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放轻了声音,柔声道:“我们要不要立即出城?”
于珺婷嫣然一笑:“既然没有危险,又何必出城呢?咱们被他们撵得兔子似的东躲西藏,好不狼狈。现在机会来了,咱们不在他们的肚子里头大闹一场,如何出得了这口心头恶气?”
铜仁的城墙不高,而且并非完整环绕的整座城墙,南城大片水域地区都没有墙体掩护,但是因为水道纵横,并不利于攻城一方行动。
于海龙像抽风似的,时不时就在北面发动一下进攻,根本没有条理可循。
张雨桐早已习惯了他的不按常理出牌,登上城头亲自指挥守城,攻守双方围绕北面城墙展开了激烈的争夺。
此时,锦江上游无数的竹筏正顺流而下,几乎铺满了整个江面,每张竹筏上都站满了人,旁若无人地行向南城门。
张家在南门处的守军少得可怜,一来是因为北面有于海龙的兵营,势必要抽调主力防范,二来也是因为他们并不认为南面会有危险。
张雨桐不清楚叶小天的身份,自然吃了大亏。叶小天又授意格哚佬部奇袭铜仁,以致于这边已兵临城下,监视提溪于家的提溪张家还蒙在鼓里。
叶小天和于珺婷立于码头,登岸的大军潮水般自他们身旁涌过,直到格哚佬、果基格龙、采妮、哚妮和瑶瑶赶到。
叶小天和格哚佬、果基格龙叙谈了几句,商谈如何攻城。
于珺婷忽道:“不必急于攻城,再等一等吧,城中必有变故!”
叶小天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忽地若有所悟:“你是说……”
于珺婷向他顽皮地一笑,扮个鬼脸道:“你的大军为我而来,我又怎么能不出力气呢?你当我昨日叫胖小轩进城是干什么去啦?嘻嘻,山人自有安排!”
戴府的院墙上,兵丁依旧如往常一般巡戈警戒着。
但是院墙之下,却是壮丁云集,刀枪紧握,肃立如林,气氛紧张。
戴崇华把长刀向前一指,厉喝道:“打开所有门户,冲出去!”
张雨桐从北城带着援军奔赴南门,刚走出三条街,就见前方火光冲天,呐喊不断,几人仓惶跑来,一见张雨桐便喊:“少……少爷,戴同知反了!”
张雨桐顿足道:“悔不当初再狠一些,他们这是里应外合啊!”
张雨桐顾不得南城突然出现的外敌了,马上带人向戴家扑去。若不迅速扑灭戴家的叛乱,内部被控制,城墙那层壳也就不堪一击了。
“南城失守了,格哚佬和凉月谷的人进城啦!”惊慌的叫喊声迅速在全城蔓延开来。
张家人马闻讯,顿时军心大乱。张雨桐大惊失色,登上高处向南边一看,顿时面色如土。
戴崇华见张雨桐率领大队人马潮水般撤回自家老宅,不禁微微一笑,高声喝道:“穷寇莫追,只管困住知府衙门就好!”
此时的铜仁城已经完全在格哚佬部和格龙部的掌握中,叶小天赶至府衙前,戴同知立即迎了上来。
于珺婷收服了于扑满和于家海部,收降了张绎,也赶来府衙。
叶小天对于珺婷道:“眼下只有张家固守的这座府邸还不曾攻克,可咱们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困下去吧。府衙里有活水、有粮食,守个一年半载也不是问题,你打算怎么办?”
于珺婷想了想,对于海龙道:“张绎呢?把他带过来!”
于珺婷对叶小天道:“希望张雨桐能识时务,放下武器,出来投降。只要他接受我们的条件,我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在他人进行干涉之前,让铜仁安定下来。”
叶小天点点头,又道:“如果张雨桐一意孤行呢?我看此人性情暴烈得很呐!”
于珺婷咬了咬嘴唇:“你说该怎么办?”
