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正慈善家的眼中,我的想法铁定有太多瑕疵。”我说,认为这个结论还不错。
“我想──”泠低着头,小声说:“他们多少还是会认同你的想法。”
把头抬高的我,看到泠的两手食指相互碰触。这一次,我不命令他说下去;偶而,也该让他自行鼓起勇气。
过约十秒后,泠再次开口:“依据我脑中的资讯,那些举办慈善活动的人,更常被周围的人嘲弄。在他们眼中,你和那些真正自私到极点的例子,绝对是有很大的差异。所以,他们不会不珍惜像你这样的人。”
这方面的概念,泠好像真的懂得比我还要多,而图书室里也没有哪本书是特别描写到慈善家的种种经历。
很显然的,凡诺为他注入的资讯里,“慈善家”占有特别大的篇幅;这可能有何特别因素,而我若没问,凡诺主动讲解吗?
泠低着头,说:“即便极为有限,也值得去做。当然行善时没受到称赞,还受到冷言冷语,是会很令人感到沮丧;但说真的,我觉得这根本就无所谓。”
“重点在于那些孩子有没有吃到东西。”
我说,和泠一起点头。
他欣赏我的想法;晓得有个人支持自己,这感觉还真不错。
而我也注意到,明明泠和我都算不上是大人,却关心那些孩子;这当然是来自于恻隐之心,但会不会也表示,我们自认比要他们来得高等。
这就更无所谓了!
我想,赶紧把脑中的疑惑给抹去。
很明显的,相较于时常挨饿,老受到虐待和暴力威胁,被迫与亲人离散的人比起来,我们算是非常幸运的;所以,比较正确的思考方式应该是:比较幸运的人,要试着把资源分给没那么幸运的人。
这样才能够营造出比较美好的社会,我想,泠也说:“就算远远称不上最好,我们也该继续做下去。”
“同意。”
我说,用两只前脚轻顶他的臀部;这相当于借着拍背来表示亲昵,尽管此举让泠差点摔倒。
我不出言解释,反正,他一定懂我的意思。
因为肚子里装了些东西,我们的行动不快;半路还要重新调整衣服位置的我,比预期要多花了快两分钟才和泠一起来到玄关。
大门上锁的声音传来,我想,得走旁边的小门了。
这时,一位男性仆役刚好要外出。我们跟在他后面。
没算对距离的我,不慎碰到那位男性仆役的左小腿。
他马上跳起来,八成以为自己踢到一只老鼠。
由于我们身上的幻象未消,他什么也没看到。
过了快五秒后,他小声的自言自语:“只是风吗?”
刚好,一阵真正的大风吹来。
这个人绝对能比较出前后的差异。
但或许是因为长年过分依赖视觉,他这下只会更确信先前的触感是因为风的缘故。
走过好几条街,我们终于回到家。
首先,把蜂蜜和衣服都放到图书室里。
接着,我们用墙上的肉块,把体内的食物都给吸走。
最后,我们一边伸懒腰,一边躺在书堆上;毕竟走了这么久,腿和腰都会感到有些酸。
我们把放在图书室里的一罐水都给喝光,在各打了一个大嗝后,我们再次躺下。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们只是看着天花板发呆;不想看书,即便是有再多的插图,现在也都无法引起我和泠多大的兴趣。
我们虽有些累,但也不想睡觉。
第一次在没有凡诺陪伴的情形下这么晚回来,让我感觉自己的勇气和能耐都更上一层楼。
在过约半小时后,我和泠走到二楼的窗前。这毕竟是全球属一属二进步的城市,我想,多看看晚上的街景,绝对有助于我们了解人类。
泠现在还小,即使蹎着脚也构不到窗子。我打开储藏室,要他先站在我以前用来垫脚的铁桶子上。
在这同时,我也发现,研究室的门上锁了;里头没有任何声音,凡诺不在厕所里。
很难得的,他的气息从家里消失了。
这个不常外出的家伙,只锁了研究室,大门和图书室都是开着的。
“算是很为我们着想。”我说,皱一下眉头,“他对幻象也太有自信了,还是说,这表示城内的召唤术士真的只剩下他一个?”
我猜,凡诺很早就出门了。
他应该是去找些研究资料,而不是为了找我们。
晓得泠对此有点不安,我一派轻松的说:“凭我们创造者的能耐,他应该可以在几秒钟之内就得知我们的位置,并在几分钟之内就赶到我们身旁。”
而泠虽然点两下头,看来还是很担心,“我们这么晚回来,他真的不会生气吗?”
我原本想随便回答,也许再故意吓一吓泠;而在考虑几秒后,我还是尽可能语气正经的说:“生不生气我不晓得,他毕竟是个很难捉摸的人。”
看到泠眼中的光芒持续缩小,我赶快说:“放心吧,再怎么样,责任都是由我来承担。”
要当个好前辈,我时常这么提醒自己。在把蜂蜜、衣服和零钱袋都给放到图书室的一角后,我们再次回到二楼。
泠多费了些功夫,把仓库内的工具箱也拖过来。
这样,我就能站在他的左手边,一起讨论眼前所见到的景象。
如同许多户人家的孩子那样,这场面我也期待快半年了;虽然就外型来看,我们的血缘关系不近,但我们终究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是朋友,也很像姊弟,我想,不免感到有些难为情。
最棒的是,泠才刚出生不到一天,和我却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那东西好吃吗?”他问,右手食指按在玻璃上。我顺着他的指尖,看到一个正在卖油炸小点心的摊贩。
“其实就是洒了一堆盐巴的便宜玩意儿。”
我一边回忆以前的品尝经验,一边说:“由于油没有常常更换,所以带有一点焦味。老实说,我觉得我们自己做或许会更好吃。”
和泠的问题比起来,我的见解总是比较长;我挺担心他会觉得烦,而在几次经验之后,我确定自己的回答大致都符合他的期待。
“看看那个警卫。”
我说,伸出右前脚,指着位于泠鼻子下方的一个胖男人,“他的年纪其实很轻,却已经跟个中年人一样。唉,他太爱喝酒了,又常常熬夜,所以肝不好。”
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变成都是我在主动提起话题。
由于只是闲聊,所以我谈的也多半都和健康有关。
泠更关注一些人的穿着;尽管叫不出多少布料和配件的名称,他却好像真的对每个细节都很好奇。
“那个女人──”泠说,指着一位低着头的女子,“她的颈子上,啊──那些黑黑的宝石,好漂亮喔!”
我为看清楚更多细节,先眯起眼睛。过约两秒后,我回答:“那是煤玉,其实不是多昂贵的东西,主要是用于丧礼场合──”
我还没来得急讲解更多,泠就把注意力转到另一个路人身上;不是“丧礼”一词令他不悦,只是街上总有更新奇的存在。
泠伸长脖子,问:“那个女人的妆好浓,是正准备回家的娼妓吗?”
“没错,”我说,一样眯眼看个仔细,“他似乎是没有皮条客的,这样反而比较好;客人给多少,她们就赚多少。而就我的观察,那些讨厌的中间人其实比客人要来得会对娼妓动手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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