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公道:“别忙,别忙,反正是输,试一试又怎地?还怕人家笑话么?”
郭靖听师父如此说,见欧阳克已折了一根竹枝在手,只得也折了一根。
我爹笑道:“七兄、锋兄在此,小弟贻笑方家了。”
玉箫就唇,幽幽咽咽的吹了起来。这次吹奏不含丝毫内力,便与常人吹箫无异。
欧阳克辨音审律,按宫引商,一拍一击,打得丝毫无误。
郭靖茫无头绪,只是把竹枝举在空中,始终不敢下击,我爹吹了一盏茶时分,他竟然未打一记节拍。
欧阳叔侄甚是得意,均想这一场是赢定了,第三场既然也是文考,自必十拿九稳。
黄药师又吹了一阵,郭靖忽地举起手来,将竹枝打了下去,空的一响,刚巧打在两拍之间。
欧阳克登时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心想这浑小子一动便错。
郭靖跟着再打了一记,仍是打在两拍之间,他连击四下,记记都打错了。
洪七公摇了摇头,心道:“我这傻徒弟本就不懂音律,黄药师就不该硬要考他。”
可是一看黄药师,竟然见他脸有诧异之色。
只听得郭靖又是连击数下,箫声忽地微有窒滞,但随即回归原来的曲调。
郭靖竹枝连打,记记都打在节拍前后,时而快时而慢,或抢先或堕后,玉箫声数次几乎被他打得走腔乱板。
这一来,不但黄药师留上了神,洪七公与欧阳锋也是甚为讶异。
原来郭靖虽然没有与我相遇,但是却另有一番奇遇,他虽丝毫不懂音律节拍,听到我爹的箫声,只道考较的便是如何与箫声相抗。
当下以竹枝的击打扰乱他的曲调。
他以竹枝打在枯竹之上,发出“空、空”之声,饶是我爹的定力已然炉火纯青,竟也有数次险些儿把箫声去跟随这阵极难听、极嘈杂的节拍。
我爹精神一振,心想你这小子居然还有这一手,曲调突转,缓缓的变得柔靡万端。
我暗叫一声不好,果然欧阳克只听了片刻,不由自主的举起手中竹枝婆娑起舞。
欧阳锋叹了口气,抢过去扣住他腕上脉门,取出丝巾塞住了他的双耳,待他心神宁定,方始放手。
我自幼听惯了父亲吹奏这《碧海潮生曲》,又曾得他详细讲解,尽知曲中诸般变化,父女俩心神如一,自是不受危害,但知父亲的箫声具有极大魔力,没想到欧阳克竟然抵挡不住,这套曲子模拟大海浩森,万里无波,远处潮水缓缓推近,渐近渐快,其后洪涛汹涌,白浪连山,而潮水中鱼跃鲸浮,海面上风啸鸥飞,再加上水妖海怪,群魔弄潮,忽而冰山飘至,忽而热海如沸,极尽变幻之能事,而潮退后水平如镜,海底却又是暗流湍急,于无声处隐伏凶险,更令聆曲者不知不觉而入伏,尤为防不胜防。
郭靖盘膝坐在地上,一面运起全真派内功,摒虑宁神,抵御箫声的引诱,一面以竹枝相击,扰乱箫声,本身固须抱元守一,静心凝志,尚不断乘睱抵隙,攻击旁人心神。
郭靖功力远逊三人,但守不攻,只是一味防护周密,虽无反击之能,但我爹连变数调,却也不能将他降服。
又吹得半晌,箫声愈来愈细,几乎难以听闻。
郭靖停竹凝听。
哪知这正是黄药师的厉害之处,箫声愈轻,诱力愈大。
郭靖凝神倾听,心中的韵律节拍渐渐与箫声相合。
若是换作旁人,此时已陷绝境,再也无法脱身,但郭靖练过双手互搏之术,心有二用,惊悉凶险,当下硬生生分开心神,左手除下左脚上的鞋子,在空竹上“秃、秃、秃”的敲将起来。
我爹吃了一惊,心想:“这小子身怀异术,倒是不可小觑了。”