叶小天果断地道:“不能给别人插手的机会,为了争取时间,我们只能打进去!”
于珺婷“嗯”了一声,柔柔一笑,道:“我听你的!”
张绎被带到了,于珺婷沉声道:“张绎,区区一座府衙,根本不足为恃。我希望你能去说服张雨桐,放弃抵抗!我可以保证,张家人的性命和财富都不会有所损失。”
张绎睨着她冷笑:“任你舌灿莲花,真当我张绎白痴么?哼!你们不过是担心拖得久了,朝廷、播州杨家、思南田家,甚至那位土司王,纷纷各怀异心、插手干涉,当我不明白?”
叶小天摇头道:“那没办法了!张雨桐自知罪孽深重,事败之后纵火烧了整座府邸,与他的党羽一齐自焚于府中,实在可怜、可惜啊!”
于珺婷向他婉媚地一笑:“我知道了!”转身就走,姗姗而行,步态美妙。
她刚走出三步,彻底崩溃的张绎便大叫起来:“不要纵火!我去!我去!”
张绎独自一人,踽踽地走向府衙大门,墙里面一阵骚乱。
过了一阵,一只系绳子的大筐从墙上悠了下来。
没有开门,可见门后一定是抵了大石和木柱,已经牢牢封死,打开太费事。
张绎苦笑一声,曾几何时,要回老张家,得用这种方式了?
于珺婷唤过一个侍卫:“你去通知于头人和戴同知,叫他们准备好攻坚器械和引火之物。时间紧迫,我们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只给他们十二个时辰考虑。时辰一到,我们就打进去;如果不能攻进府去,就一把火把府衙夷为平地。无论如何,两天之内铜仁必须全面安定下来!”
七玄观内,一对男女上了香,便并肩走出大殿,徘徊在一片高大的女贞树下。
男的玉树临风,女的千娇百媚,两人简直就是一对举世无双的璧人,谁看了都眼前一亮。
许多来道观中上香的人都在偷偷打量他们,可惜却没人认出那位玉面朱唇的美少年就是田家少主田彬霏。
而那位婉柔娇媚,只有传说中的妹喜、褒娰那等祸国妖娆方可比拟的美少女,就是田家大小姐田妙雯!
田妙雯道:“我们还是不出面吗?”
田彬霏微笑道:“我们本钱有限,必须有绝对把握,才能下注,现在要多看、少动!”
田妙雯道:“铜仁已经到了这般模样,我们田家还是没有丝毫动作,叫别人怎么看?”
田彬霏慢慢转过身,望着田妙雯:“我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看法?有些人只会指手划脚,大放厥词,如果你被他们的看法所左右,当你失败,他们不过是换一套说辞,继续显示他们是如何的高明,而你是如何的愚蠢……忍是一把刀,先伤己,后伤人,你忍不住,你就败了!”
田彬霏轻轻一笑:“可惜,杨应龙和宋家的纷争起得不是时候,他现在抽不出身。否则他直接插手铜仁之乱,该是他掌控铜仁的最好机会,那也将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田妙雯的双眉微蹙:“没有杨应龙的帮助,于珺婷居然还是成功了,实在令人惊讶!”
田彬霏道:“她能说服野蛮愚昧的生苗和食古不化的凉月谷,任谁也想不到。奇兵突出,张雨桐大败,便是意料中事了。”
田妙雯突然道:“你对蛊教的新任教主,了解多少?”
田彬霏脸色数变,沉吟道:“不错!生苗出山,始于这位新任教主继位后,此人是关键人物!他有什么打算?他是否是安老爷子扶持的傀儡?如此种种,必须要查个明白!”
田妙雯道:“我去摸摸这位教主的底儿!”
田彬霏知道小妹又在找借口离开他,无奈地笑了笑:“好!我在这里继续观察铜仁局势,看看有无插手的机会。你去调查蛊教……要小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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