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行书不敢置信地强调道:“夏夫人,令爱入宫,可不是从一介小小宫娥做起,可以直接封妃的,皇贵妃啊,其尊贵仅次于皇后娘娘了。”
“就算是皇后,莹莹也没那个福气!”
叶小天大步上前,对朱行书拱了拱手道:“因为,莹莹已经许配了人家,那个人就是我!据我所知,每逢宫中选嫔,民间就忙于嫁女,就因为一旦嫁了人,宫里就不能征召了。莹莹已经许配给了在下,就算是皇帝,也没有强抢民妇的道理吧?”
叶小天够阴险,人家还什么都没做,先给扣了一顶“强抢民女”的大帽子。
朱行书突然感觉麻烦了,看了看叶小天,问道:“你是何人?”
叶小天正色道:“贵州卧牛长官司长官,叶小天!”
朱行书不死心地又劝说了几句,看对方不为所动,只能无功而返。
朱行书走在街上,念头急转:要想让皇上得到夏姑娘,必须让叶小天主动休婚!而要达成这个目的,他需要先了解叶小天的底细。
琢磨半天,朱皇叔找到了锦衣卫指挥使宇无过。
宇无过只知叶小天是戴罪入京,具体情由也不是十分清楚,听朱行书说明皇帝的企图,答应派人去打探。
朱行书兴冲冲地告辞离去,换了便袍的宇无过也匆匆地出了门,直奔兵部。
兵部尚书乔翰文听宇无过说明情由,顿时怒目圆睁,拍案而起:“皇上想纳一位土司之女为妃,而且直接就想许她一个皇贵妃的封号?”
乔尚书得知夏姑娘不愿入宫,是因为她已经与贵州土司叶小天订婚。
皇上不死心,而叶小天恰巧又被拿问京师待罪,所以五皇叔想利用这件事做文章,逼叶小天主动解除婚约!
乔尚书眼珠一转,告诉宇无过:马上把叶小天的底细向朱行书和盘托出,还可以帮朱行书出出主意,促成皇帝对叶小天的刁难与迫害。
宇无过简单一想,就明白了乔尚书的用意。
不过,宇无过同乔尚书一样,他是忠臣,忠臣的思维就是:我认为你不对的,那就是你不对!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我骂你那是忠言逆耳,我坑你也是用心良苦……
万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只是想娶个漂亮媳妇儿而已,却又捅了文官们的马蜂窝。
所以,万历皇帝苦逼了。
朱行书从宇无过那里得知叶小天竟然身负命案,心里顿时有了计较,立即回宫复命。
“你说夏姑娘她……她不肯从了朕?”万历皇帝眼圈儿一红,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作为智商超高、情商严重不足的大明帝国CEO,万历皇帝在他擅长的领域里呼风唤雨无所不能,而在生活情感领域里,他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朱行书道:“夏姑娘也不是不肯,只是……夏姑娘已经订了亲,当时正是她的未婚夫从中作梗,夏姑娘只能违心拒绝了。”
万历一屁股跌回御椅上,像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蔫了。
朱行书见皇帝垂头丧气,不禁微微一笑:“皇上不必失望。夏姑娘虽然订了亲,可她那夫家如果愿意退亲,这个难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万历又惊又喜,急忙抬起头道:“莹莹姑娘的夫家是谁,他愿意退亲?”
朱行书道:“皇上有所不知,那夏姑娘的未婚夫婿,乃是贵州卧牛长官司长官叶小天。此人在贵阳犯了人命大案,因被杀者贵为土司,贵州巡抚叶梦熊不敢擅专,已将他解赴京城,要交由皇上您亲自裁断!叶小天有罪无罪,是生是死,全在皇上一念之间,这……不就是皇上的大好机会么?”
万历负着手,在金殿上踱起了步子:叶小天犯下命案,这是公事;而要他退婚,这是私事。
应不应该假公济私呢?
万历有些犹豫,但是一想到莹莹的可爱……
万历拿到叶梦熊的奏章仔细阅览,叶梦熊建议皇帝对此事不妨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因为叶小天这个人对朝廷经略西南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但万历皇帝已经把叶小天视为他得到夏莹莹的最大障碍,如今既有机会治他的罪,又岂肯为他开脱?
叮叮当当的一阵镣铐声响,叶小天披枷戴锁地进了天牢。
朱行书亲赴大牢游说叶小天,碰了一鼻子灰。
万历难以置信,毅然道:“传旨,叶小天入宫见驾!”
叶小天被带进宫,徐伯夷强抑兴奋地冲进干清宫:“皇上,叶小天带到!”
他和叶小天做了那么久的对手,对叶小天的驴脾气再清楚不过。
徐伯夷知道,一旦触及叶小天的逆鳞,天王老子他也不怕,如果他当场触怒天子,那会怎么样呢?
当叶小天被拖出午门斩首的时候,徐伯夷一定会站到他面前,让他看清楚自己的面目,让他知道,他是死在自己的手上!
一直心神不宁地批着奏章的万历皇帝把朱笔一抛,急不可耐地道:“快快带他进来!”
叶小天披枷戴锁地被带进了干清宫,万历吩咐大内侍卫、太监和宫娥退下。
“叶小天!”万历皇帝声音清朗,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度:“你威福自恣、擅杀大臣,西南为之震荡,这就是你的忠君报国之道?”
叶小天唇角微微露出一丝讥诮之色,道:“臣愚钝,还是请皇上直言吧,臣要怎么做,才能证明臣的忠心呢?”
“你……”万历的遮羞布被叶小天一把撕了下来,不禁又羞又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他没想到叶小天竟如此直言不讳,让他堂堂天子与叶小天赤裸裸地进行交易,一时之间他还真不太适应。
此时,午门之前一辆华车缓缓停下,一个凤冠霞帔的红妆丽人姗姗下车,在高大巍峨的宫殿前方缓缓站定。
监察御史李博贤好巧不巧地经过午门,正好看见一身新嫁娘妆扮的夏莹莹俏生生地立在宫前,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马上就像嗅到味儿的猎犬,急急赶了过来。
夏莹莹生得太漂亮,李博贤上次见过她一面,这不就是上次风风火火地闯宫要见她母亲的那个女子吗?
凭着御史的职业敏感,李博贤立即意识到其中必有故事。
他从眼角瞅到正有一个同行急急赶来,那是山东道监察御史刘桓邑,看见他已经抢先站在夏莹莹的面前,刘御史顿时懊恼地站住。
李博贤自得地一笑,问道:“姑娘为何如此打扮立于宫门之外,可以告诉本官吗?如有冤屈,本官可以为你做主!”
夏莹莹看了看他,直率地问道:“你的官儿大吗?”
李博贤哭笑不得,不过夏莹莹这样天真娇憨,却一点也不惹人讨厌。
李博贤耐心答道:“姑娘你有所不知,本官的官职的确不高,只是七品官而已……”
莹莹一听大失所望,轻轻摇了摇头道:“我那夫君是六品官,都被皇帝陷害入狱了。你才七品,帮不了我的。我不想害了你,你还是快走吧。”
“什么什么?”李博贤一双小眼睛顿时射出两道激光般的炽热光芒,他听到了几个令他肾上腺素急速飙升的关键词:“六品官”、“皇帝”、“陷害入狱”,李御史激动得打起了摆子。
“姑娘你听我说……”李御史满面红光,挺起了胸膛:“本官李博贤,乃陕西道监察御史,虽只七品,可就算一品大员、皇亲国戚、勋官功臣,但有不法之事,本官也都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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