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诺莉丝义无反顾地迎了上去。
永不融化的坚冰在触及光芒的瞬间就开始变形,姬诺莉丝在金光包围中一时失去了身体的感觉,四肢的存在越来越不分明,意识仿佛随时都要消失,只有掌中冰晶的寒冷清晰地刺痛着她的理智。
姬诺莉丝更加用力地握紧长枪,当作最后一次地震动龙翼,几乎液化的圣力从她两边奔流而过,面前的金色海洋似乎永无尽头。
姬诺莉丝当然不会听过凡人的世界里傲慢愚蠢的国王妄图对抗神罚的愚蠢故事,但有没听过都不会影响她的决心,银龙姬诺莉丝从来为自己所想,做自己该做。
“喝啊——————!!”
蓝色的魔纹又一次出现在她的皮肤上,天霜龙息准备就绪,而这一次直接在体内爆发,透明的坚冰在银龙体表结成盔甲,转瞬就被金光消融,姬诺莉丝就靠这争取的些许空间逆流而上,长枪用力挥出——
姬诺莉丝的视野突然被灰色的天空占满了。
宛如海洋一般宽广的审判箭矢突然消失不见,只有些许洁白的羽毛在空中飘荡。
那竟然只是个气势盛大的空壳。
她错愕了片刻,急忙回头,只见到天使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降回了城中,空荡荡的高空只留下一句嘲弄的话,“骗你的,银龙,下次佯攻时要多注意观察啊。”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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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拉蒂雅心绪复杂地看着面前漂浮的玺印。
眼前即是黎凡特领主的证明,地脉的控制力,无限的魔力之源,与黎凡特深渊一同诞生的奇物,诸多领主即使拥有了能在其他世界肆意妄为的力量也依然窝在这个贫瘠的魔界,为的就是不想放弃这份权柄,而艾拉蒂雅想在如今的状态下击败领主,也必须要先拿到玺印。
为此她制订了由姬诺莉丝拖住天使,自己诈败后悄悄离场依靠权能寻找玺印的计划。
至此一切都还算顺利,除了诈败的过程稍微有点惨痛——那个姑且不提——她在姬诺莉丝吸引走天使的注意力后来到后者一直停留的废墟,清理碎石后顺着隐藏起来的楼梯向下,成功找到了存放玺印的地下室。
这里即是黎凡特的前领主的宫殿所在,也是帕弥忒丝待得最久的地方,重要的玺印置于此处并不令人惊讶,让艾拉蒂雅惊讶,乃至心情复杂的是……
这玺印并没有在被使用,此刻竟然是无主的状态。
是没发现吗?
但玺印上缠绕着的封印分明是圣力所为;是不想使用魔界的力量吗?
但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统治这座城市?
对这位拦路者的疑问一个接一个,而艾拉蒂雅直觉自己正面临一个关键的选择,直接关系到这场旅途的成败,乃至更往后的诸多事项。
“干得不错嘛。”
一个音色婉转但故意压得低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帕弥忒丝收拢羽翼落在地下室的入口处,“虽然老套,但战术的好坏从来只和执行有关。敢一个人在我的领地偷偷摸摸确实值得夸赞几分胆量,而那只银龙能拿到玺印的话,也确实不是没有赢过我的可能性。更甚至于……”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地下室的环境,四周都是坚实的大理石砖,按着防备炮击的标准砌成,虽然对审判之座来说仍然是翻手成灰,但些许的拖延就足够许多魔法锁定目标了。
“……只要能把我吸引到这种狭窄的地方就算计划达成?”
“……姬诺莉丝拿到玺印,想打败你也至少要付出重伤的代价,所以我更希望你过来。而且比起这些,我有问题要问你。”
艾拉蒂雅回过身来直视着赶来的天使,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在第一次见面时她以为这是因为实力差距导致的紧张,直到此刻才发觉心情比想象中要复杂太多,怀念感伤欣喜胆怯混在一起辨不出来。
这很奇怪,无论是哪一种感情都很奇怪。
魔界向来是被放逐者的聚集地,除却魔族外无论精灵、龙类、吸血鬼,还是天使出现在这里都不该值得奇怪,而即使统治时间不长但毕竟坐过魔帝的宝座的艾拉蒂雅理应对这些习以为常,没有道理对第一次见面的天使有感情波动。
“可没有所有问题都有答案的道理。”四翼天使嗤笑道,“好不容易布置的陷阱,不动手我可要走了哦,魔神大人?”
“——你知道我!?”艾拉蒂雅睁大眼睛。这样的话就更不可理喻了,明明知道这些却还故意放跑她,简直就好像是等着——
但帕弥忒丝已经不再说话,长弓不知何时又已在手中,光线汇聚,刚才没有击发的真正的审判之矢指向这边。
艾拉蒂雅迫不得已地握住空间宝珠,下一瞬间威严的银白覆盖长发,奢华的洛丽塔短裙变作黑金的神袍,连带着底下丰满的乳房和屁股一起变回了小巧的模样,深渊的魔神重回世间,但脸上的表情掩饰不住慌乱和困惑。
对此帕弥忒丝自顾自地放箭,艾拉蒂雅来不及做更多思考,只能抬手以最熟悉的法术相对,黄昏之枪与审判箭矢相向而行,以毫厘之差擦身而过。
“……哎?”
光箭从艾拉蒂雅的脸边擦过,余热几乎灼伤了魔神之躯,而另一边黄昏之枪却正中胸口,帕弥忒丝毫无抵抗地被击飞到了高空,无需玺印依然统治黎凡特超过百年的天使在最强的魔神面前依然不堪一击,而失却力量的加持后她的身体比幼童还要纤细几分,在空中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下坠。
一切按着计划的那样,但艾拉蒂雅却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感觉心脏突然被什么攥紧了。
“等一下!”
艾拉蒂雅冲出地下室,看到天使身后的羽翼片片分解,像是落雪一般地散落大地,唯美而又令人忧伤。
她闭上眼睛,嘴角似乎还带着安详的笑意,然后终于坠落地面,在重重的一声闷响后,再无声息。
“……我还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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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弥最近都没在说‘活着真无聊’之类的话了呢。”
——那不是正合你意吗。还有别叫得那么亲切,白痴女神。
“虽然是挺好啦……但因为是帕弥总感觉在策划什么更严重的事情……”
——哼嗯,你也了解我一些了嘛。虽然活着是没什么意思,但死法太无聊的话也挺不爽的。
“所,所以……?”
——我在想怎么由你这家伙来动手干掉我。最好是误杀。
“为什么要策划这么邪恶的事情!?”
——所以给我反省一下找我这种邪恶灵魂来当天使的你自己…………
哈啊,虽然是被强塞过来的玩意儿,但我也不想欠你什么,给你打了这么久白工,再通过这种方式还给你,我们就算一了百了了。
(“…………那之后她是怎么回话的来着?”)
帕弥忒丝睁开眼睛,看着视野里灰白的天空,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还有视力,还有呼吸,还有思想,自己还活着。
她剧烈地咳了两下,然后恶狠狠地咒骂出声,“干。”
“搞什么啊混蛋女神!?这种时候也敢留手!?我没有故意射偏的话就死人了啊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啊!?”
她对着天空比了个中指,“死就死得安静点,别在这里阴魂不散地害人啊混蛋女神!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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