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耍俺!你……你坏!”玉巧正要发火,只见小赤脚从随身的大皮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白螺壳,又滑溜又干净,又漂亮又可爱。
“俺没全骗你,俺确实见过很多不一样的东西,比如说海,俺见过,俺师父领俺去过海边。”小赤脚把小螺壳递给玉巧:“送你了。”
“你真好……”玉巧喜形于色,眼里闪着星星般又亮又纯的光:“你要想巴结俺,俺就让你巴结吧,可有一点,俺是个坏人,俺脾气不好,老爱跟别人发火,俺控制不住,俺奶奶骂俺,俺也板不住,俺不想的……”
“那你以后只对俺发脾气吧。”小赤脚开朗地笑了笑:“俺脾气好,你别窝着火,冲俺撒,你不是坏人,俺知道。”
“去你的!”玉巧瞪着眼睛,脸红扑扑的:“你啥都不懂。”
“好,俺不懂,你好好的。”小赤脚耸了耸肩,淡然转身离开。
“哎!”
“咋了?”
“明天你还来不?”
“来。”
“俺冲你发火你也来?”
“来。”
玉巧看小赤脚出了门,急忙用被子捂住脸躺了下去,小嫩脚上的十个指头粉嫩嫩的,不住在半空中乱抓乱蹬。
小赤脚今天给了俺一个小螺壳,明天他来,俺送他盒胭脂吧,俺最喜欢胭脂了,他肯定也喜欢。
可他还救了俺的命,俺拿啥送他呢……
他算不上难看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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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赤脚出了玉巧的闺房,寻思着等太阳落山再找“老”情人幽会,眼下时间还早,小赤脚没在冯府吃午饭,径直出了门,在村子里逛了一圈,看哪家人有个头疼脑热,小赤脚便帮着治治,又上村子里的后山上逛了逛了逛。
村子名叫苇塘村,村东头有片苇塘,南面向阳,背后靠着山,树木郁郁葱葱,一些不起眼但针对某种病症有奇效的药材,往往就藏在这种地方。
小赤脚幼年起便跟随师父颠沛江湖,对药理,药书的把控早已烂熟,不自大地说,可着奉天找,就算在城里的医馆,都找不到小赤脚这样药理通达,技艺高超的医生,可宝贝,往往就不摆在明面上,暗地里却闪着光,宝气氤氲,甚至还有福泽四方之效。
小赤脚拄着烟枪在后山草丛里探路,见一处不同寻常,便从皮口袋里取出柄老刃儿亮的药镰,对着一株草敲了敲,便用药镰探到草药根上,一点一点慢慢地把草药挖了出来,小赤脚心细手快,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每一个动作都没浪费,不一会就挖了三捆草药。
小赤脚长舒一口气,又抬头望了望天,见尚有时间,便从皮口袋里取出一口小锅,又从山涧的泉水里取一些清水,就地捡了几根木头支起锅,取出火镰火石,一磕,便把那锅下干燥的枯草引燃,小赤脚一边挑拣,一边把一把草药扔进锅,咕嘟咕嘟地煮开了。
草药经水,一股干净的清香弥散开,混合山谷林木间飘渺的雾气,淡淡在金黄的林叶间飘开,炊烟不旺,一股线似的挂上树梢,秋风不兴,飘飘然飞过林海,不时像想起什么似的,悠地冲那炊烟吹一口气,便又如调皮的精灵,雀跃着带着一个夏天的记忆,远去了。
这几个夏天都不太平,或者说,自从小赤脚出生,便几乎不知道什么是太平,只不过这几年更难过一些罢了。
小赤脚不起眼,但似乎很特别,他的身上有一股旺盛的生命力,赤着脚走过寒土热沙,只留下浅浅几个脚印和一片沉默,无论是寒暑还是饥饿,都没能在少年的身心上留下伤疤,没人知道他经历过,见证过什么,不同于他纯净澄澈的眼神,他不是个简单的人。
“呼……”
小赤脚深深叹了口气,望着炊烟,就像望着他曾经经历过的生离死别,唯有寂寞时,才会被他想起,一遍遍记忆;可他又总是寂寞的,因此,那些或遗憾,或残酷的记忆,总会同他坐在一起,站在一起,成为他脚印的一部分,永远不能忘却。
不过这次,面对那些残酷,那些痛苦,那些遗憾时,小赤脚又看见一个身材高大,容貌端庄成熟,面带微笑的熟妇,赤裸着身子,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她很高,很丰满,他的奶子很大,西瓜一样垂着,奶头和大拇指似的,下阴一片草丛般茂密的乌黑,馒头般肥美,一副花似的性器,张扬着,流淌着饱含生命力的蜜意。
颠沛的茫然,生离死别的痛苦,回天乏术的遗憾,深深的无助……自从有了冯老夫人,小赤脚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温香的色彩,不再那么痛苦,想起冯老夫人,一股同小赤脚生命力一般旺盛的欲望油然而生,赋予了少年快乐和希望,或许自己未来会像师父似的经历很多女人,或许经历未来经历的每个女人,都能如她美妙。
篝火燃烧,色彩似乎更鲜亮了。
药锅里咕嘟咕嘟的,枯草不知何时燃尽,呆得够久了,把药草熬完就回去吧。
小赤脚把锅一次次烧干,一次次轻轻刮下锅底绵密的膏泥,放进一个个大小长短不一的瓶罐里,小赤脚就着清澈的山泉清洗着乌黑的锅,玩心大发,便脱光衣服,跳进泉水里肆意地玩了起来,泉水奔流,小赤脚冲着水流洗了洗自己的鸡鸡儿,不知从何时起,小赤脚开始迷恋上那肉棒槌上传来的触感,仿佛通过那话儿,自己便能更容易地感知那奥秘。
“小赤脚!小赤脚!”
