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走在前面手中的拂尘随着莲步挪动而不断的摇曳着,刘开谷仰头看向那即使已过半夜却依旧猩红一片的夜空不禁长叹道。
“唉,可这老天爷到底什么时候能开眼呢,大秦内忧外患,只恐难以久安啊。”
“致虚极,守静笃。方可获得真正的清明之心,刘将军保终身体要紧。”
娘亲转过身对刘开谷语重心长道,刘开谷听罢也只好勉强作笑,他自然不懂得道家这些学说是何用意,他只清楚当今的形势,自己已经无法做到什么镇定心神,只希望早日能够击退这些野兽吧。
到了寝营我才发现这里居然被人提前抢占了,刘开谷怒斥护卫是怎么安排的,护卫只好苦着脸回答这些人是吴监军带来的侍从,甚至还有专门为他开小灶的皇宫御厨。
“这没鸟的阉货,欺人太甚!军内现在多少伤员都挤在一起,他就差把自己的全家老小都带来了,这成何体统!”
刘开谷气的胡子都要歪了,恼羞成怒下拔剑就要回去找吴筹理论,却被娘亲叫住。
“刘将军不必如此,修道者本就应适应万物,何况是衣食住行这些俗事,有处住便好,没住处也罢。”
刘开谷见娘亲如此豁达心里也多少好受了些,只好将我们一行人安排到一处单独的营帐中,这营帐虽然算得上宽敞,可却只有一间,我们一行五人怎可一起同住,不过所幸寰家兄弟被刘开谷分配到了其他兵卒的住所,所以这间军帐就只剩下我和秦荡还有母亲三人,我自然是开心的很,因为这样一来,秦荡就没有机会再去勾搭娘亲,都在眼皮底下也省的我严加看管。
“那就委屈三位了,等过些日子耗材到位,刘某定亲手搭建新的军帐让仙子安住。”
“不碍事,不碍事,刘将军你快去忙吧,我们是来帮你打那些妖怪的,吃住无所谓!”
秦荡站起身来和个小大人一样帮助娘亲打下手在地上铺上被褥,刘开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让人端来一些简单的宵夜和脸盆毛巾才安心离开。
等到四下无人,娘亲招呼我们二人一起吃些简单的饭菜,折腾了一天我还连口饭都没下肚,这军营里虽然条件艰苦,可伙食也勉强算不错,居然还有肉食,娘亲只是浅尝两口之后放下碗筷对我面露凝重道。
“风儿,还记住娘亲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在这里一定要凡事冷静,切莫意气用事。”
我把那也不知道是什么肉的肉块塞进嘴里,吧唧了两口点了点头道:“娘且放宽心,孩儿都懂。”
秦荡擦了擦嘴边的油也装作一副听话的乖宝宝样对娘亲一拍胸脯。
“是啊,师娘莫要担心,我会保护我师娘的,啊,对,还有师兄。”
我心头冷笑,我还用你这小兔崽子保护?
你不在背后捅我两刀我就烧高香了,吃饱喝足,我又洗了洗脸,娘亲是爱干净的人,这几日和我们翻山越岭下来,她都没有好好洗漱,所幸这军营离水源很近,我打了盆水又吩咐打杂的士兵烧热,送到了娘亲面前,娘亲正盘腿在被褥上凝神规坐,她身上的道袍还没有换下,路途遥远,她又不能扔下我们御剑而行,从洛京到关山再到陇右前线,都是一步步走来的,连个好觉都没睡过,更何况沐浴更衣。
“娘,入夜了,这里没人,水是热的,您请便。”
我说完就站起身要出去,却发现秦荡还傻乎乎的坐在一旁看着娘亲打坐休息,我气不打一处来,你小子还想看现场直播不成,我愤愤的走到他身边拽着他耳朵就把他拉了起来。
“哎呦,师哥,你作甚啊!”
“作甚?我娘要洗漱更衣,你还要帮她不成?”
