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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世缘见墨天痕回来,气头更大,指着他怒道:“给天痕赔礼道歉!”

不料晏饮霜竟是偏过头去,显是很不甘愿。

晏世缘顿觉一股急火攻心,眼前猛然一黑,足下一软,差点晕倒,墨天痕与东方晨妍连忙将他扶住,东方晨妍劝道:“世缘,你还有伤,不要发那么大脾气。”

又对女儿急道:“霜儿,莫要惹你爹生气了。”

“难道就那么算了?”

晏世缘气的颤抖道:“不行礼悍然抢攻,同门切磋用上全力血冲天,将人关切无礼拒绝,为父平日所教,你全都忘了?!天痕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他!”

晏饮霜却猛然抬首,美目中哀怨透着不甘与凄凉,泪水已在脸颊滑落。看的墨天痕心疼无比,又尴尬无比。

“爹爹教训的是,是女儿不对。天痕也没有对不起女儿,是女儿对不起他……“她一语双关,将真正的歉疚带入这件事中,方才敢说与墨天痕听。

“那你……”晏世缘见她又是流泪又是认错,以为她别扭过了,正欲再说两句,却听晏饮霜话锋一转,道:“爹爹与诸位师叔伯果然眼光独到,知道女儿必败无疑。”

晏世缘顿时怔在当场,明白了一切原委,女儿从小天资聪颖,众星拱月,事事都名列前茅,受人追捧,如今却被一致看扁,反倒激起了她的倔强与自尊,也难怪她会心有不甘。

只听晏世缘长叹一气,声色也放缓不少,道:“霜儿,此事为父确有不对之处。但错就是错,心中委屈,不是你可以不顾法礼,我行我素的理由。先与天痕道歉,回屋禁闭七日,此事当了。”

墨天痕忙道:“不必了,切磋难免会有损伤,是弟子枪法运用不熟,难控轻重,才致误伤了师姐,应是弟子道歉才对。坛主,我还是先扶你先坐下吧。”

晏世缘得了台阶下来,坐定之后,吩咐东方晨妍道:“妍儿,带霜儿回去包扎。”又对宇文正道:“霜儿内息紊乱,帮忙调息片刻。”

墨天痕忙道:“是弟子造成的内伤,就由弟子帮师姐好了。”

却听晏饮霜冷冷道:“不必了,有宇文叔叔帮忙便可。娘,我们回去吧。”

说罢,与在座诸位师叔伯行过礼,转身退去。

东方晨妍颇为疑惑的看了墨天痕两眼,轻轻一叹,也跟了上去。

墨天痕还是不放心,想跟上查看,却被晏世缘叫住:“你还有武演任务,留在此地观摩,兼带休息,霜儿有她娘与你师尊照看,必然无虞,你就莫再分心。”

墨天痕无奈,只得在晏世缘背后站定。

在孟九擎示意下,唱名官立于场中,朗声道:“秋意堂,况钧衡对弘法寺,玉菩提!”

名单一出,场中又是一阵哗然,月冷星一拍倦嚣尘后背,恼道:“这可糟了。”

连孟九擎也微微皱眉,显是对这对局微觉不妥。

墨天痕小声问道:“坛主,这两人有何特别之处,引在场之人尽皆感叹?先前坛主夫人并未提点我们,让我等留意呀。”

晏世缘却是轻松,甚至有些欢喜道:“你且先看,我与你慢慢道来。”

此时场中,一名华服儒生负剑跃入,神色颇有几分倨傲,而另一名则是位面目温和的年轻僧者,腰间挂一块雪白脂玉,正对那儒生躬身合十,周全礼数。

晏世缘道:“那负剑之人,是我儒门秋意堂弟子,说来也算身份特殊,秋意堂堂主由我儒门‘岁寒四友’之一,‘南山清菊’忆芜年所治,这‘岁寒四友’乃是如今穷儒一脉扛鼎之辈,地位与我七君相去不远。”

墨天痕不禁疑道:“啊,那此回武演,是否并未见到他们?”

晏世缘长声一叹,道:“不错,此回武演,各个书院皆有名额,却尽被富文一脉占据,按理说秋意堂归属穷儒,当能留出一席,怎奈忆师兄不愿其女忆清秋出战,而其院中,只有这位况钧衡武艺最高,不得不让他顶上名额。”

一旁屈有道不禁哂笑道:“还真是讽刺。身为穷儒一脉,却不得不令富文弟子充数。”

墨天痕不解道:“按理来说,秋意堂归属穷儒,又怎会有富文弟子?”