脚下踏着八卦方位,边行边吹。
郭靖双手分打节拍,记记都是与箫声的韵律格格不入,他这一双手分打,就如两人合力与黄药师相拒一般,空空空,秃秃秃,力道登时强了一倍。
洪七公和欧阳锋暗暗凝神守一,以他二人内力,专守不攻,对这箫声自是应付裕如,却也不敢有丝毫怠忽,倘若显出了行功相抗之态,可不免让对方及黄药师小觑了。
那箫声忽高忽低,愈变愈奇。
郭靖再支持了一阵,忽听得箫声中飞出阵阵寒意,霎时间便似玄冰裹身,不禁蔽籁发抖。
洞箫本以柔和宛转见长,这时的音调却极具峻峭肃杀之致。
郭靖渐感冷气侵骨,知道不妙,忙分心思念那炎日临空、盛暑锻铁、手执巨炭、身入洪炉种种苦热的情状,果然寒气大减。
我爹见他左半边身子凛有寒意,右半边身子却腾腾冒汗,不禁暗暗称奇,曲调便转,恰如严冬方逝,盛夏立至。
郭靖刚待分心抵挡,手中节拍却已跟上了箫声。
我爹心想:“此人若要勉强抵挡,还可支撑得少时,只是忽冷忽热,日后必当害一场大病。”
一音袅袅,散入林间,忽地曲终音歇。
郭靖呼了一口长气,站起身来几个踉跄,险些又再坐倒,凝气调息后,知道我怕爹有意容让,上前称谢,说道:“多谢黄岛主眷顾,弟子深感大德。”
我爹忽然想起:“这小子年纪幼小,武功却练得如此之纯,难道他是装傻作呆,其实却是个绝顶聪明之人?若非女儿喜欢欧阳克,倒也不失为我黄药师之婿!”
于是微微一笑,说道:“你很好呀,这场比试你赢了!”
欧阳克与欧阳锋冷着脸,尤其是欧阳克眼色冷冷的看了看我,随后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只用一种轻微的只有我能听到的话:“没用的东西,害的为夫输了一场,看晚上为夫不狠狠的收拾你!”
我脸一红,知道今晚肯定又逃不脱欧阳克的百般凌辱。
我爹继续道:“现在你两人一人胜了一场,接下来这一场,可就要注意了!”
说着,只见我爹从怀中取出一本红绫面的册子来,说道:“我和拙荆就只生了这一个女儿。拙荆不幸在生她的时候去世。今承蒙锋兄、七兄两位瞧得起,同来求亲,拙荆若是在世,也必十分欢喜……”
我听父亲说到这里,眼圈早已红了。
我爹接着道:“这本册子是拙荆当年所手书,乃她心血所寄,现下请两位贤侄同时阅读一遍,然后背诵出来,谁背得又多又不错,我就把女儿许配于他。”
他顿了一顿,见洪七公在旁微微冷笑,又道:“拙荆因此书面死,现下我默祝她在天之灵亲自挑选女婿,庇佑那一位贤侄获胜。”
洪七公再也忍耐不住,喝道:“黄老邪,谁听你鬼话连篇?你明知我徒儿傻气,不通诗书,却来考他背书,还把死了的婆娘搬出来吓人,好不识害臊!”
大袖一拂,转身便走。
黄药师冷笑一声,说道:“七兄,你要到桃花岛来逞威,还得再学几年功夫。”
洪七公停步转身,双眉上扬,道:“怎么?讲打么?你要扣住我?”
黄药师道:“你不通奇门五行之术,若不得我允可,休想出得岛去。”
洪七公怒道:“我一把火烧光你的臭花臭树。”
黄药师冷笑道:“你有本事就烧着瞧瞧。”
郭靖眼见两人说僵了要动手,心知桃花岛上的布置艰深无比,别要让师父也失陷在岛上,忙抢上一步,说道:“黄岛主,师父,弟子与欧阳大哥比试一下背书就是。弟子资质鲁钝,输了也是该的。”
心想:“让师父脱身而去,黄姑娘国色天香如此美人,我便是输了,葬身大海,能一直守候着她也甘心了!”
