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耶……那个,请和我……。嗯。纱耶,我们结婚吧。”
“……”
纱耶一时是哭笑不得,她从来都没料到织口中道出的是这种自己这辈子就没想过会需要在与同性对话时面对的请求。她根本不知要怎么正确地作答。
说到底……结婚,虽然与织通过一场“浪漫的婚礼”作为这段回忆的结局绝对会是一段美妙到难以想象的经历,但结婚难道只是两人心意相投拍案决定的事情吗?不该有什么盛大的典礼吗?而且……也没有牧师,该怎么让这段婚姻的开幕被见证?
……但是,似乎也没有功夫思考这些世俗上的难题。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该怎么正确地应答织。
这具身躯的原主人,会如何回答,其实显而易见。而且这样的人生大事,不正确按照回忆原本的方针所走,必然会将整段回忆炸碎,土崩瓦解。
因此……在这最关键的“回答”上,纱耶没有迟疑的必要,更是压根不存在自由选择的余地。
眼瞧自己沉思许久已经让全身紧张的织忐忑到目光都不知道看向哪里才好,纱耶无奈地微笑道:“真是拿你没办法呢。”
“所以纱耶是……?!”她的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其中却出奇地不存在欣喜。
而思绪几乎没有放在织面部表情上的纱耶显然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细节,而是继续给予自己的答复:“那么我们……结婚吧。”
“纱耶……”
织的目光骤然空洞。
“织……?”
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似乎……你我二人之间正在发生什么事。
“纱耶……你终于、答应我了?”
“我……”纱耶的整个大脑仿佛五雷轰顶,胃部一阵绞痛,几秒后才迟迟地失声问道,“曾经的我……拒绝了你?”
[chapter:— 3.2 —]
空气中飘散着某种淡蓝色的花瓣,覆盖着一层柔和的白色光辉。
这并不是什么回忆的浪漫特效。
纱耶……的右眼。
这些花瓣的来源是纱耶的右眼。
“纱耶、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想要抬起右手去尝试抚摸右眼处的那朵巨大鲜花,可花了许多力气抬起的右手却只剩下了一半的外壳,其内是完全的空虚。
“我……我做了什么……”一行眼泪自她的左眼流淌而下,滴落的眼泪却在落至织裸体的上身前消失于空气之中。
——做出了与原本故事流程大相径庭的决策,将发展引导至原先绝对不可能的方向后,回忆便会仓促地迎来终止,彻底破灭。
纱耶对此了然于心。
但……仅仅是“答应了求婚”这一举动,为何会让回忆碎裂?为什么?!
难道……原先的,原本的“纱耶”,从来都没有打算接受织的求婚吗?原本的“纱耶”居然是如此冷酷的人,就算到了这种时候,窗外始终展现的就是末日,面对这样爱着自己的织,居然也会拒绝求婚吗?!
纱耶完全无法理解。纱耶不想去理解,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理解范围太多。
唯独可以确认的是……她向织表示了自己所认为的最“基础”的回应,却仍旧使得这段回忆破灭了。就好像这段回忆的结局本就设置在此处一样。
但环视四周……这种周遭一切布景都逐渐崩散、消逝的过程,是那么毫不陌生。
纱耶已经亲手,自愿毁坏过无数的记忆世界。
只是……这一次。
她并非心甘情愿。
她后悔了。
但她却也不后悔。
身为“自己本人”的她,作为一个冒牌的“纱耶”,想要继续陪着织,永远陪着织。
永远让织陪伴着自己。
因此……她想要无尽地延续这段回忆的发展,直到理论层面的再也无法继续。
但就算是再给她一次机会……
她也必然不会拒绝织的求婚。
因为,深深地爱着织,绝望地爱着织的,不是“纱耶”,而是她自己啊。
纱耶除了所谓的欲哭无泪,已经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境。
或者说……“绝望”这类词,已经显得太无聊、太陈旧了。
两道互相冲突的故事线,在纱耶全然无济于事的干涉下,果然还是冲撞至彼此,双双崩毁。
灰飞烟灭之刻,暴风雨声从未停歇的世界终于陷入了死寂。
“你……其实不是纱耶吧。”
因过于突然的一切异变而近乎停滞的时间,被织的一句质问打破了寂静。
纱耶睁大了眼睛,唇瓣都似在颤抖。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织说出了何种话语。
“织……你、难道……一直都知道吗?”
“我当然……一直都知道了。我那么深爱着‘纱耶’,我当然知晓你与她之间的区别。”织将头枕在了已瓦解至只剩下半边的棉枕之上,露出了一丝解脱般的笑容,“你……是谁?”
“我是……我是一个冒牌货,我是一个顶替了你的‘纱耶’的外来之人。我……不小心,将这段回忆给毁灭了。”
织就宛如纱耶所做的一般,抬起了右手——想要去抚摸纱耶的脸颊,可刚刚举起的手便已经隐入因蜡烛凭空碎散而引起的漆黑。
“但是……我知道,你是真心地喜欢着我。”
“没错、是的……”纱耶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也会哭泣,她强忍着哭泣,不想让织看到自己最糟糕的模样。
尽管织已经知晓,自己并不是纱耶本人。“我……一直喜欢着你。我作为我自己……喜欢着你,织。”
“很奇怪呢。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原因啊。”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像我也喜欢着你。不是喜欢着你所替代的原本的‘纱耶’,而是真正的你。”
“织,喜欢着我……?”
纱耶的心中,最沉重的一块巨石终于被放下。
只不过,她却再也无法因此窃喜。自己作为自己喜欢着织,而织也正是喜欢着身为自己的自己,这明明是皆大欢喜的结局,这明明是最浪漫……自己最想要的结局。
为何……却,完全地开心不起来?
“纱耶……你要走了,对吗?”
全身仅剩下几处仍旧存在的部位,织躺在早已不成床型的双人床上,四周一片昏黑的虚空。
“在告别之前……纱耶,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的名字……”
——我,根本没有名字。就算这么询问我,我也无法回答正确答案。
她在苏醒时便知晓自己名为所谓“咲弥”,但这便是全部。她甚至无从得知这是否是一个真正的姓名。
但……她想让织,获得一个真正的答案。
“我的名字……是咲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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