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给他一杯辣的姜汁汽水。”
雪之下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带着两个土包子进大观园。
“好的。”
川崎露出苦笑，然后拿出三个香槟杯，熟练地倒入我们点的饮料，再分别摆到三个杯垫上。
“听说你最近都很晚回家，是因为这份打工的关系吗？你弟弟很担心喔。”
林小小说完之后，川崎嗤笑一声，仿佛瞧不起人似的，真令人不爽。
“你们大老远来到这里，只是要跟我说这个吗？真是辛苦。不过，你觉得我会乖乖听一个陌生人说教，然后就此不干吗？”
“不至于陌生人，明明是同学的说……”由比滨帮腔说。
“难怪最近一直有人来烦我，是你们的主意啊？大志跟你们说些什么吗？我是不知道你们怎么认识的，不过回去后我会自己跟他说，你们不用理会……换句话说，不要再跟大志有什么牵扯。”
川崎瞪了林小小一眼。
很明显，川崎是要局外人别再插手！不过，雪之下不可能善罢甘休。
“我当然有理由阻止你。”
雪之下的视线从川崎身上拉回自己的手表，确认一下时间。
“现在是十点四十分……如果你是灰姑娘，那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惜你的魔法早已经解除了。”
“解除魔法后，接着不是快乐圆满的结局吗？”
“你确定吗？人鱼公主小姐？我倒觉得在前方等待你的，是不太快乐的结局。”
她们一来一往，完全容不得其他人插嘴，这股气势跟这里的场景相当搭配。
这两人互相挖苦对方，像是上流阶级喜欢玩的游戏。
所以说，你们到底为什么处得不好啊？
今天不是才第一次见面吗？
这时，由比滨拍了拍林小小的肩膀，凑向他的耳边问：
“……林小小，她们在说什么？”
“根据劳动基准法，未满十八岁者不得在晚上十点之后工作。川崎到这个时间还在工作，代表她施了谎报年龄的魔法，但这个魔法被雪之下破解了。”
“原来是这样！”由比滨恍然。
可是，川崎仍不改其从容的态度。
“你还是不打算辞职吗？”
“嗯？我没有这个打算。即使这里解雇我，另外再找其他地方工作就好。”
她一面用布擦拭酒瓶，一面淡然说道。听她说话的口气，好像根本不把这当成一回事，实在让人有点火大。但雪之下只是喝一口手中的饮料。
在一触即发的险恶气氛中，由比滨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 那个……川崎同学，为什么你要在这里打工呢？嗯，那个……其实我啊，没钱的时候也会去打工，但不至于会谎报年龄工作到这么晚……”
“没什么……我只是需要钱。”
川崎放下酒瓶，稍微发出“咚”一声。
“啊……我好像可以了解。”
林小小不经意地这么一说，川崎的表情立刻僵硬起来。
“你怎么可能了解……”
川崎一脸不屑。
“那才不是在开玩笑……”
“喔？如果不是在开玩笑，代表你还是个小鬼，未免把人生看得太简单。”
川崎把擦过酒瓶的布扔向桌面，再度靠到墙上。
“你……不，不只是你，雪之下跟由比滨也不会了解的。我可不是为了玩乐用的钱而工作，别把我跟那种笨蛋相提并论。”
川崎瞪着林小小的眼神充满魄力，那双眼强烈传达出“别碍事”的讯息，但是，眼眶中浮出泪水。
“嗯……可是，有些事情如果你不试着说出口，别人就不会了解啊。说不定你说出来后，我们便能帮上忙……你心里也会比较轻松……”
川崎用让人寒到心底的视线看向由比滨，结果她说到一半，句子就变得断断续续。
“就算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了解。帮得上忙？心里会比较轻松？是吗？那么，你可以给我钱吗？或者，你可以代替我爸妈给我他们拿不出来的东西呢？”
“这，这个……”
由比滨无法反驳而低下头。川崎真是太恐怖了！
“请适可而止，如果你再吵下去……”
雪之下的声音几乎令人冷到骨子里，而且她只把话说一半，反而让恐怖感加倍。
连川崎都不由得停顿一下，不过她随及咂舌一声，将视线转向雪之下。
“听说你父亲是县议会的议员，没错吧？你既不愁吃也不愁穿，怎么可能了解我的处境……”
她这句话说得很小声，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而且，她的声音听来，像是放弃了某种东西。
这时，突然传来玻璃杯倾倒的声音。
林小小往旁边一看，只见沛绿雅从翻倒的杯中流出，雪之下则紧紧咬住嘴唇，眼睛盯着桌面。
“……雪之下？”
