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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子四周还有挡板,挡板上写着许多大字,台上还插着各色彩旗,台前还有一支锣鼓唢呐队在吹吹打打,许多百姓围在四周兴高采烈。

一见这般情形,徐伯夷鼻子都快气歪了。

徐伯夷迷迷糊糊的就被拉上台,等他在台上坐下,这才发现头顶还给他搭了一个遮阳棚,面前还有一瓮清水,想得挺周到。

徐伯夷一扭头,又发现身后居然还单独僻出了一个小空间,帘子没拉上,里边赫然摆了个马桶。

徐伯夷一看,心中暗恨:“连方便都不让我下台,这是想把我活活饿死在台上吗?”

花晴风漫步走向后宅,正好看见苏雅在花丛前站着,似乎在赏花。

他无意间一抬头,终于明白了夫人方才究竟在看什么。

他看见了一座山,那座矮山本没什么风景,它就摆在城里,大家早已司空见惯。

可今天,那山上却满坑满谷的都是人!

挖掘的挖掘、平整的平整、拖运大木的,撬压石头的,拆庙的……

花晴风先是愕然,随即才明白这是叶小天雇来的那八千民工。

方才在城头听叶小天大谈规划时,花晴风不耐烦得很,并未仔细听,而且站在城头看,因为角度不同,他也没想太多。

此时站在这里,看着这么多人在山上平整土地,挖掘地基,花晴风突然间回过味儿来:“这座宅院一旦建成,那么拉风那么显眼地杵在那儿,堂而皇之压在我的住宅上面,这可是天天、时时打我的脸啊!徐伯夷被拉到衙前示众打脸去了,本县躲到后宅,你还不肯放过么?”

烈日炎炎,徐伯夷坐在高台上,感觉像一只被剥了皮挂起来示众的野狗,心中倍感屈辱。

这里连着十字大街,正是葫县最繁华的所在,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每个经过高台的人都会对台上的他指指点点,时不时还会点评一下“罗李高车马行”那另类的广告语。

高台四周就像安了栅栏,他坐在笼子里,虽然这笼子是无形的,他却无法走出去。

烈日当空,头上虽有遮阳棚却也不好受,那坛清水他已经喝了两碗,结果解了渴,饥火也升起来。

徐伯夷走到旁边的马桶间,拉上帘子方便了一下,重新回到前边,往蒲团上狠狠地一坐,咬牙切齿地发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帐,我早晚跟你连本带息算清楚!”

叶小天实际上并不像花晴风和徐伯夷所想的那么逍遥自在,更没有得意洋洋。

气候依然干旱,高李两寨的争端依旧没有平息,这些都需要他去解决。

山坡上,生苗勇士们干得热火朝天。

他们没有工钱可拿,可这是给尊者盖宅子,是在积功德,一想到这一点,他们就感到无比荣耀,唯恐自己出的力气不够大、流的汗水不够多。

不管设计房屋和庭院的匠师们做出怎样的安排,他们都二话不说,马上全力以赴。

仅仅半天功夫,八千生苗就已经把这座山来了个彻底大变样,到底是人多力量大。

蛊神教历经一千多年攒下了丰厚的家底,叶小天离开神殿时带足了盘缠,大亨从各地紧急购买的粮食已经源源不绝地送上了山。

这些大山里的生苗野外生存能力极强,埋锅造饭,搭建帐篷,自行解决了食宿问题。

叶小天蹲在已被夷为平地的土地庙前面,看着眼前那条潺潺流过的小溪,这座山上有个泉眼,这条小溪就是泉眼涌出的水,所以尚未干涸。

叶小天唤过华云飞,叮嘱他道:“你轻易不要下山,免得被人认出你来。这里的人全是生苗族人,别人不敢靠近。明天早上,你陪我到山里走一趟,咱们去看看你说的那条大河。”

县衙里,那些胥吏差役们正在下值,陆陆续续走出县衙大门。

县丞正在祈雨台上出丑,他们自然不好像普通百姓一样站在台前大剌剌地观赏徐伯夷的糗态,但是每一个离开的人都会忍不住往台上偷偷睃一眼,忍俊不禁地低头疾走。

徐伯夷在台上当了一天的观赏动物,已经对此完全免疫了。

他坐在高台上,这时候一门心思地盼着天黑。

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只盼天黑下来,好溜回家去饱餐一顿。

这时,李伯皓带着两个人登上了高台,跟在李伯皓背后的那两人怀里赫然抱着被子褥子和枕头。徐伯夷一见,登时两眼一黑……

叶小天回到家,伸手去推房门。

手指刚刚触及门环,房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少妇打扮的俏丽女子从里边走出来,叶小天的手指差点儿按在她那饱满高耸的胸膛上。

