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级护理室里,两名女护士守着沈良,每隔一个小时给他测量一次体温和血压。
输液架上混合着昂贵药物的葡萄糖注射液通过导管缓缓地流进沈良的体内,他依然处在昏迷不醒的状态。
沈碧雯的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下来,开始考虑她和孙军面临的现实问题。
医院的收费之高令她惊愕,她知道孙军的手里只剩下十几万卢布了,即使加上自己所有的积蓄还不到20万。
没病没灾,20万卢布可以在莫斯科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但一有病就不行了。
弟弟的病不是三天两天能好的,必须预先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这就需要赶紧赚钱,赚取大把大把的卢布或美元。
可是,怎么赚钱呢?
利润最大的运动衫和羽绒服已遭莫斯科人的唾弃,其它商品的利润很小,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孙军想到了一个能迅速赚钱的办法。
沈碧雯一听,一双湿漉漉的杏眼顿时瞪得象铜铃:“你疯了?绝对不行,万一你再有个好歹,我怎么办?”
原来孙军的办法是通过杨光去当角斗士,沈碧雯曾经和丁雷去过角斗场,也和孙军去过,那完全是肉与肉的拼搏、血与血的倾轧、赤裸裸的生命与生命的抗衡,至今回忆起来还心有余悸,孙军到那里去捞钱,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吗?
沈碧雯根本放心不下。
孙军解释道:“咱们总不能把良子抬回北京治疗吧?碧雯,你还不知道我的功夫?那个角斗场我去过好几次,早把那些角斗士看透了,也就那两下子,凭我的武功,战胜他们不成问题……”
“不行,我不同意!”沈碧雯打断他的话,“那些亡命之徒力大无比、出手狠毒,你……”
孙军有些急了:“你是为我担心?我学的是东方功夫,四两破千斤。来软的我灵如猿猴,让他们抓不着;来硬的我有气功,任他出手狠毒我固若金汤。再说,他们也是血肉之躯,我一拳下去,他们也一样吃不消,当然,受点皮肉之苦是在所难免的。”
“这不是你在国内进行武术比赛,这是在莫斯科真刀真枪的玩命,别说了,我不让你去!”沈碧雯态度很坚决,“还是让我去找丁雷借点吧。”
*** *** ***
卢科夫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0点多了。
由于昨天喝了太多酒的缘故,他感觉头有些隐隐作痛。
“琳娜……”他叫了一声,等了半天,也不见女儿的回应。
他下了床,挣扎着来到琳娜的房间,房间里空无一人,床上的被褥迭撂整齐、纤尘不染。
“琳娜可能去舞蹈学院上课去了。”卢科夫想道。
这时,他感觉肚子有点饿,一边摇着头,一边向厨房走去。
路过门厅时,他看见地毯上有一张纸条,以为是女儿临走的时候留给他的,便顺手拣了起来,边走边看。
突然,他的脸色猝变,目光直直地盯在纸上,只见上面写着——
亲爱的卢科夫先生:您好!
您的女儿琳娜是位迷人的姑娘,我很喜欢她,所以我请她到我这里来做客,我想您一定不会介意吧?
落款是“一个您过去逮捕入狱的犯人。”
卢科夫只觉得头“轰”的一声胀得老大,白纸黑字在眼前左右晃动……
天啊!上帝,琳娜被人绑架了……
卢科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个您过去逮捕入狱的犯人?
这个人是谁?
几十年的警匪生涯,被他依法逮捕的各类犯人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他努力搜索着记忆里经他手入狱的犯人,根本无法确认是哪一个绑架了他的女儿。
昨夜和琳娜一块儿来看他的那个中国人丁雷住在哪里?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绝望中的卢科夫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草”,他决定去找丁雷问问情况。
*** *** ***
丁雷自从昨天晚上送琳娜回家返回公寓后,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他打开一听鱼子酱,切了一些莫斯科红肠和面包,又开了一瓶“金牌马爹利”,独自一人细嚼慢咽起来。
昨夜他见到了琳娜的父亲,卢科夫给他留下了一副心事重重的印象,虽然猜不透老人的心事,却感觉到了他内心的痛苦,难道他已经对琳娜沦为烟花女子有所察觉?
丁雷正边吃边思索着,不一会,一瓶“金牌马爹利”已经见了底。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放下刀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开房门,门口站着沈碧雯。
“是你!?”丁雷一怔,“你来干什么?”
沈碧雯早有思想准备,一声不响地推开丁雷不请自进。
丁雷看着三个月前还在一起生活、如今却行同陌路的沈碧雯,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的嘴唇煽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沈碧雯还是那样的美丽,只是脸色有些憔悴,一双明眸弥漫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丁雷把脸侧向一边,不再看她,这一切太熟悉了,越看心中的忿懑越大。
沈碧雯也同时打量着相恋了多年的情人,他还是那样高大、英武,充满男子汉的赳赳气概。
如果他不去匈牙利出手那批货,如果没有莫斯科流氓的骚扰,如果自己在那一瞬间忍耐住内心的骚动,那么现在和自己同居的依旧是他,而不是孙军。
丁雷从匈牙利回来看到的那一幕虽然让她很难堪,但她那时已离不开孙军了,而这一切却无法向丁雷解释。
“雷哥,向你借点钱。”短暂的沉默后,还是沈碧雯打破了僵局,“良子被车撞了,急需钱用。”
“撞得重吗?”丁雷淡淡地问道。
虽然沈碧雯依然沿用着以往对他的称呼,可是,丁雷不但不感到亲切,反而觉得有点恶心。
“不轻。”
“孙军很有钱,还用向我借吗?”
沈碧雯低声说道:“医院收费惊人,孙军手里已经所剩不多了……”
“借多少?”丁雷的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先借5万吧,我会还你的。”
“钱,我有的是,可是我凭什么帮你?”丁雷冷冷地看着她。
沈碧雯心头一震,她知道丁雷一直在怨恨自己,自觉理亏:“沈良也是你的兄弟,他现在有难,你能见死不救吗?还有,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
“往日的情分?”丁雷粗暴地打断她,沈碧雯的话,激发了他积淤胸中许久的那股怨郁之气:“亏你还好意思说往日的情分,你喜新厌旧、见异思迁,把多年的感情当成一文不值的垃圾,说扔就扔,你也配说往日的情分?”
沈碧雯猛地抬起头:“丁雷,我是对不起你,但我没有错。当初你只顾自己赚钱,一天到晚不着家,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上次你去匈牙利,一去就是一个月,流氓都爬到了我的床上了,这些你都知道吗?如果没有孙军的帮助,我可能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孙军就是比你强,至少他知道怎样做才是真正的疼我。”
她越说越委屈,清澈的美眸噙满了泪水。
“好好,过去的事情就不说了,反正咱们之间早就没有了情分可言,现在凡事都讲究公平交易,借钱可以,说吧,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丁雷怒极反笑,沈碧雯说的最后一句话深深地刺伤了他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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