洪七公道:“好哇!你爱丢丑,只管现眼就是,请啊,请啊!”
他想必输之事,何必去比,师徒二人夺路便走,到海边抢了船只离岛再说,岂知这傻徒儿全然的不会随机应变,可当真无可奈何了。
我没说话,这一场郭靖必输无疑。
在原着中,郭靖因为在桃花岛有奇遇,提前从周伯通那里背了九阴真经,才赢得比赛,而在这一世,郭靖昨天才到场,根本没机会接触周伯通,况且,昨天我在欧阳克巴掌的『胁迫』,已将九阴真经抄录好给给他,这样一来输赢根本没有悬念!
我爹命欧阳克和郭靖两人并肩坐在石上,自己拿着那本册子,放在两人眼前。
欧阳克见册子面上用篆文书着《九阴真经》下卷六字,心想:“多亏了我驯服了蓉儿,让她提前就告知了我,否则,这一场比试还不见得能赢!”
郭靖见了这六个篆字,却一字不识,心道:“这弯弯曲曲的蝌蚪字我哪里识得?反正认输就是了。”
黄药师揭开首页,册内文字却是用楷书缮写,字迹娟秀,果是女子手笔。
郭靖只望了一行,我死死的盯着郭靖,生怕出了什么意外,不过还好老天保佑,饶是郭靖另有其他奇遇造化,可是毕竟不像原着里那样提前接触了周伯通,更没有接触过九阴真经,所以他眉头越来越皱,我逐渐放下心来!
我爹隔了片刻,算来两人该读完了,便揭过一页。
到得第二页,词句已略有脱漏,愈到后面,文句愈是散乱颠倒,笔致也愈是软弱无力。
过了一会,黄药师揭完册页,问道:“哪一位先背?”
欧阳克早已熟背经文,便抢着道:“我先背罢。”
黄药师点了点头,向郭靖道:“你到竹林边上去,别听他背书。”
欧阳克的声音朗朗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这部《九阴真经》的经文,他反来复去无虑已念了数百遍,这时背将出来,当真是滚瓜烂熟,再没半点窒滞。
他只背了半页,众人已都惊得呆了,心中都道:“没想到这欧阳家后生,竟然聪明至斯。”
转眼之间,欧阳克一口气已背到第四页上。洪七公与我爹欧阳锋他们都略为吃惊,欧阳锋满脸喜容之中,又都带着万分惊奇诧异。
我爹听他所背经文,比之册页上所书几乎多了一些,而且句句顺理成章,确似原来经文,心中一凛,不觉出了一身冷汗:“难道我那故世的娘子当真显灵,在阴世间把经文想了出来,传了给这少年?”
只听欧阳克犹在流水般背将下去,心想此事千真万确,抬头望天,喃喃说道:
“阿衡,阿衡,你对我如此情重,借这少年之口来把真经授我,怎么不让我见你一面?我晚晚吹箫给你听,你可听见么!”
那“阿衡”是黄夫人的小字,旁人自然不知。
众人见他脸色有异,目含泪光,口中不知说些甚么,部感奇怪。
我爹出了一会神,忽地想起一事,挥手止住欧阳克再背,脸上犹似罩了一层严霜,厉声问道:“梅超风失落的《九阴真经》,可是到了你的手中?”
欧阳克见他眼露杀气,确是淡淡说道:“侄儿不知梅……梅前辈的经文落在何处,若是知晓,自当相助找来,归还岛主。”
我爹见他脸上没丝毫狡诈作伪神态,更信定是亡妻在冥中所授,又是欢喜,又是酸楚,朗声说道:“好,七兄、锋兄,这是先室选中了的女婿,兄弟再无话说。孩子,我将蓉儿许配于你,你可要好好待她。蓉儿被我娇纵坏了,你须得容让三分。”
我听得心花怒放,心道:“我怎么敢在欧阳克面前娇纵,现在还没嫁给他就被他百般玩弄欺辱,以后当真嫁给了他,还不知道会被他玩成什么个样呢!”
