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说:好啊,好啊,没想到那么憨粗的齐总,心这么细。
但是邢路却摇摇头,淡淡的说:“不用了,放心,惠惠可以信任。”
什么意思?
惠惠可以信任?
原来刚才齐总的意思是要避开我商量事情啊?
不是体贴我啊?
我是中文系的优秀学生,怎么在这两个人面前,觉得自己对中文的理解这么浅薄呢?
齐总呵呵一笑,冲我说:“对不起啊,弟妹,是我多心了。”
我也冲他微微一笑,并没说什么,其实我也真不想听他们商量的那些策略。
不过,随着他们商量的深入,我越来越被吸引了过去。
11点钟的时候,邢路从中国区老总那里,拿到了特批的最终价格,1850万。
我有点心疼那个中国区老总,他们那么大的公司,每年要投多少标啊,他每天都要熬到现在么?
邢路和齐总在那商量对策,我听懂了个大概,这次最大的对手是H 公司,现在知道的情况是一共5 个公司投标,邢路这边三个,齐总投,另外两个公司帮着围标,H 公司两个,都是一个齐总的老对头詹总在控制,咦,居然和我同姓。
投标分商务分和技术分,技术标书已经封好了,商务占60% ,商务投标书上还空着那个投标价没有填。
12点了,H 公司出货价的情报还没有过来,邢路说要不别等了,按照之前估的1800万算吧。
我肚子突然咕咕叫了,想起自己才吃了两角披萨,难怪会饿。
哎,一米五八的詹惠惠和一米八五的邢路,饭量是一样的,说出来谁都不会信呢。
我和邢路说,我出去买点夜宵吧,邢路和齐总正在很投入的商量,就随口答应了一声,然后我就出了放假。
刚刚出酒店大门,就接到邢路的电话,说太晚了,让我回去,他出来买。
好体贴的男人,我有些幸福,然后轻松的说:“放心吧,这个时间,黑社会又不可能来劫镖,我买了就回来。”
挂了电话,我才发现这边是个商业区,买吃的要穿两条街去那边的巷子里,哎,我这个嘴啊,没事提什么黑社会,害的我走路的时候战战兢兢的,不住的回头看。
还好巷口就有一家做夜宵的,这才心安,我让他做两个大份的蛋炒饭,每份放两个,不,放四个鸡蛋。
提着夜宵往回走,我郁闷的想着刚才邢路和齐总商量的那些事,心里也在盘算着邢路怎么才能赢。
哎,我也是这种性格啊,邢路紧张,我也会不由自主的跟着紧张,真是烦人。
回了房间,齐总开的门,很歉意的说刚才没反应过来,应该他去买的。
我摇摇头说:“你们的时间太重要,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些是应该做的。”
我把两大盒蛋炒饭拿了出来,又把零买的卤菜打开分到两个盒子里,分别给齐总和邢路端了过去。
齐总明显是饿了,道了声谢,就大口开吃起来,邢路却让我先吃。
我也没推辞,静静的吃了起来,以前我吃蛋炒饭都是放的一个蛋,这次放的四个,果然香了很多。
我吃了小半盒,腊肠和卤菜都没动,留给了邢路。
邢路也没有拆新筷子,直接拿起我用过的筷子,毫不在意的继续大吃了起来,我心里一暖,微微笑的看了他一眼。
吃完饭,有点困了,我问齐总和邢路,要不要给他们冲杯咖啡,齐总说好,多谢弟妹。
邢路说不要咖啡,帮我冲杯绿茶吧。
哼,这两个人,刚才还说应该他们去买夜宵呢,现在冲咖啡冲茶都不自己动手了。
我冲了杯速溶给齐总,又给我和邢路冲了两杯绿茶,然后又静静的坐到一边看书兼偷听去了。
好像H 公司的出货价出来了,是1900万,比邢路的多50万,好奇怪,他们是通过什么方法拿到的对手的价格?
