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正闻言,旋即准备驱车,却听寒凝渊皱眉道:" 你既已知是欲澜精油,为何还需观察才能‘对症下药’?"
叶纶只觉背脊忽的一凉,忙解释道:" 是我口误,只是所需药材都在医房,若不送去,在我配药之时,难道就把她丢在马车上吗?"
寒凝渊凤目直视叶纶道:" 这倒不劳叶捕头操心,儒门在镐京自有安置之所,我们去那里休息便是,怎好在此叨扰?叶捕头乃是药花一脉高足,既已知晓药物来历,想必配出解药也是轻松,待你功成,可遣人来学舍通知,寒某自当上门来取。"
叶纶只觉面前的阴柔男子眼芒如锋锐冰锥,刺的他遍体生颤,不寒而栗,偏又不知他是何来历,只道是儒门中人,心虚之下,不敢再动歪念,只得道:" 你们旅途劳顿,好生休息便是,待解药制成,我会遣人送去,就不劳你奔波了。"
寒凝渊这才拱手笑道:" 既然如此,寒某代晏姑娘谢过叶捕头救治之恩。"
二人既然达成共识,宇文正一行也就不再停留,分别与叶纶、贺紫薰道过谢,便驱车往最近的学舍而去。
一行人行至街转角,宇文正忽然开口道:" 寒公子,你觉得那叶捕头可信吗?"
寒凝渊淡淡笑道:" 原先并不可信。"
曲怀天与方昭见他两人没来由的问答,皆是不解,问道:" 那人有问题?"
宇文正严肃道:" 目光闪烁,神情犹豫,话语之间,似是在鼓起极大勇气,当年征战之时,这种神情只会在一种人脸上出现——"
" 叛徒。" 寒凝渊笑着接话道:" 有所隐瞒,且是对人有愧,才会有如此神情,他虽身为缉罪阁‘七天’之一,但恐怕除去药理学识,也只不过是个借父辈荫蔽的挂名者而已。"
曲怀天不解道:" 为何如此说?"
方昭却已恍然:" 他能一眼看出晏师妹所中之毒,心中却对她有另有想法。"
曲怀天不禁担忧道:" 若是如此,那他送来之药,我们又怎能放心?"
寒凝渊笑道:" 无妨,方才我只是稍加试探,他便不敢再作坚持,这样的无胆鼠辈,怎敢暗中再做手脚?"
宇文正正色道:" 虽是如此,仍需有所应对。方昭、怀天,等我们到达学舍,有劳你们找寻本地名医前来,也好有备无患。"
众人议定,到达之后便各自行动,只是欲澜精油乃徐如玉亲制,非寻常大夫可医,好在叶纶经寒凝渊一吓,再不敢造次,第二天一早便遣人将解药送来,晏饮霜服下之后,不适之感已大为缓解,神志也渐复清晰,宇文正这才将心中悬着的大石放下。
晏饮霜两天来饱受精油折磨而不得发泄,一路上都是浑浑噩噩,欲火灼心,记忆已稍有混乱只是记得自己中药之后昏昏沉沉,曾依稀见到墨天痕与寒凝渊,其余的便不甚清晰了。
醒来问及此事,宇文正生怕她遭受打击,只说她被淫贼盯上下药,对当日许多细节都避而不答,方昭与曲怀天更是一问三不知,反而使得她疑惑重重,又不甘就此揭过,于是只得去询问当日的" 正主".
寒凝渊在院中被晏饮霜拦下,听罢她问话,凤目一凝,认真的问道:" 你确定要听吗?"
晏饮霜见他神情,心中不由" 咯噔" 一下,犹豫起来,但那晚之事既然已经发生,那就没有回避之理,于是道:" 是,我要最真实的答案。"
寒凝渊凝望晏饮霜良久,这才无奈道:" 也罢,如你这般坚强的女子,应也不会在意那些。" 于是便把那日他发现她时的状况一一告知。
晏饮霜听了,不禁银牙紧咬,纤指紧握,指甲几乎嵌入肉中。
她虽知自己并未失身,但当窦氏兄弟已差临门一脚,若寒凝渊与霍伏猛迟来一点,焉知结局如何?
