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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宿缠绵,秦大公子满脸疲惫地掀开凌乱不堪的被褥,从塌上挣扎着扶腰而起,随手摸了摸湿意盎然的床单,心有余悸,扭头对一旁梳妆镜前的妖娆女子长叹道:「从前你不是这样的……」

女子对镜,绾青丝,神采飞扬,轻声道:「从前那是奴家让着你。」

秦牧生头疼欲裂,扶额道:「沈伤春,我好歹是个男人,给几分薄面,不过分吧?」可怜的沈大公子,一天两夜,睡了不足个把时辰。

镜前女子,沈伤春,狡黠笑道:「男人的面子,终究要靠自己挣的,时辰还早,公子若不服气,大可将奴家压在床上再欺负一回,奴家绝不反抗便是。」

秦牧生冷哼一声,充耳不闻,不接话。

沈伤春撇嘴道:「当真没用,忒不男人了……」

秦牧生涨红了脸,一拍桌面,怒道:「沈伤春,你若敢再说一遍我就……」

沈伤春似笑非笑:「就什么?」

秦牧生顿时泄了气势:「就……就替你画眉呗……」

沈大美人鄙夷地递过眉笔,秦大公子相当狗腿地绕到佳人背后,俯首香肩上,匀红点翠,手法竟是半点不显生疏。

沈伤春缅怀道:「上回你替我画眉,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秦牧生:「三年前的立春。」

沈伤春笑道:「这眉画得,啧啧,连奴家都自叹不如呢,说说看,替多少女孩子画过了?」

秦牧生纵横情场多年,当然不会在这种送命题上栽跟头,从容道:「只为卿描。」

沈伤春眼波流转,紫陌红尘,玩味道:「此话当真?」

秦牧生哪还不晓得案前女子使出了那道【看破红尘】的神通,只好汗颜道:「还有一个,是我师傅。」

沈伤春:「你师傅……是个女人?」

秦牧生怅然若失,似在追忆往昔,轻轻一叹:「她叫曲梦素,她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沈伤春脸色微变:「多年前寒素宫的那位六境圣女,【一指素心】曲梦素是你师傅?难怪……难怪我一直看不出你师承,寒素宫的心法招式从来只适宜女子修行,曲梦素又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一个男人做弟子?」

秦牧生苦笑道:「圣女?在你们正道眼中,怕是魔女才对吧?师傅收我为徒时,已经境界尽失,命不久矣,她所传我的修行功法,乃其自创,并非出自寒素宫。」

沈伤春皱眉道:「传闻当年【一梦千年】别梦轩,一醉入梦,跻身六境,尔后趁曲梦素跌境之际,率群雄大破寒素宫,几经艰辛,将宫中圣女曲梦素毙于剑下?」

秦牧生眼神一寒:「呵,你一定不晓得,别梦轩是我师傅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她唯一的一个男人。一醉入梦?说得好听,若不是我师傅为他舍了大道,修那宫中禁典【欲女心经】,主动跌境,任他汲取气运,就凭他别梦轩也想破入六境?」

沈伤春:「【欲女心经】?这本传说中由淫道合欢子撰写的邪门秘典原来一直在寒素宫?」

秦牧生:「当年寒素宫惨遭灭门,一半是别梦轩那厮害怕师傅终有一日泄露他破境根脚,另一半就是为这本【欲女心经】而来了,此经也是离奇,女子修此法,可将自身修为悉数化作淫气,若能压制心魔,守身如玉,便能藉此精进修为,若是破身交合,便只能沦为那双修炉鼎了。我师傅当年已是六境高手,淡泊名利,若不是瞎了眼喜欢上那衣冠禽兽,何至于修这邪法!」

沈伤春叹道:「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秦牧生:「师傅传我修行之法,便是盼着有朝一日,我这个做徒弟的,能替她讨回一个公道。」

沈伤春:「别梦轩身为六境,即便你剑法大成,也难言胜算吧?」

秦牧生:「师傅临终前炼制有一法器,名【碎梦珠】,用以压胜别梦寒本命神通,而且我的那柄长剑【情人】,其实与你那杆【桃李】一样,同是为仙兵。只可惜我才出江湖,那厮竟是死在了灵山上,这仇自然也就没法报了。」

沈伤春:「不曾想当年之事,还有这么一段隐秘,那你如今改这名讳又是为何?当真是惹上了哪家千金?」

秦牧生没好气道:「别提了,有一帮子人,非要请我到那劳什子春潮宫作客,让我揍了一顿,还是不依不饶,烦不胜烦,只好改了名讳继续游历江湖,而且那名字我早想换了,都怪我爹娘吃了读书少的亏!」

沈伤春:「春潮宫?怎的我也没听说过?」

秦牧生:「大抵是骗银子来的,哎,其实我就这身行头值几个钱,也不知怎的就被惦记上了。」

沈伤春:「那本【欲女心经】如今在何处?」

秦牧生摇头:「当年师傅重伤遁走,未能一并带上,想必应该落在别梦寒手上了,如今可就不好说了。」

秦牧生抬手,细细勾上最后一笔,凝望镜中玉人,怔怔出神,乌黑发髻上那枚古朴紫玉簪子,映衬着素雅妆容,洗尽铅华,沈大美人,眉如远山。

沈伤春俏脸微红,转头娇嗔道:「看一晚上了,还没看够?」

秦牧生轻笑:「看一辈子都不够……」

秦牧生轻声哼唱着他们在不醉居初见时的那曲小调,昨夜陋巷醉酒时的那曲小调,也是多年前,那个伤心女子弥留之际低吟的那曲小调。

秦牧生:「师傅,这药再不喝就凉了,师傅乖,赶紧喝了,徒儿这就给你炖鸡汤去。」

曲梦素:「傻小子,师傅这身子如何,心里门儿清,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秦牧生:「师傅说什么浑话!」

曲梦素:「来,替师傅再好好画一次眉,师傅呀,要漂漂亮亮地走。」

秦牧生:「师傅……」

曲梦素解下发端紫玉簪子,笑道:「这簪子本是寒素宫圣女信物,如今宗门覆灭,已是没用,你收着吧,将来遇上心仪女子,不妨以此相赠,就当是我这个当师傅的给徒儿成亲的贺礼了。」

秦牧生眼中酝酿柔情,心中默念:师傅,她戴这紫玉簪子的模样,跟你当年一样好看呢……

朱唇胭脂醉,秦牧生托起佳人俏脸粉腮,轻轻吻下……

道是无情,却有情。

莫道不相思。

朝阳透过花窗落在青衫男子眼帘上,莫留行皱眉睁眼,茫然四顾,居然少有地睡过了时辰,昨夜梦中一幕幕惨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无辜女子的一声声悲鸣犹在耳边回荡。莫留行深深一叹,正要起身梳洗,房门却被一把推开。

「怎的门都没锁?莫公子,快起床了,我饿了,我要吃芙蓉饼,豆腐脑,三丝炒面,小笼包子,香炸脆儿,羊肉饺子,排骨粉伴香菜,还要打包一盒莲蓉酥,一盒韭菜饼路上解馋!」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巧身影不由分说闯入房中,双手叉腰,腮帮鼓起,发端拱起的一对包子发髻似乎在替主人发声:韵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当真是可爱到没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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