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装少女名为尹雁北,父亲曾经官拜知府。
其父因为人刚正廉洁,“不守”官场规矩遭同僚处处排挤。
有一次直言不讳得罪了上官,不久后她家就被搜出了不知哪里来的脏银。
接着家被抄了,族中男丁悉数被杀头,女眷则是要被送入了教坊司充当官妓,母亲当场选择了自尽,那一年她才十一岁。
或许是那位上官动了恻隐之心,终究是放过了这可怜的小孤女,并没有送她入教坊。
又过两年,本来投靠远房亲戚的尹雁北因缘际会之下加入了名为“雾中阁”的杀手组织。
入阁第一道考验便是杀人,杀素不相识的无辜之人。
她犹豫过、畏惧过,但还是了结那个无辜少年的性命,那少年有着和如今面前之人一样的清澈眼神。
日复一日的刻苦训练下,身体饱受折磨的同时,身为人的情感也逐渐消失,直到她彻底沦为一个杀人的工具。心中仅存的念头便是报仇。
十六岁那年她终于得偿所愿。
那一次不顾组织规定,在没有接到任务的情况下私自遁出了据点。
她混入那位上官的府邸当侍女,又用了一个月时间成功的爬到他的床上。
当他迫不及待扑倒自己之时,用指甲割开了他的咽喉。
大仇得报过后便是无尽的空虚,人生彻底失去了意义。
即便人生没有意义,但只有活着才有寻到意义的可能,就如今日遇到了这名少年一般。
…………
同样的笑,同样的笑出泪水,与宁馨月不同的是,尹雁北这眼泪并非完全因为放肆大笑,其中有几分隐藏的酸楚和无奈只有她自个晓得。
风胜雪的出现让她忆起了被抛弃情感,找到了身为人的意义。
他眉眼如画气质超然若仙;他纯洁如初雪不染凡尘;他立身太阳之下光芒万丈。
可她只是一个夺人性命的屠夫,即便自己再怎么清洗身子,满身血腥仍然散发出罪恶的腐臭。
况且身为杀手,还是一个美丽的女杀手,肉体也是完成任务的工具。满身罪孽,身躯不洁,这样的自己是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的。
看着侃侃而谈的宁馨月和有些拘谨的少年,她心中泛起苦涩。
同为女子,她如何识不得少女眼中的热切?
但与自己相比,那绿衫少女出身富贵,又师出名门,她才有可能会是他的良配。
压下心中悸动,她只是淡淡的道了个别便离开了。
并不是因为客观上的实力差距,也不是因为少年放过了她,故此以命抵命,只是因为他想让她活,她便成全了。
刚转头行出几步便想起了还不知少年名讳,想要问,却还是忍住了。问了又当如何?此生注定不会是同行之人。
本来释然的她忽闻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风胜雪多有得罪,望姑娘海涵。”
“无……无妨,我名尹雁北。”
原来这名好看的少年名唤胜雪,呵呵,真是人如其名呢。这心中本该放下却又提起的究竟是什么?不甘吗?为何自己还要特地告诉他本名呢?
你本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哎……
二人目送尹雁北离开后,宁馨月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嘀咕着:“自作多情,他又没问你名字……”
老林中,此时唯有孤男寡女面面相觑。
风胜雪本想礼貌告辞一走了之,但想到现在荒无人烟,又是暮色沉沉,这少女方脱死劫,可能还心神未定,恐她一个人害怕。
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他主动做起了护花使者:“这位姐……姑娘,天色已晚,不若我护你寻觅住所吧。”
宁馨月近日可谓是在大喜和大悲只见来回浮沉。
她本是苏州的富家女,七年前投身玉华派学艺。
近日因实在拗不过父母哀求,故拜别师门下山回家去了。
刚出师门的“女侠”豪气冲云,多管闲事得罪了垄断漕运生意的黑道,被他们请杀手报复。
洋洋得意于惩恶扬善中的劲头还没过呢,便被杀手寻来。
本以为就要命丧于此,却来了前辈高人搭救,更想不到的是那前辈其实是个世所罕见的俊美少年。
命运当真无常。
她本就爱煞了这救自己性命的少年,正苦恼怎么才能“缠”上他呢,没想到他却主动了起来。他不会对我有意思吧?少女美滋滋的想着。
少女美目含笑,盈盈一拜施礼道:“得遇公子菩萨心肠,实属馨月福分,便有劳了!”
二人借着月光走出了老林,又行一个时辰终于到了一个名为慈溪的小镇。
走进镇上惟一的客栈,宁馨月很豪气的扔了一锭银子在柜台上:“掌柜的,给我们来两间上房。”
掌柜的见是一对金童玉女,当下对他们颇有好感,美丽之人走到哪里都是被偏爱的。
他看了看二人,带着暧昧的笑意说道:“实在对不住二位客官,小店目前就剩一间房了,恰好是上房,您二位要不将就下?”
宁馨月感觉惊喜来的太快,当下就想故作不情愿的答应。
可风胜雪却抢先说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掌柜的当我们是何等人?一间房?当真如此之巧吗?可别是你等耍的手段!”
掌柜的看见剑少年半眯的星瞳中射出冷冽的寒光,识人无数的他看得出这位小爷台乃是惹不起的角色。
果然,他话刚说完少年就一掌按向木柜,嘎吱嘎吱响了三息时间后,柜台上留下了一寸深的掌印。
这一手惊得掌柜的冷汗直帽,他赶紧解释道:“小爷台息怒,我们都是本分生意人,哪来的什么手段?不敢瞒您,确是尚有另一间空房,只是那房简陋又破败年久失修。小人观您气度不凡,必是出身高贵,恐您嫌弃,故而欺骗。你看要不我给您二位在上房加一张床再隔上一道屏风如何?”
原来掌柜的是一片好心,自知理亏的风胜雪语气缓和了许多:“不必了,掌柜的您先带这位姑娘去上房吧,一会再领我去另一间房。”
“诶诶,好,姑娘先随我来吧。”
掌柜的边擦汗便领着宁馨月落脚去了。
他本来还想当个月下老人,却不想惊出了这一生冷汗。
他人老成精,看得出少女心中的郁闷,内心叹道,这少年固然正直,却有些不解风情了。
一室同眠?
其实宁馨月倒也没那么大胆,虽是性子豪爽些,但也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
一来她料定这个好看又腼腆的弟弟不会是那等下作之人,二来又对他喜欢得紧,三来是打定了加床隔帘的心思。
却不想风胜雪如此决然,若她再说些什么,反叫他看不起了,以为她是个水性杨花的随便女子。
次日清晨风胜雪早宁馨月一步下楼等待,当她正欲下楼之时却被小二拦住问话:“敢问姑娘和楼下的公子是何关系?”
小二来的莫名,问的莫名,但她还是撒了谎说道:“他是我表弟,怎么了?”
小二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原来如此,姑娘这位表弟对你可是用情至深啊!”
宁馨月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问道:“哦?怎么说?”
“昨夜我巡楼之时发现他整夜就枯坐在你的门口,想必是看你一个女儿家独处一室心中放心不下,为你『护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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