再者,她被救下之时,已是身无片缕,那在寒凝渊二人到来之前,自己在迷糊之中又默默承受了贼人多少的侮辱?
寒凝渊见她神色悲戚,知她心中郁忿,需要时间化消,也不多话,之默默在一旁守候。
大约一刻钟后,才听晏饮霜深吸一气,长叹一声,问道:" 那日天痕是否也在?"
寒凝渊疑道:" 为何这样问?"
晏饮霜道:" 我似是在迷幻当中见过他,不知是真是假。"
却见寒凝渊神色掠过些许错愕:" 你说,你那晚见过墨贤弟?"
晏饮霜不知他此神情何意,凝望片刻,默默点头。
却见寒凝渊面色转瞬黯然,似是懊恼不已,又似不大甘心,沉默良久,终是自嘲般开口道:" 原来如此,墨贤弟人品武艺俱佳,又得圣枪认可,大儒赏识,于你来说确实是良配。"
晏饮霜听的俏脸一红,却是一头雾水:" 此话何意?"
只见寒凝渊面色微显沉重,缓缓开口道:" 你所中之毒,便是我那日提及的‘欲澜精油’。"
" 原来如此,难怪你要送我来西都,请药花一脉传人出手相助……啊!" 想到寒凝渊当日所描述的欲澜精油之功效,晏饮霜顿时明白那幻象为何而成,霎时间俏脸一阵苍白,转瞬又映红一片,不知所措的望向眼前神色伤感的男子。
" 天呐……我真有如此不检点,眼前竟同时浮现出两人幻象?" 方才问题,已等于告诉寒凝渊自己心仪之人是谁,晏饮霜只觉心中无比羞耻,不知该如何收场。
寒凝渊看出她之局促,轻然一叹,道:" 墨贤弟为人仗义,年少英雄,你倾心于他,并无什么好羞涩的,寒某也祝你们能终成眷属。眼下寒某还有要事,就先行告辞了,请!"
一拱手,这高挑俊美的阴柔男子已是潇洒转身,默默离去。
晏饮霜目送他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回想起男子方才落寞的神情,心中不禁有了猜想:" 他无意中流露出的失落与伤感,是因为知晓我心仪之人乃是天痕,而非他么?可是寒公子啊,你又可曾知晓,我心中也同时看见你的身影?"
情结两分,纠缠难理,晏饮霜此刻心如乱麻,却又不知自己究竟偏爱谁更多一些,纠结之下,心气郁抑,便也走出学舍,想一个人散散心,先静一静。
然而西都繁华,晏饮霜来到街上时,已是灯火通明,人群熙攘,一派热闹欢快之景,与她心境大为不同。
" 在这气氛下,或许心里能好受一点。" 晏饮霜想着,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望着往来穿梭,欢声笑语的人群,心情却更为索然,她为情分两人而耿耿于怀,心头都无定念,散步又岂能解决?
" 好酒!一盅杜康曲一首,管他今忧明日愁!" 一名书生打扮的醉汉拎着酒瓶,踉踉跄跄的与晏饮霜擦肩而过,脸上尽是满足与惬意。
晏饮霜望着他那高低不平的身姿,心中不禁想到在清洛之时,不少弟子得空,便会结伴去武曲楼,品尝那独特的" 芳醇玉液" ,皆是不醉不归。
" 有诗云,一醉解千愁,酒,真有那般神奇吗?" 晏饮霜此刻心乱如麻,既不好找人倾诉,又寻不得排解之法,望着街边林立的酒楼与打扮的花枝招展,站在门口卖力招呼来往客商的女子,心道:" 既然无法,不妨一试。" 走出数步,只见右手街边,一座三层楼房灯火斑斓,门前酒客络绎不绝,皆有女子作陪,人人带笑,气氛极是欢乐,抬头望去,只见牌匾上书" 玉芳楼" ,不禁想道:" 玉芳楼?这听起来似乎有好酒。" 于是莲步一迈,径直往楼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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