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自己所需要的温柔,那种东西被称之为“理解”。
我很想知道,Fey在死的时候有多么渴望我的温柔。
越是如此想来,我就觉得自己是无法原谅的罪人。
嘴边的想念,还没说得出口,就变成了必须要埋葬在心底的陪葬品。
挽歌的死,让我进入了这个地方。
而Fey的死,让我离开了这个地方。
对挽歌的死,我所背负的是沉重的负罪,而Fey的死,对我来说则是无法承受的巨大悲伤。
我睁开了眼睛,睁开现实世界的眼睛。
游戏仓已经被打开了,但是我没有起身。
手慢慢擡了起来,我捂住脸,浑身发抖,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Fey死去了,我再也无法见到她的容颜,再也无法吻她的双唇,再也无法嗅她的发香。
我好想她……
嘈杂的声音,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在我前面不远的通行处来回的穿梭着。
我看向纯白色的墙壁,意识到自己已是身在真实世界。
我慢慢的站起来,看着两旁相同型号的游戏仓排成了整整齐齐的样子一直延伸到房间的尽头。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来了,这是我成为电池之后第一次退出游戏。
看着来自真实世界的光芒,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的恍惚……我到底在那个虚拟的世界经历了什么?
在工作人员之间穿梭过去,我按照标示离开了工作室,进入了洗手间。
激活水龙,用力用冰凉的水泼在脸上,然后擡起头看着镜子里面的我。
水珠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淌下去,我几乎认不出镜子里的人到底是谁了。
眼睛里闪烁着不正常的光芒诉说着深深的迷茫,身上穿着如同疯人院病人一样松松垮垮的制服。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身衣服在我身上穿的时间已经快要两年了。
我用手撕破衣服,将它扔在地上,不这么做我就觉得自己无论如何无法正常呼吸。
Fey的影子疯狂地在我眼前不断晃着,几乎要把我的全部神智吞噬殆尽。
这种感觉曾经出现过一次,挽歌死的那一次。
曾经从某个人嘴里听到过这样一句话,生命混乱、肮脏、自私而短暂,死亡有序,圣洁、公平而永恒。
我现在很想将说这句话的人的嘴巴死个稀烂。
死亡从来就不是美丽的东西。
Fey满身血污死在我面前的时候,占领她的就只有无尽的对死亡的恐惧。
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东西被死亡夺走的时候,留下的是撕裂的内脏和破碎的脊椎骨……
我呕吐起来,胃里根本就什么东西都没有,胃酸烧的喉咙隐隐作痛。
死亡就是这么恶心的东西,人们说死去的人会得到永恒的安宁,这只是一相情愿的幻想而已。
没有人知道死去的人会得到什么,而活着的人会得到什么我却非常确定。
那就是无尽的悲伤和根本没办法抑制的想念。
是你自己想要和她分开的,为什么她死掉之后你却会这么想念她?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的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我根本就不想和她分开,她也是一样,只不过我们都选择了一条让自己后悔的路。
我无法面对这个答案,因为巨大的悔意让我只想要把胸口撕开。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跪在地上,手上全都是血。
洗手池前面的镜子已经被我砸了个粉碎,玻璃的碎片散落在地上,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手指捻起了一根玻璃,我知道自己也许在下一秒就会将它坚定的移向自己的手腕。
握着玻璃的手掌流出来更多的血,但是我最终还是将它松开了。
“我很高兴你没有这么做。”
身后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回头看去,是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面孔。
不过从他身上的衣服来看,应该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跪在地上的样子一定非常难看……我撑着地面让自己爬了起来,这个时候我才感到了手指的胀痛和手心的撕裂感。
我没有回话,而是径直想从他身边走过去。
没想到他依着洗手间的出口,伸出手臂拦住了我。
我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看向他,就像看一个可以任我鱼肉的低级玩家一样。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这里可不是『神都』。”
他对我的眼神完全不为所动,而是递给了我一卷绷带,“所以这里也没有可以提高回复速度的高级医疗所。”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从这个工作人员手里结过了绷带,开始给自己包扎手上的伤。
我有些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带着这种东西出现在这里。
也许是猜到了我想的事情,他直接就给了我解释。
“觉得很奇怪么?要知道,像你这种呆在『里面』连续一年以上的家伙,一旦出来往往都爆发出某种心理问题。所以在洗手间安放在急救橱窗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你并不是第一个在这个地方寻死的家伙。”
“我没寻死。”我冷冷地说。
“至少你有过那个念头。”
我没有回话,因为他说的没错。
可是我不能这么做,因为那些只能证明我之前所有的挣扎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而曾经那些命运对我的垂怜也会永远离我而去。
包扎完手掌,我对他点了一下头就想离开,可是他却仍然挡在我前面。
“你想要什么?”我擡头看他。
“我跑到『电池』的专用洗手间可不是为了给你介绍急救橱窗的用处来的。有些话想和你谈谈。”
“我没那个兴致。”
男人耸了耸肩,“这和你有没有兴致可没有关系,你必须和我谈谈。”
“凭什么?”
“凭这个。”
他亮出了自己的工作证件,并给我留出了看清上面内容的时间。
罗门,我所在的这个“电池”机关的总负责人。
“说吧。”我妥协道。
“这里可不是什么交谈的好地方。”他转身打开门走出去。
“去我办公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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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门走在前面,我跟着他穿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
很久以前我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情去观察机关的一些状况,现在也是一样。
我麻木的跟着罗门进了他办公室以后,他请我坐到了他的办公桌前面。
办公室不大,只有一些基本的家具。
不过他身后的落地窗让并不算宽敞的办公室显得非常敞亮,淡黄色的墙壁让人也不那么压抑。
他的手一摆,面前就出现了一个浮空的屏幕。
我有点儿惊讶的看着他的手腕,却没看到CRK的存在。
罗门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神情,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罗门一边解释,一边对自己手腕做了一个打针的动作。
“看来你已经进去时间太久,有点儿跟不上时代了。现在高级点的CRK已经是内置型的了,打装在皮肤下面的。这两年人类的科技可没有懒惰到停滞不前的地步。”
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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