳一样,任凭我再怎样逃避依旧可以感受到她的温暖和光芒。”
老僧闻言一叹,而后问道:“可她是你的长辈,若是你们之间有了事实,你与她要如何面对亲人朋友?更遑论悠悠众口,届时世人都辱骂唾弃你们,这样的后果你如何承受?”
老僧口中触碰禁忌的后果让风胜雪心中波澜又起,后怕之余赶忙解释道:“大师误会了,我是人不是畜生,从未真正想过要让幻想成真。只是心中欲忧萦绕让人无所适从,不知今后如何面对她。”
“倒是有一法门可破施主心中难解,只是禅宗秘法不传红尘中人,而施主尘缘未了,贫僧也不能强度你入空门。这……”
风胜雪见老僧面露难色的样子,又施一礼便欲运气施展轻功离开。
出家?
开什么玩笑?
先不论他还不打算看破红尘,若是真个出家,恐怕母亲会搅闹得整个佛门不得安宁。
然风胜雪正要纵步离去时,忽闻一阵奥妙经文,天资聪慧的他初听之下便已洞悉一二,料想正是老僧口中能解他心魔的法门。
老僧明明之前还一脸为难,顷刻之间却又变得“大方”起来。他不解问道:“大师,您这是?”
“罢了,昔日世尊说法从无避讳,是贫僧起差别心了。拘泥于红尘和空门已经违背了普度救世的初衷,看来贫僧还需多多修行。”
说着他还从怀中掏出一本经书,上面写着《不动明王心经》。
将其递交少年后老僧解释道:“此乃佛门中最精妙的禅定法门,不只经文,还有一套练气之法。通读心经后依法运气,有平心静气镇魔破瘴的妙用。”
风胜雪接过经书,迫不及待的翻阅起来。
看完一边经文后按着上面的法子运气周天,果然顿感妙用无穷,脑中纷乱杂念消散无踪,心绪也得以平静。
大喜过望的他扑通跪下对老僧伏地一拜:“弟子风胜雪,谢大师传法!”
老僧慈爱的扶起少年,说道:“善哉,善哉。道不证不明,悟反求己身。风施主有慧根,有佛性,能明悟皆是源于自身,不必对贫僧行此大礼。”
忽而,一道凌厉剑气自老僧身后二十丈袭来,声势骇人的剑气惊的老僧须眉倒竖。
面对这避无可避的强绝一击,他当即使出佛门绝技之一的“袈裟伏魔功”。
雄浑内息自内而外倾泻,将破烂僧衣撑得满满当当,形似一颗巨大圆球。
剑气僧衣相触瞬间产生震耳音爆,僧衣仅仅阻挡一瞬便被刺入三寸,任凭老僧鼓起毕生精修佛力抵抗也不过令剑气入侵的速度减缓,随着逐渐刺入老僧面上已是汗流如注。
危急时刻风胜雪高呼道:“娘亲不可!”
原来是洛清诗久候爱儿不见其归家,心中略一思忖便寻来了青萤谷。
远远就看见爱儿被老僧锢住两条手臂(和尚搀扶风胜雪),再一看四周草木凌乱明显是打斗的痕迹。
恶和尚欺负自家孩儿,这还得了?
是以她不由分说便化气成剑攻向老僧。
此刻被爱儿一声高呼警醒,洛清诗当即撤去内力,二十丈长的“光剑”化作点点碎芒而后消散无踪,而后轻点地面化作一道惊鸿掠向爱儿身边。
看着爱儿微颓的神色,洛清诗焦急问道:“胜雪你怎样了?”还不忘狠狠剐了身侧老僧一眼。
方才母亲无预发难,此刻对老僧又神色不善,风胜雪料想她定是看出此地发生过打斗故而产生了误会。
他解释道:“娘亲误会了,是孩儿自己练功急切,不慎受了内伤。幸得大师恰巧路过出手相救。”
原来如此,真相大白后洛清诗未免有些尴尬,她轻嗽两声后便扯开话题避过了此事:“大师的袈裟伏魔功出神入化,想必是禅空寺渐空法师(详见卷一第一章)一脉嫡传。”
老僧将脸上汗珠擦净后回道:“确如女施主所言,渐空法师正是贫僧的师伯祖。”眼见女子紧紧搂住少年,他又说道:“原来风施主是清诗仙子的后人,莫怪小小年纪能有此修为,莫怪生得这般俊美。”
母亲身份被一语道破,令得风胜雪有些疑惑:“大师如何识得家母?”
方才强势不可阻挡的一剑正是眼前女子所释,他郑重其事向少年解释道:“这等姿容气质、这手凝气成剑的手段,天下间舍令堂再不做第二人选。”
“大师过誉了,少年人心浮气躁,犬子哪里担得起大师此番评价。便是清诗自己也不过徒劳有虚名,当不得真。”洛清诗口出谦虚,但得意的神情纵使有意克制却还是显现出了几分,而这得意却不是因为自己。
简单寒暄后,洛清诗邀请老僧做客家中用些斋饭,却被拒绝了,他接过风胜雪送出的干粮留下法号“梵海”后便离去了。
这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要知道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一定有分量被清诗仙子相邀。
若非看在他救了宝贝儿子,洛清诗怎可能跟他客套这么许久。
目送老僧离开后,洛清诗不顾爱儿反对,一把将他横抱便跃出了青萤谷。
风胜雪在母亲怀里抗议道:“娘亲,孩儿自己也能上去的。”
洛清诗温柔解释道:“太慢了,等你上去然后回家,饭都冷了。”
……
回到家后,风胜雪看着空空厨房问道母亲:“您说怕饭冷了,可这不是还没煮饭吗?”
被事实揭穿的洛清诗装模作样的叹息道:“哎……上年纪咯,记性不好了。胜雪乖乖等一会,娘亲马上做好饭。”
看着母亲葱白玉手轻拍额头故作老态的可爱模样,风胜雪笑了,笑得很甜很清澈。
洛清诗武力:???
风胜雪周岁那会女主经历传功后第一战,采用游击战血拼五万敌军。
那时候是绝世高手*8,现在过了十几年功力肯定会增长,她本来就是天纵之资,现在暂时先不定位。
梵海和尚:绝世*? 尚不好明却实力定位,反正是复数绝世高手的水平。
风胜雪:手段用尽算顶尖吧。
男女主还有萧晨这种级别的天才,实力会随着时间自然增长。其实别的人也一样,就是涨幅有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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