肯定是不可告人的吧,商战真的是好没意思。
他们两个好像轻松了不少,正在算价格。
1850万的成本到齐总,然后200 万给石处,30万打点其他人,再加上利润,最后好像投将近2400万的样子
哦,石处拿这么多啊,怪不得有钱养闻闻呢,这个项目之后,他又该给闻闻买礼物了吧,我悄悄的想。
但是,1 点多的时候,又传来不利的消息,邢路这边的一个围标公司的老总打电话过来,说招标办私交很好的孙主任突然找他,想让他退出,他回绝了,孙处很不高兴。
邢路让他赶紧给孙处打电话,承诺H 公司给的,这边也一样给。
虽然未必有用,但是总会好些。
挂了电话,邢路他们样子很凝重,好像是终于搞清楚了H 公司的底牌在哪。
我听了很久,大概清楚了,石处是建设和使用单位的一把手,话语权最大,邢路和齐总一直做的是他的关系,但是孙主任管的是整个集团的招投标,互相之间肯定都有默契。
这次孙主任会跳出来,估计H 公司后面下了大力气。
不过孙主任是不参与评标的,主要还是石处说了算。
都两点多了,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但是双方底牌应该都已出尽了的样子。
邢路在一条条的总结现在的双方实力对比:
明天评标的5 个专家名单已经拿到,两个肯定帮我们,一个倾向H 公司,一个不确定,还有一个专家就是集团内部的,肯定听石处的。
业主单位去三个人,另外两个人,应该都是听石处的。
所以石处一个人等于手上有4 张票,现在石处的立场应该是最关键的。
本来石处应该和我们关系更好,但是加上孙主任的情况,就很难说了。
我听得有些不舒服,都和他吃了那么多次饭了,看着关系那么好的样子,而且据说邢路和齐总还跟他去找过小姐,这样了都还不帮我们啊。
按照邢路的判断,价格差不多的情况下,赢得几率也就百分之五十,齐总不太满意,咬着牙说不行的话,找人守他们公司抢标。
我惊的要吐血,怪不得邢路那么熟黑社会的路数,原来齐总就是干这个的啊。
邢路反对,说:“三个投标方,全投同一个厂商的产品,石处的性格估计会当场流标。”
齐总有些不甘心,但也想不出别的太好的办法。
3 点多的时候,突然一个电话进来,齐总接了,说了两句,就不理我们自己拿着手机去了卫生间。
我心想,多么重要的电话啊,连邢路也要瞒着。
过了一会,齐总出来,掩抑不住的兴奋:“成了,这次可以把老石强奸了。”我听得眼睛一亮,强奸石处?
什么意思,这么厉害?
齐总大概给邢路讲了一下,原来詹总出价400 万,卖这个标。
标底2650万,詹总可以保证那边两个公司全部投在2700万以上,这样超过标底直接废标,就只能选邢路的设备了,石处也没任何办法左右的。
邢路快速的计算了一下,投2580万,刨去给詹总的400 万,只剩不到2200万,算上税点和齐总的利润,就没什么空间了,好像最多只能给石处不到80万了。
我想,原来强奸石处,是这个意思啊。
齐总阴着脸:“顾不上了,我也少赚了差不多100 万,都忍着点吧。”然后又翻过头臭骂詹总,说那个老家伙太阴了,什么都不干,赚的比他两倍都多。
邢路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同意这个协议。
他的理由很简单,这是个优质客户,不能从里到外全得罪完,而且石处那里钱给不够,售后的兄弟会很受罪,他不是卖了东西就跑的那种人。
邢路还是咬着牙想相信石处一把,齐总却明显怕风险,想跟詹总合作。
两个人争执了半天,齐总最终还是妥协了,然后给詹总打电话回绝,说明天真刀实枪的干一场。
有了结论,这时候已经凌晨4 点了,邢路打电话告诉另外两个投标方最终投标时的价格,然后又在齐总的那个标书上写下了最后的投标价。
齐总在去楼下要了个钟点房,休息去了,和邢路约的6 点半带投标箱去酒店车库,直接开去招标办。
只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了,我催邢路赶紧睡会,我不睡,守着时间叫他,邢路感激的抱了我一下,并没有推辞。
邢路睡前洗脸的时候,我突然灵光一闪,问邢路:“你说齐总会不会,到了自己的房间,找那个詹总,把我们卖了呢?詹总卖给他400 万,他也可以卖给詹总400 万啊。”
邢路笑了:“不错啊,惠惠,进步真快。不过,放心吧,不会的。”
我疑问:“为什么呢,你这么信得过他?”
邢路笑笑不语,我突然明白了:“啊,因为投标书在你手里,齐总没法改。你会一直拿着直到投标对吧。”
邢路终于承认了,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惠惠,你可真了不起,全都猜到了。”
我鼓了鼓嘴,郁闷的说:“原来你也一直在防着他啊,你们过得好累啊。”
邢路点点头,继续摸了摸我的头:“惠惠,不要学我们。”
我点头嗯了一声。
看着邢路躺下,我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个问题:“邢路,为什么齐总说的抢劫标书和强奸石处的方案,你都否决了呢?尤其是强奸石处的那个方案,他们俩的收入低了,但是,不影响你啊,你的出货价又没变,而且一定能拿下项目的。”
邢路突然严肃起来,认真的说:“惠惠,我卖标其实比齐总更容易,直接给代理商出货价多四百万就是,然后自己从詹总那拿几百万走。但是,做人还要有底线的。这个项目,我做了最大努力,输了的话,我认。可我不会去劫标,也不会去卖标,我可以容忍自己平凡或者失败,但我不能容忍自己泯灭人格。”
我呆呆的看着邢路,没有说话,他太累了,很快睡着了,我跪坐在床前看着他的脸,眼泪静静的顺着脸颊留下来,我真的好喜欢这个男人,有这样一个男人可以让我去爱,已经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了。
若干年后,当我看到这句“人可以卑微如尘土,不可扭曲如蛆虫。”立刻想起邢路那天晚上平淡却郑重的宣告,那必会影响我一生的一段话。
我静静的把这句话敲在了我的QQ签名档里,打算终此一生不再更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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