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所在的地方,爆出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和刺眼的白光,仿佛那条光蛇吞噬了大地。
那个施法者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女孩,她的头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正咬着嘴唇,聚精会神的控制着法阵的攻击位置。
当我出现在她旁边的时候,她长大了嘴巴,喉咙里瞬间就要拧出一声尖叫。
“抱歉。”我说着毫无感情的悼词,神宫上的能量暴涨,像切纸一样将她拦腰砍断。
身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咆哮之声,我感受到好几股强大的能量从各个方向向我逼近着。
刚才那个女孩结阵的时候,这几个人应该都在守护着她。
空间在须臾之间再次撕裂成数不清的碎片,七个冲过来的战士在空中变成了数不尽的肉块,我甚至连指头都没有动过。
这一幕终于击溃了在场所有人的意志,剩下的人纷纷转身,向来的地方开始逃窜。
战斗结束了,接下来就变成了屠杀的时间。
我出现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后,给了他们每一个人一道零斩。
短短的数秒内,第一个人的尸体还没落地,最后一个人就已经变成了新的尸体。
天上爆发出倾盆的血雨,方圆几百米之内,都被弥漫的血雾所笼罩了。
远远的,还有十几个人的身影已经隐隐消失在了夜空里。
他们相互之间分隔的太远,现在想要再用零移去追,我的契约能量已经不够用了。
当血雾慢慢落尽,我看到泥泞的血沼之中还站着一个人。
那是唯一一个没有逃跑的战士,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我的【十方血偿】吓到的家伙。
他身上被渗出来的血染得一片暗红,但是眉间却依旧带着沉着的平静。
我认识他。
杀了他,尝尝他血管里的液体,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我全身颤抖了一下。因为心底出现的这个声音终于吓到了我。
那是方不凝的师兄,也算是我的半个师兄,秦人。
虽然我和他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同伴,论同门的关系其实更加算不上。
但我绝不会想要杀他,因为不凝,也因为我的原则。
可是我所掌控的力量却像缰绳一样驱使着我,欢叫着,诱惑着我去使用它,这终于触动了我的神经。
我没有动,控制着自己,静静的站在秦人面前,压抑着心房之中翻腾的血液,用足足三十秒钟的时间才解除了契约装甲。
当我长舒一口气,全身松弛下来的时候,才重新感受到了另一边的苍缀。
女孩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所浸透了,就好像被雨淋了一般。
——怎么回事?你要不要紧?我问她。
——是为了不让我的力量把你拉入疯狂,我没关系。
看来我现在想要驾驭苍缀传递过来的力量还差了一些。
但事实也证明,我是有资格使用这股力量的,而这股力量也没有取代我变成我自己意志的主人。
因为我赢了,赢了几乎没人可以赢下的战斗。
“你做了什么……”我听到了秦人的声音,这才重新擡起头来。
秦人用那双黑色的眼睛看着我,沉闷而缓慢的语句之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问。
“打赢了你们,只此而已。”我简单的回应了一句。
我不确定我和他现在是不是仍然是敌人。
“你的那种力量……带着一种深深地邪恶,你感觉不到么?”秦人又说。
这种类似说教式的对话,在两个敌对者之间发生,是非常幼稚而奇怪的事情。
但我并没有这么觉得,因为我似乎知道他说出这种话的原因。
他应该知道,不凝、师父和我,自从回归之日以来都是一直生活在一起的。
所以他此时此刻所表现出来的细微情绪,全都缘起于此。
他在担心着师门的人,担心那些人会受到我的威胁。
因为我刚才的确陷入了一种不可抑制的疯狂。
那种嗜血的冲动几乎摧毁了我身为人的意志,化身成力量的奴隶。
但是我自己却清楚极了,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证据就是,我随时都能够依据自己的意志,解除契约装甲的状态。
虽然那个过程不算太轻松,甚至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会是一种剔骨般的折磨,但对我而言却远远算不上艰辛。
贪欲……我记得有不少人对我的评价里都有一句【野心太小】之类的话。
我想他们说的没错,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可能轻松的控制来自血族源头的力量。
“你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就证明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对秦人说。
秦人意识到了我想要传递的信息,他的表情微微放松了一些。
“或许,我能活着站在这里,是因为我足够强。”他戏谑的对我说道。
我向周围如同地狱一般的景观扫视了一圈:“是什么给了你这么强的信心?”
秦人没有再说话,他缓缓举起了手里的剑,并且收起了所有能量。
他的动作太直白了,我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我后撤半步,半弓了上身,将神宫平举在了自己额角旁边。
没有使用任何能量加速,我们的双脚重重的踏入泥地,溅起了带着血腥味的土壤。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我们向对方冲了过去。
秦人的剑比神宫长两寸。
他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借着前冲的速度,以剑尖扫向我的腰间。
这只是有熟习剑道的人才能递出来的招式,他恰好将自己的位置保持在了神宫的攻击范围之外。
像我们这种早已经习惯了局部和全身能量加速的战士,仅凭腕力做出的攻击实在是太容易捕捉了,所以我不可能躲不开他的攻击。
但我并不想躲,因为他知道我能够躲开,那么凭借他在方先生门下多年习剑的资历,一定有无数后招在等着我。
我想要在剑术上赢他,就必须超越他判断力的极限。
我将身体向着他剑刃来的方向一晃,冒着被腰斩的危险探身过去。
肘部在千钧一发之际压下三寸,正中剑背。
锋利的剑刃刮下了侧腹的一大片衣物,并在那里留下了一道细细的伤口。
与此同时,神宫向着秦人的后肩一递。
刀刃入肉,触之即离。
我们身形相错,顺着前冲的力量又迈了几步才停了下来。
短短的一招,胜负已分。
秦人转身,收剑入鞘。
我提着神宫,随手甩掉了刀尖上悬挂的几滴血珠。
“现在放心了吧?”我问。
秦人摸了摸右肩不算浅的伤口,一手的血。
他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你可以刺我后心,为什么手下留情?”
“杀了你,我哪还有好日子过?不凝一直在等着你回去。”我轻声对他说。
秦人的身子一颤,嘴巴张了两张,但什么都没说出口。
“你如果能回去,我倒是不介意多个师兄。师父等着你回去给他低头等了很久了。”
秦人的眼睛闪烁着踟蹰和不安:“你是说真的么?”
我点头:“咱家那老头你还不知道?你还指望他给你低头?”
秦人“哈”了一声,全身的气力仿佛都藏在了这一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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