“什么事？啊，对不起。”
她回过神后，变回一如往常——不对，是比平常还要冰冷的扑克脸，若无其事地用毛巾擦拭桌面。
“等一下！现在我们在讲的事，跟小雪乃她家无关吧！”
由比滨瞪着川崎，态度难得十分强硬。她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起哄，而是真的在生气。原来这家伙生起气是这样的表情吗？
川崎不知是看她原本都嘿嘿傻笑着，却突然来个态度大转变，还是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声音跟着变得低沉。
“……那么，你们跟我家也没有关系吧？”
如果真要这样说，那一切都甭谈了。
假如川崎的行为有违法律，教师跟家长要予以谴责，法律也会加以制裁。
可是，对我们这些连朋友都不算的局外人而言，根本没有可以帮上她的地方。
“你说的或许没错，但现在不是在说那件事！跟小雪乃——”
“由比滨同学，请冷静下来。我只是不小心翻倒杯子而已，根本没什么，你用不着在意。”
由比滨激动地要站起身，但雪之下轻轻制止。她这时的声音比平时还要沉着，但也相对地更加冰冷。
初夏都已经过了，这里的空气却冷得要命。
看来今天是不会有什么进展，这三个女生根本没办法冷静地好好交谈。
不过，林小小还是掌握到几件事，之后再由林小小处理一下，应该便能解决。
“我看今天先回去吧。我已经困了，喝完这杯就要走啦。”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的姜汁汽水还剩下半杯以上。
“你……”
“是、 是啊，小雪乃，今天先回去吧！”
雪之下一脸受不了地叹口气，似乎想对我说什么，不过被由比滨挡下来。
由比滨跟我对望一眼后点点头，看来她也注意到雪之下的状况不太寻常。
“……好吧，那么今天先回去。”
雪之下本人似乎同样有所察觉，所以奇迹般地听从我的建议。她完全不看帐单一眼，把几张钞票搁在吧台上便起身离席，由比滨也跟着站起身。
林小小目送两人离去后，拿起杯子转向川崎。在开口之前，林小小先用饮料润润喉咙。
“川崎，明天早上借我一点时间。五点半在这条路上的麦当劳碰面可以吗？”
“啊？为什么？”
她的口气比刚才还要冰冷，不过，林小小有把握用下一句话让她改变态度。
“我想跟你谈一下赚钱的事。”
“……什么？”
听到这句话，她用惊讶——或说是带有敌意的眼神看向林小小。
“你这种打工赚钱方式，不是长久之计？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到底是……”
林小小一口饮尽杯中的饮料，然后起身离去，不再搭理川崎。
……
隔天早上，时间刚过清晨五点。天色已经亮起来，麻雀在地面上从容不迫地啄食东西，再度飞回空中。
林小小在麦当劳点了吃食，一边吃着，一边等待。
“来了吗……”
自动门发出开启的声音，川崎沙希顶着一脸倦容，拖着脚步进来。
“你要跟我说什么？”
一夜没睡的疲惫让川崎看起来格外不悦。面对她的魄力，我有一瞬间闪过要下跪道歉的念头，不过还是打消那种想法，尽可能装得从容不迫。
“总之，你先冷静。”
林小小深呼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
“你想赚钱吗？”
“废话！”
川崎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向林小小。
“你这种赚钱办法是不行的……平冢老师已经注意到你，一旦被发现违规打工，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日本高中生允许打工，但是时间不能超过晚上十点，而且一周能打工的小时数，也是有限制的。
也就是说，只要是高中生，打工会有严格的限制。
“你打算举报我？”
“就算我不举报你？你就能一直隐瞒下去吗？你打算把学校的老师当傻子？”
“唔……你到底想说什么？”
“川崎沙希同学，想不想轻松赚钱？”
林小小用充满蛊惑的声音询问。
“你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轻松赚钱，川崎沙希当然想，白天上学，晚上熬夜打工，她的身体都要搞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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