洪亮的声音响起,小赤脚刚穿上裤子,便见一少年从丛林中现身,飞似的朝自己跑来。
少年和小赤脚差不多年纪,圆圆的,红红的,稚气未脱的小脸儿上,两条眉毛粗粗浓浓的,就像用狼尾巴尖蘸墨扫上去的似的,他比小赤脚高一点,但在同龄人里也只是中等个头,少年的身子又结实又壮,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褂子,挽着袖,胳膊上的腱子肉摆动着,一看就是有把力气的人。
“石锁!别卡了!”
小赤脚衣服都顾不上穿就朝着名叫石锁的少年飞奔而去,石锁挺起胸膛,结结实实地冲小赤脚迎上来的身子一拱,饱满的肌肉满是力气,几乎都要把小赤脚拱飞出去,还没等小赤脚稳住身形,石锁便把小赤脚一把抱住,撒着欢儿地和小赤脚轱辘在松软的树叶子上。
“好兄弟!你和你娘……”
小赤脚笑着,眼泪哗哗地从眼睛里流出来。
“嗨,俺们住在山上,那帮畜生扫荡完……可……哎……”短暂的欣喜,浓烈的悲愤涌上石锁亮闪闪的眸子,眸子了焉,少年的愤怒格外有力。
“俺也忘不了,赵大娘,李伯伯,常婶子给俺的粥……他们走了,俺记着,永远记着……那帮狗养的杀得了人,杀不了俺的心!”小赤脚悲恸地拍了拍胸口,长叹一声。
“没事就好,兄弟,你没事就好,你娘咋样?”
“俺娘……”石锁想起那道葫芦似的身影,脸刷地红了,小赤脚经了人事,自然会心一笑。
“俺和俺娘就住在后山,俺打铁器卖钱,上山打猎,俺娘就在家给俺缝衣裳……白天夜里都忙……挺好的。”石锁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石锁是那种很普通的男孩,但笑起来很讨人喜欢。
“对了,石锁……”小赤脚想起什么,伸手去皮口袋里找,翻了半天,找着个小罐儿,递给石锁,石锁宝接过小罐,递给小赤脚一把大子儿。
“兄弟,用了这个,完事儿之后马上冲澡,不然裤裆里有怪味儿,几天都下不去。”
“谢了,哎……”石锁收起罐子,长叹一声:“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可俺觉着俺和俺娘不是因为俺不行哩……兄弟,你要有空,跟俺回趟家,也给俺娘看看……”
“也好,你那么壮,阳气也足,眼下给红姑婶子看看也好……”小赤脚穿上衣服就要跟石锁走,可看了看天,马上就要到和冯老夫人约定的时间,小赤脚再三权衡,对石锁说道:“兄弟,俺这几天有事,不过你放心,俺这阵子都在村里,俺一忙完就去找你。”
石锁看着小赤脚,舌头在嘴里一阵蠕动,似有千句话要出口,石锁眼里带着水光,拍了拍小赤脚的肩膀,叹了口气。
“后山,我等你。”
石锁丢下一句话,急忙跑开,乱世里每一次再见都是那么遥远,人门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满怀对下一次再见的憧憬,可再见又是多么难以出口。
“一定!”
小赤脚望着石锁的身影大声呼喊,久久伫立,良久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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