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往西走是首先不予考虑的。
路途虽近,但是凶险重重。
母亲所提到的“石之军刚已挥众南下,特勤蛮兵亦尾随其后”已经成为现实,而且耿思敏在来京城的路上已经碰到多队“飞鹰军_ ”的前哨。
按时日计算,此时石嫣鹰的军队应该已经控制了从京城到四域的诸多隘口。
如果离京之后,迳自往西逃无疑是自寻死路。
往北行再折退西域的路线也不在考虑之内。
特勤人已经南下,石嫣鹰的军团主力也在京城以西、以北的地方虎视眈眈,何况北方本身就是人家的老地盘,江家也没有任何势力在那个方向。
因此,往北去无疑是飞蛾扑火,有去无回。
剩下的就只有往东和往南两个方向。
往南行虽然有碰到石嫣鹰大军的危险,但也有可能提前碰到翊圣的军队从而成功保得性命。
而且从京城往南一路行去直到南行口,江家沿途都有一定的势力存在,逃亡中很容易找到帮助,然后迅速折向西方,走西南的山区直奔西域而去。
但是除却这些已知的因素之外,南面的形势也是四个方向中最变幻莫测的。
石嫣鹰能否控制住原不属于她的军队?
翊圣在京城叛乱发生之后会怎么应付石嫣鹰妃青思的军队是否已经与南征的大军接触?
是否已经被击溃?
如果到叛乱开始的时候妃青思还没有被击溃,由于翊圣和石嫣鹰必定都会回师永安府争夺对帝国中心的控制权,那将来妃青思必定会稳稳占据帝国南疆,到时候她又会采取什么行动?
这些情况都是江寒青现在所无法判明的。
因此先南行再西折的路线也就充满了各种未知的变数。
如果往东行,那方是王家和邹家的势力范围,尤其是王家,他们在那个方向控制了绝大多数的地域。
一路行去,肯定凶险不少。
而且往东行之后,和西域是越走越远,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折退西域。
更要命的是就算将来再掉头回来,要想到达西域,还是要冒险横穿帝国的中心地带,而那时这里早已经成为了各方势力厮杀的主战场,其间的风险是不言而喻的。
因此往东行似乎也成了最不实际的—条路线。
可是真因如此,也许所有的人都不会想到江家会选择东行,这样来看东行或许又是目前局势下最安全的一条路线,何况东方虽然有王、邹两家的势力存在,却并没有敌对的大军团话动的迹象。
也许还能碰到邱特人的军队,获取一些援助也说不定。
东方唯一的不确定因素就是东北方向的玉冰心,她的骑兵会采取什么行动呢?
耐人寻味!“往东走?还是往南行?”
江寒青的心里是斟酌不定。
心烦意乱的他开始在天井中转着圈踱步,时而挠头苦思,时而又仰天长叹,就是拿不定主意。
忽然他又想到父亲所说的出城之后要兵分两路的决定。
“老爷子自己是想走东路呢,还是往南行呢?”
原来的问题之外,又加上了一个新问题。
他想立刻找到父亲问个清楚,可是脚步刚往外迈出,又适时收了回来。
“不行!这样去问老爷子,就太着痕迹了,反倒惹老爷子疑心。不行!不能主动去问他!还是等他明天指定路线吧。反正都是听天由命,他说怎么走,就怎么走吧!如果上天注定要我当皇帝,就不会有绝人之路的!”
思来想去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江寒青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密布之下,完全没有夏曰那种太阳暴职的情况出现“天要下雨了!”
江寒青喃喃念叨了一句。
“是啊!天很快就要下雨了!看样子至少要下过今晚吧!”
旁边一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原来是那个从西域送信过来的“凤翔军”大队长耿思敏不知道何时站到了江寒青身旁,也跟着在那里昂首望天。
江寒青打量了耿思敏两眼,见他已经换上了平民的布衣服。
衣着虽然简单,却收拾得简洁明快。
看到他那精神饱满的样子,江寒青随口赞道:“你今天看上去蛮精神的嘛!”
耿思敏得意地笑了一笑,答道:“在凤帅手下养成了习惯,一听说将有恶战立刻就来精神“”江寒青欣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明天卯时咱们就开始行动了!”
