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天痕不语,默默感受真气在经脉中流动的轨迹。
这感觉与之前修习正气心法时极为相似,但真气流动位置大不相同,运行时如同江河奔流,畅通无阻,不再有运行阳脉时的运转不畅之感。
察觉真气在体内不复滞塞,墨天痕兴奋无比,又听南宫离恨道:“你将自身真气,由任脉导入干脉,运转一周天,再从坤脉导回督脉。”
墨天痕依言照做,只觉自身真气在阴脉运转一周天后壮大不少,但进入督脉时却遭遇阻碍,似是洪水遇壶口,只能一点点的将真元挤进去。
南宫离恨见状,赤瞳闪芒,道:“这便是阴阳天启的基本修炼,从阳入阴,由阴返阳,将自身两大经脉并成太极周天,反复间无限壮大。你现在的情况,阴脉宽阔畅通而阳脉堵塞闭滞,真气可以从阳入阴,却难以由阴返阳,长此以往,真气将长期在阴脉堆积,后果不可知也。”
墨天痕却并无此担忧,他终于找到畅通经脉,修为突破重见希望,暂时已经心满意足,接着问道:“前辈,方才教我的是内力修习法门,可有外修招式辅助?”
南宫离恨答道:“阴阳天启,只是内功,吾之招式,皆是自创,若无深厚易理基础无法习得真义。那日吾观你剑法,变化多端,精妙至极,乃人间最上乘的绝式,却缺神少韵,徒具其形,你若将那套剑法练好,威力当直追吾所创之招。”
墨天痕听连南宫离恨都盛赞墨狂八舞,心中更加黯然,道:“前辈有所不知,吾那日所练,乃是我墨家千年相传的墨狂八舞,此剑法需要剑意配合才能发挥最大威力,晚辈不才,练剑只能练招,从不曾练出剑意。”
“恩?”南宫离恨听罢沉吟一阵,问道:“你发招时,当真从未显现过剑意?”
墨天痕细想一下,记起墨家惨案当夜,他曾打出“剑断妖邪路”的剑意,于是将当时情形说与南宫离恨。
南宫离恨道:“所谓剑意,即心意,江湖至高剑者,有心剑一说,乃是最上乘的剑意,说到实质,便是精神。这类高手我至今只遇到二人,一者为我所败,一者胜负未分被他半路脱逃,但无一例外,他们剑意让吾乐趣无穷。小子,你若要修出剑意,便要锻炼你的心智,心智越强,精神越强,剑意也就越强。你那日发出剑意,就是因为你目睹好友惨死,一瞬间心智狂怒,情绪激化,从而激发剑招真髓。”
听罢混沌郎君一席话,墨天痕恍然大悟。
他并非未曾问过父亲关于剑意的问题,但这种东西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墨纵天自己剑意也只练了个半吊子,只知其意不知其理,更别说能给墨天痕如此详尽的解释。
南宫离恨接着道:“经脉位置你已掌握,吾再传你吐纳口诀、运行法门。”
随后将口诀一一道出,墨天痕听得聚精会神,阴阳天启修炼法与正气心法大不相同,旨在阴阳双修,平衡融达,吐纳过程也比后者复杂许多,墨天痕一一记在心中,只等实践。
半刻钟后,南宫离恨讲述完所有口诀,问道:“小子,你可记住了?”墨天痕成竹于胸,道:“全部记住了。”
南宫离恨点头道:“记性不差,《阴阳脉图》还我。”
墨天痕从怀中掏出小册双手递上,并问道:“前辈,你借晚辈此书,要晚辈牢记,今日为何不考教晚辈?”
南宫离恨道:“吾予你此书,只为看你记性如何,三日内你若能背全此书,今日所授自能牢记,三日内你若背不得,想蒙混过关,今日口诀一样记不住,何须吾检测?混沌郎君的时间,不是用来当教书先生的。”
墨天痕汗颜道:“前辈还真是神机妙算……”
南宫离恨摆手道:“不必奉承吾,阴阳天启吾已领你入门,之后修行全看个人,吾即刻便会离去,你不要让吾失望了。”
墨天痕向南宫离恨深深鞠躬,抱拳施以一礼,郑重道:“先生对墨天痕再造之恩,墨天痕没齿难忘,日后自当勤练武学,手刃仇人之后,必去让先生战的尽兴。”
南宫离恨转身负手,背对墨天痕道:“哈,那你保护好自己的小命,别在找吾之前就死在仇家之手。”
说罢一顿,又接着道:“最后给你一个忠告,那日与我对战之人与你一样,身负阴阳双脉!”
墨天痕心中一惊,未及细问,只见混沌郎君翩若鸿鹄,口诵蔑天诗号,霸气而去,只留给他一个渐行渐远的雄沉背影。
********************
宇文魄愤愤回到武曲楼禄存间,酒席已散的差不多,只有李经国和靳卫宗还在那里小声的谈论着些什么,见他衣冠不整郁郁而回,面色不善,不禁奇道:“宇文兄,为何去而复返啊?”
宇文魄走上前坐下,颓然道:“还不是薛梦颖的事,”
一旁李经国眼突然笑道:“莫不是刚去找薛姑娘又吃了个瘪吧?”宇文魄瞪了他一眼,但没有说话,表示默认了。
李经国眼珠一转,又道:“宇文兄刚才提的事情,鄙人倒想到一个点子,即可让他身败名裂,又不怕事后被令尊察觉,只是,你要有胆子做才成。”
宇文魄知其颇有歪才,忙问道:“说来听听!”李经国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芳醇玉液,不急不缓的吐出两个字:“下毒!”
