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看到柳雪莉已经略微扭曲的身体,才忽然感觉她似乎那么娇小,想起不久前,她才靠“出卖”自己的身体,挨了顿好打,才换得了父亲的手术费。
我的心里实在难以释怀。这个时候,鸣笛声由远及近,警车声和救护车陆续赶到。
我看着王队他们从警车上走下来,在现场拉起了警戒线,王队远远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的意思:“怎么又出事了……”
我看着救护人员默默用袋子把已经被宣判死亡的柳雪莉装到了车上,连警笛也没有开启,在安静的夜色里扬长而去。
我看着王队他们很快撤掉了警戒线,然后又快速地离开,从始至终没有和我说一句话,而早已守在旁边的清洁工熟练的开始无言的打扫现场。
张叔最终也没有出现,周围也没有一个同学。
昏黄的路灯下,我仿佛成了这个学院里的唯一代表,送柳雪莉最后一程。
回想起她肿着脸,开心地从我手里接过她父亲的手术费,我的手便开始有些颤抖。
我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拨打了张叔的电话,但是却没有人接。
大概过了一会儿,我收到了一条微信,林忆安发来的。
“只是一个意外,早点睡。明天还要监督学生上课。”
我打了一些字,然后似乎又觉得多说无益。便删掉了。
我又机械性的上下滑动着微信界面,没有任何新的消息了。
“如果没有发生之前的事,这个时候孙玲珺她们肯定开始纷纷给我发信息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吧。”我心里是这样想的。
凌晨3点钟,校门口不远的那家大排档,我坐在李晔她们当时出事那天坐的座位上,已经喝了光了一整瓶一斤装五粮液,正在醉醺醺的拆第二瓶,却因为手不太好使,半天打不开包装盒。
大排档老板远远看着我,消息灵通的他自然已经知道学校发生的事情,此时也没有过来搭话,而是选择了沉默不多事。
就在我因为半天打不开包装盒而即将恼羞成怒的时候,两只不大的手伸了过来,一把夺过去了盒子,熟练的拆开包装,拧开瓶盖,把五粮液墩在我的面前。
对于突如其来的事情,我被酒精麻痹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任何情绪,只是兀自的打了个酒嗝,一边拿起酒瓶打开盖子给自己杯子里倒酒,一边抬眼看着眼前的人。
一个留着短发、有着一张圆脸的小女生。
眉清且宽,眼秀而圆。
穿着一件松垮的卫衣和牛仔裤。
虽说长相可人,但浓重的黑眼圈和没有修饰过的面容,让她的表情和气质都显得非常淡漠,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厌世的气息。
“你是谁,我没见过你。”我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随手抓了几粒花生米和一片猪肝塞进嘴里。折断的筷子早就被我丢在了一边。
“李梓彧,木辛梓,荀彧的彧。不是你们学校的。”这个小女生用食指在我点的卤味拼盘里划拉了一会儿,好像没找到想吃的东西,只把手指在嘴里嗦了一下。
“哦,你好。”我没有理她,又喝了一口酒,伸手从拼盘里捻了一块鹅肠,塞在嘴里,咀嚼着。
“愚蠢。” 李梓彧看我半天没有反应,便用手撑着脸,盯着我说道。
我抬头翻了她一眼,心想又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太妹,懒得与她计较。
“连来吃个大排档都要消费五粮液的家伙,当然不可能意识到10万块钱很多时候可以买人命了。被自身的生活环境蒙蔽了双眼,逃不出思维的惯性,不过就是极普通的,只能在这里伤怀买醉的庸人罢了,不是愚蠢是什么?”李梓彧还是用手撑着脸看着我。
但她的一番话,瞬间让我酒醒了,差点连刚咽下去的鸭肠都吐出来。
她似乎说的很有道理!
我怎么会天真的以为,为了方便调教学生让柳雪莉杀鸡儆猴而安排的一顿打,就会让张叔给她10万块钱?
我简直蠢爆了!
不对! 等等!!她怎么会知道10万块钱的事!!!
见我果然露出了如她所想的反应,李梓彧笑了。
我腾的一下站起来,把桌碗盘瓶碰的哗啦响,一把抓住了李梓彧的双肩把她拽了起来,低声怒道“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你是谁!?”
我的举动把旁边的大排档老板吓得,伸出手,拿起面前正在看剧的手机好像就要报警。我看了大排挡老板一眼,他又吓得把手缩了回去。
我对着大排档老板抬了下手,平复了下心情,然后把李梓彧按回到座位上。
“呦,还耍酒疯了咯。我不怕你,现在你这状态,可跑不过我。”李梓彧又笑着说。
“你到底是谁,那个事情你怎么知道的?”我盯着李梓彧,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肚子饿了,白天又拉肚子了,一晚上都没吃东西。给我点个炒面呗。”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把五粮液又给我倒满了,继续说,“你们呀,就爱喝酒,我不喝,对脑子不好,对了,再给我要个王老吉。”她似乎吃准了我不会拒绝。
“那个!老板啊!一个牛肉蛋炒饭,一罐………常温的王老吉。”我又打了个酒嗝,对大排档老板大声说道。
见我这边气氛正常了,老板立马满脸堆笑回了声“马上好”,便转身往后厨去。
“老板!炒面不要放辣椒哇!加2瓣生蒜!”李梓彧对着老板的背影喊道。
随后她冲我满意的笑了一下。
我们两个一直没有说话,我自顾地继续喝酒吃菜。
看着李梓彧把最后一块生蒜丢到嘴里,面前的牛肉炒面吃的七七八八了,又喝了一大口王老吉。
忽然噗的一声,面前的小女生放了一个响屁。
李梓彧的脸一下红了起来,“那个….肠胃不好,不要介意。我们….我们说正事。”
我自然不会关注一个小女生放屁这种事,但李梓彧似乎多少有些反应过度。
“其实真相很简单,我就是本地人,算是孙玲珺的朋友。上次在这里打架这件事,我看到了视频。对孙玲珺产生了好奇和好感,然后就想办法找到了她,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总夸我脑子好,她是肌肉发达,我是头脑聪明,非常搭配。”李梓彧一边用筷子划拉盘子里残余的炒面一边说。
“呵,肌肉发达还被打成那个德行,我看你脑子恐怕也是不好使。”我嘲讽着李梓彧。
李梓彧白了我一眼,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还成了孙玲珺直播间的忠诚粉丝,但倒是没啥钱给她刷礼物。”
这个李梓彧不会是个女同吧,我嘴角抽搐了一下。
“所以孙玲珺什么话都和我讲,我第一次知道柳雪莉上课被打,就知道是你们的把戏。”李梓彧狡黠的看着我,似乎在问我——“你猜我是怎么看穿的。”
“你瞎猜的。”我喝了一口酒,又嗦了一颗毛豆。
“我可从来不瞎猜。我有合理的证据,而且非常简单。”李梓彧得逞般看着我,“孙玲珺和我说过,每个女孩入学都是经过考试的,没错吧。就是你后面打了李晔的那个考试。”
“是的。”我接话道,同时心说孙玲珺这家伙还真是什么都说啊。
“愚蠢啊!你想想,那个时候柳雪莉咋就乖乖换了舞蹈服白裤袜,没有反抗?再说了,作为一个舞蹈生,上舞蹈课穿舞蹈服和大袜有反抗的必要性嘛?就和工人穿工装一样。”李梓彧一边摇头,一边摊手,“一个在教室考试这种奇怪的环境下,穿舞蹈服白裤袜都不会反抗的女生,会抗拒在舞蹈教室按传统规定穿舞蹈服白裤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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