一旁御逍遥无奈笑道:“忆师兄武艺高绝,剑法通神,可与商师姐不分伯仲,想投入他门下的大有人在,有富文弟子,不足为奇。”

晏世缘接着道:“这况钧衡之父便是秋意堂副堂主,也是富文一脉。”

“那为何忆前辈不愿派其女前来参演呢?”墨天痕又问道。

晏世缘颇为惋惜道:“忆侄女真可以‘才情绝艳’相称,不仅剑法颇具乃父神髓,为人处世也是一等一。只可惜……”

“只可惜天妒英才。”

笑翰林接着道:“她自出生,便患罕见顽疾,久治难愈,使得体质单薄,常年抱恙,若无此病,今时成就,恐怕不在煌师侄之下,穷儒一脉,也有年轻高手可谈。”

晏世缘道:“即便如此,她也仅逊于此回参演的寥寥数人,霜儿更是从小便对她十分仰慕,一直作为榜样自勉自勤。”

墨天痕从未听过晏饮霜讲述过此事,一时间也对这位在前辈中风评颇高的奇女子有了些许好奇,但场中的一声巨响,却将他的目光引向了正在对战的二人。

此时,只见况钧衡仗剑驻地,急喘连连,玉菩提却是沐浴佛光,不动如山!

“他的修为,只怕都不及怀天,只不过抽了个上上签,又吃了许多好手受伤的利好,才能阴差阳错到达此处。”

说到这里,屈有道不禁又狠狠瞪了墨天痕一眼,显是对他预演变淘汰爱徒之事仍是耿耿于怀。

墨天痕此时专注战况,并未看见屈有道目光,只是赞叹道:“这位大师好生厉害!”

晏世缘道:“能不厉害么,这是烈如来前辈新收的弟子。”

“啊?!”墨天痕登时惊道:“竟是烈如来前辈的弟子?怎未听坛主夫人提过?”

晏世缘答道:“说了是新收,妍儿也未曾见过。我只是先前统计参演人名,才得知一二。这小师傅为人低调,平日极少出现在人前,先前昊阳坛之乱,我也未见其踪,并不能窥见其身手如何,在反攻之时,想必也未有太过亮眼表现,不然定会有弟子相传,但如今一见,只怕是名藏拙的好手。”

令昆仑问道:“世缘,你怎么看?”

晏世缘道:“观他今日所展修为,应比天痕更强,但不及忆清秋与籁天声。

只是……是否仍有藏拙,我看不大出。”

御逍遥不禁叹道:“烈如来,当真厉害!”

依照顺序,墨天痕下场对手不出意外便是玉菩提无疑,听闻晏世缘推断,神色不禁也凝重起来。

那僧者面容清秀,神色温润如玉,所修佛力却是惊人,无论况钧衡如何攻击,佛光皆能精准守御,不留一丝破绽,显是修为早已高出对手一档不止,足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正当墨天痕紧张之时,只听晏世缘道:“天痕,你可知开始时,人们为何哗然吗?”

墨天痕道:“弟子不知,请坛主明示。”

晏世缘道:“你想想,你下一场对手是谁?”

“我下一场对手?当然是……”面对晏世缘明知故问,墨天痕心思电转,忽的有了答案:“原来如此!”

“如此为何?”

“若这场比试不是煌师兄或大师伯的话,那么他们便会在终决之前相遇!这才是众人吃惊的缘由!”

晏世缘点头道:“不错。他二人对决之胜负,方是本届武演最大的焦点,不想此回竟是提前。按原本签位,二人不出意外,将会在终决相遇。当然,你应会先与籁天声打上一场。”

经历方才晏饮霜一事,晏世缘说话也留了三分于地,但墨天痕心中有数,若是在武演中遇上籁天声或是煌天破,自己绝无胜算。

却听屈有道不满道:“世缘,有些绝对的事情,没必要太过委婉,给小辈们盲目的自信,对他们而言或许是场灾难。”

晏世缘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问道:“那你屈师兄觉得,天痕与玉菩提,谁能胜出?”

御逍遥插道:“烈如来弟子岂是易与?我押墨师侄。”

听到“押”字,屈有道来了兴致,道:“你是想与我赌一把咯?”

“君子爱财,见赌眼开。”御逍遥道:“逍遥不才,愿与师兄猜上一回。”

“黄金百两为注如何?”屈有道问道。

“逍遥如风,身无长物,可对不上这等押注。”

晏世缘笑道:“无妨。逍遥,为兄借你,赢算你的,输算我的。”

御逍遥亦笑道:“哈,师兄知道逍遥不喜钱财,只爱自在。此回就借师兄百金,一尝私愿,赢了自当本利同还,如若输了,还请师兄不要见怪。”

晏世缘洒脱道:“你与屈师兄对赌,为兄这钱怕是收不回来咯。”

屈有道生怕晏世缘这么一说,御逍遥反悔,忙拍板道:“就这么定了,诸位师兄弟皆是见证。”

墨天痕见他们兴致盎然,也不好多嘴,只静静观看场中战局,此时,况钧衡疲态尽显,满头淋漓大喊,双腿已不住打颤,反观玉菩提,仍是立于原地,神完气足,佛光充沛。

况钧衡眼见久攻不下,知晓自己绝无机会,但被人一招不出就此败北,面子上仍觉难堪,气的将手中长剑往地上狠狠一掷,啐了一口,头也不回的下场了。

对手自行离场,便是自动判负,玉菩提赢下这局,对况钧衡离去的方向躬身合十,又捡起他扔在场中的配剑交换与同行的秋意堂弟子,这才归位。

经历两场比斗,孟九擎示意武演暂歇两刻。众人也纷纷议论起方才的对局。

晏世缘问墨天痕道:“你对这玉菩提有何看法?”