宇文魄皱眉道:“下毒能顶什么用?只是废了他而已。”李经国神秘的笑了笑,道:“非也非也,非是对墨天痕下毒,而是对令尊下毒!”
这句话犹如惊雷在宇文魄耳边炸开,听的他呼吸为之一窒,一旁靳卫宗也是目瞪口呆,想不通李经国为何出此计策。
只见李经国又慢悠悠的抿了口酒,摇头晃脑道:“宇文兄莫慌,我的意思,是对令尊下毒,然后推在墨天痕身上,公之于众,这样既能让他在正气坛待不下去,也能让令尊没法找你的麻烦,不知你意下如何?”
宇文魄气喘渐粗,心头突突猛跳,为了一名女子和一个废物,竟要害自己父亲性命?
自己能做出如此禽兽之事吗?
犹豫之间,一个念头,成为压断他心中底线的最后一根稻草:从小到大,所有女子都是予取予求,唯有此女让你求之不得,若最后被墨天痕占了先,你甘心吗?
你甘心吗?
当不甘变成愤怒,当被拒绝被认为是一种耻辱,从小从未被同龄人“忤逆”的扭曲心态就被复仇所占据,宇文魄双目赤红,双拳紧握,眼神狠厉而坚定的对李经国道:“把你的计划,详细的告诉我!”
李经国又是一笑,面露得色,收起折扇,将自己所想完全告知宇文魄,靳卫宗本想借故脱身,却被宇文魄又强行拉来进,一场针对墨天痕的阴谋,就在这灯红酒绿,繁华似锦的武曲楼中悄然布下!
********************
就在宇文魄三人密谋算计墨天痕的当下,清洛城外的一间无人的隐蔽小屋中,迎来了久别的住客,腐朽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一名面容俊美邪异的黑衣男子与一名面容苍白的削瘦男子各背负一名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黑衣大汉走进屋中。
两人不顾满是灰尘的床榻,将背后大汉放在上面。
放下背负之人,面容俊美邪异的男子几乎站立不稳,喉中腥热狂涌,忙用手捂住,硬生生又吞了回去。
一旁削瘦男子赶忙扶住他,关切道:“少主,您受伤不轻,先歇息下吧!”
这四人正是从南宫离恨手下逃生的蒙面人一行。
此时,惊煞蛩魇已重伤昏迷,危在旦夕,蜻魅因受自身阵法冲击,伤势虽重,却在半路转醒。
四人之中,受伤最重的却是少主,不过他靠着深厚功力,一路带着下属坚持到他们的秘密据点。
少主摆摆手,示意蜻魅退开,然后双掌分别抵住惊煞蛩魇的背心,开始运功,为二人疗伤续命。
一旁蜻魅大惊失色,又不敢打扰少主运功,只得重重跪下乞求道:“少主,您受伤太重,实在不宜再耗费元功了,如若您有个三长两短……”
话未说完,少主打断道:“你们皆是我的得力干将,这些年随我出生入死,为父尊大计奔波劳碌,在我心中,你们,就是我呼延逆心的兄弟!所以,莫再多说了!”
话语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蜻魅听到“兄弟”二字,不禁鼻头泛起酸楚,强忍许久,终抵不过奔涌的眼泪,伏在地上哽咽起来。
呼延逆心一句“兄弟”稳住蜻魅,便更专心的投入到运功中,直至三刻钟后收功时,已是汗如雨下,面若金纸了。
一旁蜻魅忙扶住他往一边坐下。
他此刻虚弱不堪,却安抚蜻魅道:“惊煞蛩魇已无碍了,待得你伤势稍复,便带他们一同回庄。”
蜻魅听出弦外之音,不禁问道:“少主,您不一道回去吗?”
呼延逆心嘴角挂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道:“方才运功时,我又想到一计,正可借重伤之躯完成此计。”
蜻魅一听这计谋要在重伤下才能完成,大惊失色道:“少主三思!这样做太危险了!”
少主却道:“无妨,我重伤之下,功力仅余三成左右,不用镇气散也可压制气息,正好方便行事,倒是你们要注意一事……”
少主顿了一下,忍下体内翻涌内伤,接着道:“我刚才与那狂人一战被逼用出了点真本事,想必琉璃净息已有感应,你们需防止云光琉璃塔有所动作。”
蜻魅俯身称“是”,眼中仍有担忧神色,少主又安抚道:“我已有成熟定计,你大可放心。此回回去,替我向决戾传达任务:留意云光琉璃塔动向,切不可让其发现我们的行踪!”
蜻魅见他心意已决,单膝跪地,咬牙道:“属下遵命!”
呼延逆心微微颔首道:“恩,你也有伤在身,去休息吧,我也要运功疗伤了。”
说罢闭目运功,不再言语,心中却默念道:“南宫离恨,终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上,至于墨天痕,哼!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
就在蒙面人少主与南宫离恨激战同时,远在清洛城千里之外的神州中腹地中,青山环绕成一座天然的围城,庙宇楼阁,层层叠叠,遍布城中。
一座琉璃铸成的璀璨高塔矗立在围城正中,在庄严寺庙环绕中熠熠生辉,寺中僧众一如往常念经修佛,佛音漫天,气息明澈,一派安逸祥。
突然间,近乎透明的琉璃塔中突然金光大作,耀眼光辉借琉璃塔身恣意挥洒,直透云端,映的山中绿景一片金黄!
受此金光闪耀,寺中一间古朴禅房中,一名入定僧者豁然睁眼,备感诧异道:“恩?琉璃净息有异,怎会如此?”
(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