耿思敏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一会儿天色道:“这雨如果真下来还真不小。最好明天早上还在下,咱们撤离京城的时候可就方便多”
江寒青本来想告诉他明天要通过地道逃出城去,后来想了一下又忍住不说,心里道:“这种秘密还是不要提前泄漏为好。反正到了明天早上他自然就会明白,以免今天晚上发生事端。”
江寒青这样做,也不是因为不信任耿思敏。
只是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凡是做大事的人一定要忍得口,重要的秘密一定不能随口乱说。
如果现在将秘密告诉耿思敏,说不定他转身又告诉另一个他自己认为信得过的人,这样传来传去,说不定秘密就在当夜就傅了出去,那可就耽误大事了。
要成大事之人,一定要能忍。
这忍住秘密不说,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件。
正在这时,屋里突然傅来一阵女人的尖叫:“我才不换这些下等人的臭衣服呢!呸!真臭!你们要穿是你们的事,我是绝对不穿!打死都不穿!”
声音之大,直震动屋瓦。
耿思敏不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居然口气如此之大,吃惊地看了江寒青一眼。
江寒青苦笑一下轻声道:是武明皇帝最宠爱的公主秀云公主。
她获知了翊宇和王家勾结的事情,来我们这报信。
来了之后却回不了宫去,明天一早也要跟着我们一起逃离京城。
耿思敏恍然道:原来是秀云公主。
我在西域也听过她的名堂,难怪口气这么大!
江寒青摇头说道:我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你招呼一下弟兄们,让大家今晚就在院子里休息随时候命出发。
耿思敏答应后,立刻转身去向手下做安排,江寒青则转身走向屋子。
还没走到门口,他就听见阴玉姬在劝秀云公主换上衣服。
秀云,来乖一点,听嫂子的话!
把这衣服换上!
明天咱们撤离京城,可不能再穿着这耀眼的宫装!
那样在路上会暴露身份的!
秀云公主还是一个劲的叫嚷道:不穿!不穿!说不穿!就不穿!
一时间屋子里的众女都拿这个刁蛮的公主没有办法。
江寒青阴沉脸缓缓走进了屋子,见到屋子里所有的女人都已经换上了平民女子的服,唯独这位公主大人还穿着她那件锦衣宫袍江寒青走到秀云公主身前,拾起她扔在地上的那套衣服,凑在鼻子前轻轻闻了一下。
确实!
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汗臭味,也不知道林奉先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些衣服。
不过想来其他几个女子身上穿的衣服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江寒青冷冷对秀云公主道:“别人都能穿,为什么就你不能穿?”
秀云公主傲然道:“我是公主!凭什么穿这种衣服!”
江寒青指着阴玉姬和静雯道:“如果没有叛乱,过几年她们母女就一个是皇后,一个也是公主了!她们已经穿上这种衣服了,你还有什么理由!”
秀云公主望着阴玉姬和静雯身上的平民服装愣了半天,小嘴一嘟还待强词狡辩。
江寒青却不会给她嘴硬的机会,见她似乎要说话,便冷酷无情道:“再说,过了明天你就不是什么公主了!”
这么残忍的话一出口,不要说秀云公主本人,就是屋内其他女人都立刻脸色剧变。
谁也没有想到江寒青居然会说出对一个少女来说如此无情的话。
秀云公主赌气地蹬了几下脚,冲到旁边一张椅子前一屁股坐下便开始抱头痛哭起来。
阴玉姬和静雯欲待上前安慰,却被江寒青一把搁住。
冷冷看着哭泣不停的秀云公主,江寒青淡然道:“明天开始你就要踏上逃亡的道路,是否有命活下来现在是谁都不知道!你如果还想保住命将来替你父皇报仇,我劝你还是赶快换上这身衣服吧!否则你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复仇那一天!
几句话说完,江寒青将那身衣服扔到秀云公主身上,吩咐其余的女人道:“大家都出去吧!让秀云一个人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几个女人都低下头,默默无言地跟在江寒青身后退出了房间。
身后是秀云公主越来越厉害的哭嚎声。
可是这个时候所有的人心里都在想江寒青刚刚说过的话?
“明天开始你就要踏上逃亡的道路,是否有命活下来现在是谁都不知道!”
明天她们就都不再是朝廷的贵妇,而全都将成为亡民天涯的逃难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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