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心的瞳孔微涨,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几分,而这一切都被夜无戈看在眼里。
这一回合……是我将军了。夜无戈想到,你又会怎么出牌呢,夜无心?
“夜无忧不管是在武艺还是灵力方面都没有任何造诣,所学之书尽为奇门遁甲、无一帝王之学。”为了使自己的观点更具有说服力,夜无戈的嘴宛若连珠炮般“罗列”着夜无忧的“罪状”。
“更何况,他为人处事过于优柔寡断,将来必会成为我血族祸起的萧墙。最重要的是,我们血族的领地,什么时候连下贱的妖都能来当皇子了?”
夜无心眼中的惊讶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深邃。
她张开嘴吐了口烟雾,随即继续说道:“既然二皇兄发话了,那就这样办吧。”
说罢,她挥了挥手,叫来了几位在她的宫中打杂的伙计。“我累了,来人,送二皇兄回府。”
“是。”下人们异口同声地答道,抬着轿子架着夜无戈回去。
“这样……真的好吗?殿下。”一直陪在夜无心身旁的女子轻声询问道。
她是夜无心与夜无戈的对话中唯一一个第三者,服侍在这位血族名义上的继承者左右。
夜无心摇了摇头,“他们如果要拿小优来威胁我,我这次妥协了,就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少女丝毫不顾披散的头发,拿起烟枪又吸了两口。
“陆瑶,我不可能会为了这种事情让步。这就像是要拿我的毛绒玩具来威胁我一样,你觉得会有用吗?”
说完,少女把烟枪拍在窗台上。“只是……小优会等待我到达时机成熟的那一天吗?”夜无心望着窗外的月光,暗自想到。
女子眼眸内神色兀自流转,自知是时候告退,提裙行了一礼,从门内缓缓退了出去。
等到夜无戈探入自己庭院的大门,夜无虞立马凑上去说:“还得是二哥啊!我已经听线人说了,想必那夜无心估计要急得跳脚吧——”略显轻浮的少年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笑意。
“你懂什么。”沉稳的男子白了他一眼,“夜无心对于夜无忧的偏爱是个人都能感受得到……然而她连自己最钟爱的夜无忧都能这么轻易地牺牲掉,那我们呢?”
“这……”夜无虞不知该说些什么应答,尴尬地挠了挠头。
“不过倒无妨。”夜无戈忽然觉得自己和夜无心倒有几分相似,他把权力视为自己此生唯一会追寻的目标,而夜无心——则是在夜无忧的身上浸住了一切。
“夜无心马上就会亲手把她的支柱送进坟墓了……而到时候,她就会……变成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
“喂,你等等我啊!”长的一模一样的蓝发少年气喘吁吁地跟在黑发少年的身后。
“我说你也修炼不了灵力啊,怎么跑得这么快?”银魅喘着粗气,拽着前面同样累的直不起腰的夜无忧。
夜无忧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阴郁的少年简单地回复着,但他只是想这样透支自己的身体罢了,仿佛这样能让他感觉到活着,暂时逃避心灵的麻木。
“嘁,搞不懂你……”银魅把头瞥向一边,捡起几块石头扔进皇家丛林的湖水里,打出了好几道水漂。“满分!”他直起身板打了个响指。
夜无忧则是毫无生气地躺在周边的草坪上,手指已经把拽过来的草根都扣得几近软烂。
他侧过身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慨叹自己一眼就能望到死的生活,还是调笑自己的无能。
静谧的丛林中,感受不到任何活物的气息。
“呜——”一阵凄怆的悲鸣声从丛林中传来,惹得夜无忧更是心烦意乱,可这沉闷的呜鸣好似又拥有另一种力量,撩拨着他的心弦,彷佛指引着少年去寻找她。
“啊啊啊——好烦!”夜无忧猛地捂着头坐起来,却发现银魅早已安静下来好一段时间,仔细地聆听着每一段音节。
银魅回过头看了夜无忧一眼,夜无忧也正看着他。
“你也听到了?”银魅试探性地问道,夜无忧只是点点头,不多做声。
“我总感觉那个声音在呼唤着我。”银魅捂了捂胸口,又凝视着夜无忧的双眼。“要过去看看么?”
夜无忧瞥了眼声音传来的地方。“嗯。”少年点点头回复完便朝着确定好的方向赶了过去。
蔽天城丛林中心,自夜无忧小时就成为了被禁止踏足的禁地。
年幼的他曾问过自己的姐姐,夜无心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告诉夜无忧说他现在还太小了,之后姐姐自然会告诉你。
至于父亲夜无痕?他就从来没出现在少年的记忆里过。
而在这之后,随着年龄和心性的增加,夜无忧也不会再去追问那里到底有什么。
算了……别去想了。
夜无忧甩了甩头,把这些无法的想法扔出自己的脑海。
越靠近中心地带,气氛就愈发阴森。
流经这块土地的溪水将这里划分成许多区块,让空气和泥土都变得潮湿而粘腻。
“呼……”夜无忧轻喘了一口气,可并没有感受到太多呼吸的实感。
肺腔中的氧气与外界如凝胶一般粘连,在阴湿厚重的雾气和深邃的夜色之下更显得压抑。
二人的视野也自然理所当然的受阻,在这由千年古木组成的丛林中转了一个又一个弯。
凄怆的女声并没有停止,而找寻不得的现状使他愈发烦躁。已经有裂痕的树皮好似狰狞的笑脸,嘲笑着他们的无能。
“啧。”夜无忧有些许的不耐烦。
“嘘……”银魅示意少年小声点。“我们好像到了。”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还用手给夜无忧指了指方向。
丛林的中心却是成一个开阔的圆形庭院,院内,已经有年头的参天巨木已经过了开花的时节,泛黄的叶片正大片大片地从失去活力的枝丫上落下,落入下方清澈的池塘中。
中心处众多未经打磨的石块经过极为原始的方式堆砌成一个祭坛的式样。
四根熄灭了的火把被固定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细细观察还能看到那上面的焦黑色。
在祭坛的正中央则是有一座长方形的石台,上面竖直 摆放着一口水晶制成的棺材。
而在里面躺着的,正是曾经让夜无忧日思夜想也是让他的过去被喊为妖、受尽歧视的根源;让他思念过、记恨过无数遍的人;哪怕此前从未见面、但血脉的相连仍然能让他一眼能认出来的人——他的母亲,传闻中曾经的神界第一美人,银容。
一袭青衣,宛若霓裳。
那带泪的银色眸子无神的眺望远方,似是在担心离自己远去的孩子,目光中几近要包含全部的温情与爱。
银色的发丝只是被简单的梳理,倒显得她更像一块破碎的玉石。
头上的凤冠尽管不会再舞动,但她的体态仍有当初神界第一美人的风采。
只是在夜无忧微薄的记忆中那个爱美爱笑的影子已经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她的脚下,现在她的脸上,只有那无尽的哀怨神色与哭干了的泪痕。
她的生命被被停留在破碎的那个瞬间。
这一切凄婉得浑然天成——如果没有水晶之棺前面那个黑影的话。
厚重的棺材板隔断了生与死的距离,但无法阻挡夜鸦那热切而又怨恨的目光。
男子又摸了摸剃得极短的胡须,浑浊的眼神罕见的放出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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