欧阳克,当即跪下磕头,口称:“岳父!”
他尚未站起,洪七公忽然喝道:“且慢!”
“药兄,我徒儿还没背呢,你们这就上演了翁婿情深的戏码,莫不是当我们师徒二人不存在么?”
我爹黄药师难得的老脸一红,才想起郭靖还没有比试呢,适才自己沉寂在亡妻的思绪中,竟然当真把他给忘了。
于是不免尴尬道:“七兄实在抱歉,郭世兄,你且来过来一试吧!”
洪七公知道自己的徒弟肯定会输,不过刚才被无视的感觉肯定不爽,郭靖慢吞吞的走了过来,然后支吾道:“黄岛主……师傅……徒儿……徒儿愚钝……适才经书却是……一个字也没记下来!”
洪七公知道郭靖性子,也没指望他能创造什么奇迹,也只得叹道:“罢了,罢了!”
我爹道:“锋兄,七兄,你我二十年不见,且在桃花岛痛饮三日!”
洪七公向黄我爹一揖,说道:“药兄,你的盛情兄弟心领了,靖儿,适才你黄伯父有言在先,他要传授一样功夫给你的!”
我爹本来就以为欧阳克比武定然得胜,所答允下的一门功夫是要传给郭靖的,现在果不其然,说道:“七兄武功妙绝天下,旁人望尘莫及,不必求诸外人的了。只是左道旁门之学,老朽差幸尚有一日之长。贤侄若是不嫌鄙陋,但教老朽会的,定必倾囊相授。”
郭靖闷了闷,想了想:“弟子想对行军之法颇有兴趣,不知道岛主可有历代兵书相授!”
我爹喜道:“历代兵书,行军布帐,点兵排粮的书籍老朽多有收藏,正巧你与七兄在小岛多停留几日,到我书屋中尽情观看就是!”
这一日比试就这般过去,欧阳克赢得了比赛,能正大光明的当着洪七公他们喊我蓉儿,喊我爹岳父,自然心花怒放,我只盼他心下高兴,会忘了输掉第二场比试,一会不会太恶劣的欺负我,可是我高兴得太早了,果然欧阳克寻道机会,就在我耳边悄悄说:“别以为我就这么放过你,今晚老地方,看为夫不好好的收拾你!”
看来躲不过他的玩弄了!可是想道今晚又会被他恶劣玩弄,不知觉的身体就有点火热。
到了差不多时辰,我缓缓来到了那处地方,刚来到就被欧阳克从树上跃下抱住,随即一番亵玩。
“蓉儿,你且看那边!”
原来是郭靖在不远处不知道干嘛,我疑惑不解,欧阳克说道:“是我用蓉儿的名义约他到此相见的,一会儿我过去偷袭于他点他穴道,然后你就对他施展移魂大法,知道么?”
“啊?这是何故?”
“等下你就知道了!”说完,悄悄的欺身上前,他本来就轻功绝顶,再加上郭靖生性醇厚,当真以为是我约他在此相见,本就没有什么防备心,有心算无心,突然的被欧阳克偷袭成功,被点住了定身穴!
我虽然不知道欧阳克的用意,但这时候也只能立刻飞身到郭靖面前,对他施展起了移魂大法,果然只见郭靖双眼迷离,移魂大法我已经练得圆满,多年以前就曾经拿过师兄师姐们做过试验,事后师兄师姐们竟然对整个过程完全不记得。
眼看郭靖已经被我的移魂大法控制,欧阳克来到我身前!
“蓉儿,为夫让你穿着暴露的衣服去让那郭靖看你的身子,好让他心猿意马,无心比赛,可是蓉儿好像没有听为夫的话,仅仅进去一刹那就出来了!让为夫平白输了一场比试,让为夫颜面何存?蓉儿该不该罚?”
“好相公,那时只怪郭靖他,郭靖他……况且今日你都赢了比赛,蓉儿只能是你的人啦!你就不要欺负蓉儿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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