墨天痕答道:“大师内元厚重绵长,护体佛光更是滴水不漏,着实厉害,以弟子实力,未必能在他手上讨到便宜。”

晏世缘摇头道:“你错了。他的金刚法门虽看似牢不可破,但以你修为,破之轻易。他真正厉害的地方,是我们尚未知他真正厉害的地方。”

墨天痕会意,惭愧道:“承蒙坛主错爱与支持,但天痕确实没有十足把握,只怕坛主的百金……”

晏世缘摆摆手,道:“区区百金,与师兄弟们图个乐子,无关紧要。你若有空,不妨先去与玉菩提交流一二。”

墨天痕疑道:“啊,他是我下场的对手,赛前结交,是否于理不合?”

晏世缘“咦”道:“武演对手中,不乏同门或至交,相互仰慕,战前结交的也不在少数,非是明令禁止之事。”

饶是如此,墨天痕心中仍是忐忑,只得道:“弟子会找时间。”

这时,一名儒门弟子前来,与七君行过礼,对墨天痕道:“墨师兄,掌教有请。”

墨天痕辞了晏世缘,一同前去,不多时便已回来,孟九擎与霍青丝等人也回到主位。

第三场武决再开,正轮到煌天破对阵一名释门弟子。

那弟子武艺不俗,佛法亦是精深,以晏世缘眼光,比起晏饮霜更强,但武决结果,毫不令人意外,不出五招,煌天破便将那佛门弟子直接轰至场外,胜的轻描淡写,却又气势冲天。

墨天痕看的不禁直冒冷汗,先前虽见过煌天破出手多次,却都是在同一战线,他武功虽高,却反而能给自己更多安逸,但想到之后或许有可能与他对决,那无比的压力便排山倒海般涌上肩头,两腿都止不住打颤起来:“若有可能,谁都不愿做煌师兄的对手啊……”

休息片刻,本轮武演最后一战开启,唱名官亦报出参演者姓名——“希音观,籁天声对武烈坛,蔺崇文!”

话音落下,籁天声从月冷星身后走出,而一名儒生从墨天痕身边走出,一跃入场。

墨天痕不曾想身后的这一批弟子竟有跟自己一样的参演者,忙问晏世缘道:“坛主,这位是?”

却听令昆仑道:“这是我武烈坛的弟子。”墨天痕有些尴尬,忙道:“啊,原来是令师伯的高足,弟子眼拙,不曾认出……”。

令昆仑摆摆手,道:“无妨,是我令他行事低调,毕竟是填补空缺,不是值得夸耀之事。”

虽是如此说,但令昆仑眼中却透露着些许不甘,道:“不过以崇文的实力,还是勉强担得起这个轮数,只可惜,他碰上了籁天声……”

令昆仑说话间,场上二人已相互行过礼,只见蔺崇文手持一柄一人多高的铁笔,面对籁天声,明知不敌,眼神却透露着一丝狠劲,与先前那况钧衡的倨傲全然不同。

籁天声亦展剑铺琴,道:“清音弦剑,领教武烈坛高招。”

蔺崇文心知籁天声修为远胜于他,也就不再试探,铁笔一挥,起手便是儒门名招“言起枯竹”。

所谓“枯竹”,古籍也,传世名篇,大多以此传承,儒门武学,也大多以此招起练,谓之“序招”,蔺崇文也不逞变化之能,只中规中矩,拉开对决序章,将自身所学尽心一展,籁天声敬他气节,弦剑一翻,道芒剑气已化作绚烂白光,一闪而过,正是其名招之一“寒剑飞踪”!

飞剑斩出,摧枯拉朽,转瞬便将蔺崇文序招破去,但序言之后,真正强招变赫然显现,只见沉重铁笔如枪如龙,飞窜而来,直奔籁天声胸膛而去!

墨天痕看的分明,那是儒门名招“生死有序”,他在金钱山庄对决魏讽夫妇,以及与晏饮霜切磋之时,都见过此招威力,此时看蔺崇文使来,却又是另一种气势。

但见籁天声不慌不忙,左指勾弦拉挑,清音古琴一声鸣响,道律喷薄而出,与铁笔笔尖正面相击,霎时间,音碎笔荡,二人各自退开,脸上却各有疑惑之色。

“有些不对……”月冷星皱眉道。

“确实,不对。”倦嚣尘亦道。

墨天痕自是没有这些高手的眼界,但也隐隐察觉有些不对劲之处:“以大师伯的内力,希音道律怎会如此力弱?”

正疑惑间,场中二人再对一招,剑笔相交之后,竟是满场哗然!

只见籁天声倒退数步,急拄剑而立,方才稳住身形,而蔺崇文却足下稳健,完胜此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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