“那甚好,那……”
“好个屁!给我出来!”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的如此油嘴滑舌,可能他天性如此,不过是一直伪装而已吧,我把秦荡从军帐里推搡出去,这小子才一脸傻笑的挠了挠头和我连说抱歉,我懒得理他和他一起坐在不远处的几块乱石旁等待娘亲净身结束再进去,见我一直冷着脸,秦荡戳了戳我的肩膀道。
“师哥,怎么最近你对小弟我都不冷不热的,莫不是师弟我哪里触了师哥的霉头?”
我顺着火把的光芒斜了他一眼,心说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清楚吗?
秦荡见我依旧不愿理睬他,双手伸了个懒腰,背靠着石板躺了下来,看着那被猩红色染透的夜空和那轮血月淡淡道。
“师哥,你说我们这次能活着回去吗?”
我心头一震,活着回去……我自然是要活着回去的!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么说,只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随口答道。
“怎么?你害怕了?”
秦荡挑起眉没有看我只是冷声笑道:“我只怕你我兄弟没倒在战场上,却要死在自己人的刀下。”
我听他这这么说自然心生不快,还没等开打呢,就说这等不吉利的屁话,这小嘴真是嘴里没把门的,但隐隐觉得他话中有话,我转头面露不悦,“何出此言?”
秦荡啧了一声,双手放到脑后,翘起一条小短腿,突然看向我眼冒精光道。“你说陛下为何要让吴筹来当监军?”
他这一问,问的我一头雾水,我眯起眼思虑片刻张口道。
“大秦自古便有内侍省的宦官来当监军的传统,以往是文官做此职,现在恐怕是……”
“自然,这吴筹是奸相吴天一派,更是吴天的亲哥,陛下让他来当监军,恐怕并非是圣上自己的意思。”
我眼睛一转,秦荡所说不假,吴天主张和妖族签约和解,但圣上既然召集了天下各路门派来助阵就是不打算屈辱和解,而是决定反攻,可这吴筹明显是吴天一派,让这等奸佞当监军来限制刘开谷岂不是自相矛盾。
“这吴筹今日见到我等来明显大吃一惊,接着便是百般阻挠,之前的军议上,刘将军想把兵权分给师娘,让她帮助调遣,可却被吴筹以未接到圣上旨意为名拒绝,现在我们连住的地方都快没有了,还不是那吴筹做的小把戏。”
我点点头,秦荡到底还是聪慧,我刚要接着张口,秦荡便继续说道。
“我们这番来此,估计吴天并不知晓,否则吴筹也不会如此吃惊,皇帝恐怕也清楚吴天从中作梗,结党营私,扰乱朝堂是非,各路宗门都作壁上观,坐视不救,一是怕得罪那奸相,二也是不想蹚这趟浑水。圣上才是真的前后为难啊。”
裴仙子之前也确实和我这样说过,大秦起家便是以各地门阀相助而建国,这些门阀豪强最终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演变为了士族阶级,而百家宗门也多数为士族所传承文化教典,除道家外,诸如儒家,法家背后均有各大士族支持,山东甄氏尤为突出,【洛水仙子】甄海瑶更是在整个河北都传播儒家思想,被称为一代女儒圣,可就算这般的仙子妙人,依旧被吴天囚禁于相府深院供其淫乐,更不要说当年名满天下的【剑宗】沐诗珺也终究没有逃出吴家的魔掌,吴天不但在朝内威望颇深,只手遮天,就连普天下的百家门派也要看他三分脸色。
“这些百家学派宗门也代表了当今的各地士族门阀,这大秦的天下从建国那天就被分为了三块,秦氏皇族吃其一,士族大户食其二,剩下那些残羹剩饭则扔给普天下的贱民抢分。现在朝内鱼龙混杂,阉党和吴党沆瀣一气,天子虽然势弱,但终究是九五之尊,还能苟且。但这些又和各地的士族宗门又何关系,皇帝下台,那就再换一个,只要不触及他们的利益,谁又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