叶小天急忙缩手,定睛一看,赶紧施礼道:“啊!原来是赵家嫂嫂。”

潜清清向他嫣然一笑,福身一礼道:“叶大人回来啦,奴家今日到城中买些日用之物,特意来看望瑶瑶,冒昧造访,还祈恕罪。”

叶小天笑道:“哪里哪里,嫂夫人光临,小天欢迎还来不及呢。”

潜清清俏皮地一笑:“拙夫刚刚上任,诸般事务繁忙。倒是我闲来无事,来葫县的路上与瑶瑶相处得极好,便来探望她了。如果叶大人不见怪的话,以后我可是会常常登门的。”

明月当空,祈雨台上挂着四串红灯,四周居然有几个来自高家寨和李家寨的人打地铺,徐伯夷趁夜回家大快朵颐的想法彻底破产。

不过,花晴风总算还有点良心,跑来看他了。

徐伯夷坐在马桶盖上,一边鬼鬼祟祟地从厕帘缝隙里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一边打嗝一边吃着馒头。

吃着吃着忽然悲从中来,眼泪差点儿掉下来:“我是乡试第三的举人!葫县县丞!朝廷命官!为什么……落得这步田地?”

次日,叶小天到深山里考察那条大河,沿着一条条山脊走,直到第三天,他才探测出一条曲曲折折,以山脊相连,可以抵达高李两寨中间位置的一条山路。

天色将晚的时候,叶小天带着人回了城。

因为终于探明了道路,叶小天虽然疲累,精神却非常好。

他走到祈雨台前,见徐伯夷像只霜打的茄子,正有气无力地坐在台上,不由会心一笑,折身便往祈雨台上走去。

徐伯夷每天晚上都撑个半死,接着一整天又饿个半死,觉也睡不好,此时正有气无力地打着瞌睡。

见叶小天上来,徐伯夷冷哼一声:“你闹够了没有?若真把本官活活饿死,消息传回朝廷,你当朝廷会相信本官是为了祈雨而死?到时候你叶小天难逃干系!”

叶小天微笑道:“你若狠得心来去死,叶某情愿担上这场干系。就怕花知县送饭来时,足下又要躲在茅厕里面狼吞虎咽了,哈哈哈……”

县衙后宅,花知县正在喝茶,苏雅侧身坐在罗汉榻上,拿剪刀细心地剪裁着一块布料。

虽然是在后宅闲坐,她的坐姿依旧保持着优雅端庄,一双长腿并拢着,微微侧向一边,腰肢轻扭,翘臀被绣着荷花的襦裙绷出一个浑圆丰满的弧度。

花知县有些不自在,因为苏雅正在做一件婴儿服,他二人成亲已七年有余,一无所出。

平日里每每看到别人家的孩子,苏雅都眼热得很,闲来无事便常常一展所长,做些男婴女婴穿的衣服。

其实为了子嗣的事,两人曾不只一次偷偷拜访过各地名医,延医问诊,药汤不知喝了多少罐,苏雅的肚子却始终不见争气。

同民间愚昧百姓把生儿育女的责任统统推给女方不同,古时候的读书人一样明白孩子是“父精母血”孕育而成的道理。

两人延请名医时,名医也说过苏雅身体正常,花知县纵然想把责任怪罪到娘子头上也不成。

况且,花晴风本是穷苦书生,全靠开丝绸坊的丈人家里资助才得以安心读书考中进士,对苏家他亏欠至深,在妻子面前更没有足够的底气发威了。

再者,为了此事,他丈人曾经给他买过一个侍女陪寝,言明一旦怀孕,便可扶为妾室。

结果花晴天辛苦耕耘一年之久,那个买来的侍婢也不下蛋。

这一来花晴风便知道原因大抵是出在自己身上,一见苏雅又想起了孩子,不免有些心虚。

花晴风正要佯作无事地走出去,一个侍婢走进来,向他福礼道:“老爷,叶典史求见,现在二堂相候。”

花晴风一听叶小天的名字就心惊肉跳,怵然变色道:“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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