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声先后响起,热浪几乎使我的毛发烧起来;这次是在户外,我耳鸣的情形并不严重。
巨响、高温和冲击,把远处的匹马给吓得半死;牠们已经失去控制,而坐在马车上的人只是赶快弯腰控制;努力抓紧缰绳的他们,还不知道到马匹究竟是被什么给惊动了。
鸟儿几乎都飞走了,震波甚至把老鼠和蚂蚁都给赶出原本所在的缝隙。
附近的狗不论大小,全都在狂吠或哀嚎;没有主人的早已逃离现场,而被主人牵着走的,则使尽全力的拉扯系绳。
幻象虽然影响附近的住户和行人,对动物的影响力却非常有限。
然而,尽管察觉动物的行为异常,离开的人却不多。
太阳才刚下山,路上的行人不会比白天要少。
而刚才,我还带着泠到跑到房子外;要是之中有哪个人被炸得稀烂,那岂不是我害他们──
不,先别这样想!再说,我们都自身难保了;关心其他人的安危,或者为受到无辜波击的人默哀,都是之后的事。
在迅速翻滚的黑烟中,那个双手发出白光的家伙正在寻找我们;可能害几个家庭破碎,或糟蹋这座城市多少,他显然不是很在乎这些细节。
“亏你还穿得像个牧师呢。”
我说,语气尽可能轻蔑。
对方双臂放松,慢慢把脖子往左扭;略沉的“咖”、“啪”声响起,他在稍微调整过颈椎后,还是没开口回应。
而他光是听到我的声音,应该就已经能判断出我的所在位置;黑烟还未散去,我希望泠能趁着这个时候逃得够远。
在我的面前,黑袍男子左手用力一挥。
不过半秒的时间,黑烟就被吹散大半。
这下,我和他的眼睛对上了。
而原来,我距离他只不到一百步。
我尽管咬着牙,四条腿却已麻木。
我背上的毛几乎全竖起,肠胃却好像装满了冰块。
泠没有善尽义务,但我可不会怪他;无论凡诺最初的设计是如何精采,我们的身体都要过了一到两年后才会完全成熟。
且事实上,正是因为我毫无警觉,才会让他陷入这般险境。
又如果我没有带泠到窗边,或许我们就不会被黑袍男子发现。
首先该为这一切负起责任的,当然是凡诺;而我,尽管尚年幼,也不能免责太多。
我叹了一口气,稍微瞄一下泠的落点;他从阳台上消失了,我猜,他可能把窗子打开或打破,进到那一户人家的客厅或卧房里。
“很好。”我抬高胡须,小声说:“孩子,在这家伙离开前,可千万再出来了。”
为避免泠的下落给对方察觉,我很快转头
凡诺之所以离家,该不会就是为了逃离这个袭击我们的家伙?
也许,我们的创造者根本就不擅于战斗;他擅于做研究,也是个懂得操控自身记忆和情绪的专家;就算他有能耐把我和泠做出来,既会控制羽毛笔又不怕喝滚烫的汤,也不表示他是个战斗高手。
大贤者当初雇用他,也不是要他去当守卫或杀手;所以,我最初的期待一点也不正确,又是一个极为幼稚的错误;想到这里,我也不想花力气喊救命了。
虽然,在我的内心深处,还是很期待能再次看到凡诺。他会再回来吗?看到自己的得意之作受到伤害,至少要有些情绪反应吧!
而万一,凡诺就是利用我们来吸引这家伙的目光呢?
“若真是那样的话──”我半睁着眼,小声说:“你果然很聪明啊,老家伙。”
也许,凡诺是在我和泠离家后不到一小时之内就跑了;我们在外头待了快半天,大概够他逃到外国去了。
在经历够多的惊恐和绝望之后,愤怒和不耐等情绪开始填满我的胸腹;我痛恨眼前的黑袍男子,也讨厌凡诺选择不告而别。
我不是个迷信的人,无法接受“天堂”和“下辈子”等概念;无法把死亡看待得浪漫些的我,既然无法坦然接受,就必然会选择反抗。
我压低身体,黑袍男子伸出双手;大量的白光再次出现,我若遭到完全命中,整个人大概都会灰飞湮灭。
在接下来的十秒内,我打算使用术能;把速度提升到最快,应该足以闪过这家伙的攻击。
然后,我会把他的喉咙给咬断。
无论这人的双手能放出什么,面对极近距离的连续攻击,他应该难以应付吧?
而我很快就知道答案了,因为有两根类似长茅的东西落到那人身上;是泠投出的,我想,睁大双眼。
又再次出现在阳台上的泠,两手充满术素光芒。
他先是把阳台上的铁栏杆给扯下来,再把一根又一根的铸铁柱给分开、当作短矛扔出去。
照理说,他投得非常准,应该有机会插中黑袍男子的腰或背。
然而,那件黑袍先是化为漩涡状,再冒出三只触手。
在几下“唰”“啪”声后,它们包住铁矛的尖头与中段;这些看似布料的东西,其实很接近我们图书室内的软体生物。
发现情况不如预期的泠,身上出现大量蓝光。
接着,有超过两秒,我很难看清楚他的身影。
在篮光闪过的瞬间,其余的铁栏杆也被扔出;像是两团风暴一般,泠的半边身体在消失后,又再度出现;先右后左,迅速交替。
而围绕在他身上的蓝光,则彷佛化为几十道电弧。
这种速度、精度,我想,连大量烧煤的机器都不见得能做得到;将身体给操至如此地步,可见他耗费不少术能。
即便胜算不大,泠仍想试着把眼前的敌人给刺成蜂窝。
原来,他没有抛弃我。
但比起称赞他善尽职责,我真的宁可他赶快逃离现场。
眼前的召唤术士,比我们的创造者还像怪物。
至少,我没见过凡诺造成任何类似的破坏。
黑袍化为数十根触手,将铁矛接下或打下。
而慢慢吐出一口气的男子,也很快转身。
他伸直双臂,让两道白色光柱并在一起。
很简单的逻辑,却足以让我绝望到差点跪下;他打算把泠和房子一起轰成碎片,我就算再害怕,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咬着牙的我,在把胸腹中的沉重感强迫分散后,立刻往前冲;瞄准黑袍男子的颈子或耳朵,我想,张大嘴巴。
虽然我还未完全成熟,但牙齿已大到足够在他身上打出不只一个洞;那翻开皮肉、刺入骨头深处的疼痛,足以让他立刻倒地。
我没想到更之后的事,倒是有料到他会怎么阻止我。
一直到我跳起来,黑袍男子都没回头。即使如此,他的几只黑色触手也很快抛下铁矛,把我的四条腿都给缠住。
无论我和泠怎么攻击,这家伙都有办法应付。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我们的胸腹又再次被比铅还要重的绝望感给充满。
只被我中断不过两秒钟施法时间的男子,双手又各射出一道光柱。我只能看着泠的身影在光芒后消失,根本一点办法也没有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在几清脆如铃铛的声响之后,白光竟然就群虫般散去;两道光柱化为大量的光点,不再充满高热。
周围的环境一下变得凉快,让我惊讶到忘记呼吸。
法术失败了?黑袍男子睁大双眼。而光是这样,我和泠都只还不能松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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