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恩希安的呼吸停顿了几秒,然后他擡起头,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抑制着什么。
我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痛苦的神色,我知道,那是幻想与现实的剥离之痛。
很久很久以前,有四个伙伴,怀着无人能挡的热诚,建立了一个自己梦想中的王国。
很久很久以后,梦醒了。
鲁恩希安伸出手,将瓦琳娜拉了起来。
“原来,我从来都不知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仿佛在自言自语。
瓦琳娜握住鲁恩希安的手,直起了身:“那并不怪你。”
“她已经永远不能再回来了……”
“所以,我们需要你带领我们所有人。”
鲁恩希安垂下头,他的手掌滑过自己的脸,慢慢将指尖插入了发隙之中。
黑暗世界顶峰最后存留下来的这名战士,带着全身的伤痕和痛失所爱的悲伤,在一艘穿梭的浮车里,登基为王。
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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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瓦琳娜汇报的那样,迦施借着自己曾经的威信和燃墟的影响力,把曾经的第一第二军团完全纳入了我们的麾下。
神都之国里就算还有有组织的反抗力量,也已经没有了和我们相抗衡的能力。
尽管所罗门的下落变成了迷,但只要我们想,应该很容易把他揪出来,需要的仅仅是时间和机会。
我们平平安安的从战场返回了基地。
水墨、潘朵拉和梅尔菲斯被送进了护理室。
基地常备的医师都是顶尖的,他们早已准备了器械材料,在伤员抵达之后就立刻开始了手术。
鲁恩希安坐着轮椅,任由瓦琳娜推着他下了浮车。
他的身后,是聚集的整整齐齐的幽鬼;他的面前,是迎接他归来的食影者。
鲁恩希安缓缓地穿过了迎接他的人群,向建筑物的方向行进着,曾经水火不容的两股势力渐渐在他身后汇合成了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小猫。
如果那个时候,爱丝弥蕾用瞳族圣物最后的法式让大家在那个地方同归于尽,我想所罗门很有可能成功破坏新人类的跃迁计划。
毕竟黑暗世界的力量是决定性的,没有鲁恩希安掣肘,想要暗杀初邪其实并不难。
爱丝弥蕾死了,想要用圣物开启传送门也无从实现,那么战争将再也无法避免,新人类和旧人类将一起毁灭。
从这角度来说,是小猫拯救了世界。
我不能站在上帝的角度说她的选择就一定是正确的,但她的的确确选择了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
她战胜了自己的感情,也用自己的真实情感撼动了那个女人。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寥寥无几,我为她而骄傲着。
由于我身上的伤并不妨碍行动,所以我并没有坐轮椅。
只是两只手都暂时无法使用的情况下,很多事情都变得十分不便。
尤其是在拥抱阿纱嘉与初邪的时候。
初邪早早就收到通讯,得知了我们安好的消息。
对于爱丝弥蕾的背叛,她虽然很惊讶,但因为二者之间仅仅是合作的关系,所以并没有对情绪造成什么影响。
综上所述,她在我们抵达以后所做的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嘲笑我断掉的手。
“哈哈哈!先是没了腿,现在又没了手。不知道下次哪里会不见掉。”女孩倚在车门边,看着我嗤笑,伸手准备扶我下车。
还没等我说什么,阿纱嘉就扑了过来。
柔软的身体和我撞了个满怀。
牵动全身撕裂肌肉的疼痛让我好一阵龇牙咧嘴。
阿纱嘉的脸颊和我紧紧地贴在一起,温热柔软。
但是因为我包着手,所以只能用小臂轻轻拢住她。
“不至于吧……”初邪在旁边没好气。
我也微微有些奇怪,阿纱嘉这么长时间以来都以一种淡然的情绪示人,我已经很久没见她流露出这种热情了。
就在这个时候,阿纱嘉贴着我的耳朵,吐出了一句让我心跳加速的话。
“我……大概可以和你们永远在一起了。”
“真的!?”我惊讶道。
“喂喂!怎么回事啊!都不先告诉我的嘛?”初邪也连忙凑过来。
阿纱嘉笑的很开心,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活生生的色彩。
女孩松开我,又靠过去摸了摸初邪的脸颊。
“【魔龙之眼】……你们在战斗的时候,我感受到了龙眼的力量。”
我恍然大悟。
当初正是借着瞳族将圣物借给噬族的契机,挽歌才抓到缝隙偷走了【魔龙之眼】。
阿纱嘉一定很清楚龙眼的力量和用法,这东西的存在突然让很多事情有了转机。
“难道你能通过它重新获得力量?可那是瞳族的圣物,你的力量和它并不契合吧?”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思考着这一切的可行性。
阿纱嘉摇头:“我当然不可能通过瞳族的圣物重获力量,但有了它作为力量之源,我就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更久一些了。原本我毁灭了自己的次元城,和深渊断了联系,失去了存活的土壤;现在如果有它的话,我就能重新汲取养分。虽然那只是能够供我活下去的程度,那已经足够了。”
“更久一些……是多久?”我压抑着即将爆发的兴奋,最后问道。
“反正,至少比你们人类的寿命要久一些吧。”阿纱嘉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轻快的戏谑。
我一把将她重新揽在怀里,全身激动地发抖。
这真的是美好的一天……
耳边传来了咯咯的笑声,我忍不住向初邪看过去。
“在笑什么?”我忍不住问她。
“笑命运。”初邪坐在一旁的车架上,托着腮,出神的看着我们。
“我的命运?”阿纱嘉有些不好意思的擡起头,看向初邪。
“笑我自己。”初邪伸手去揪阿纱嘉的发梢,“当初,我在心里许愿,如果你能不死的话,我以后绝对不会吃醋。人呐,真是不能骗自己。如果那时候我是违心瞎说的话,那现在一定难受死了,哈哈哈哈!”
“说完全不吃醋的话,我可不太信。”阿纱嘉也笑着,由着初邪玩着自己的头发。
“我刚刚问了问自己的内心,”初邪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现在啊,只觉得很高兴。他,你,我……大家终于能够享受来之不易的幸福和未来了,还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么?与其在你死后,他到死都戴着你留给他的角来怀念你,还不如大家开开心心的,一起过一辈子。我一直是这么告诉自己的,而现在,事实也终于证明,我并不是在对自己撒谎。”
阿纱嘉伸手探到自己的颈后,拿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她回到我身边以后,我还给她的那支断角。
她没有再抛弃它,而是像我一样,将角做成吊坠戴在了脖子上。
阿纱嘉将那支角擎到了初邪面前:“我不给他了。我把我的角送给你。”
“为什么?”初邪微微一愣。
阿纱嘉看向我:“如果有一天我和你们再次离散,需要通过我的角来寻找你们,我会先找她。所以,你要永远和她在一起才行。”
“啊!那我要了!”初邪小声发出了一声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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