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胡人性贪,久图西域,只不过他们碍于割据凉州的妖族势力才不敢冒然西进,故而试图拉拢东瀛,试图从海关打开缺口,东海自古便是我华夏边防海链关键所在,胡人此举不得不防啊。”
一旁一直没有言语的吴天终于放下酒杯,眯着那双黄豆眼,他声音有些沙哑,就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别扭,我侧目看去,这位奸相生的一副心宽体胖的老好人德行,但那两只贼溜溜的双眼却正内射精光的从娘亲和萍姨身上貌似不经意的扫过,着实让我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皇帝虽然一向和这位三朝宰辅不对付,但此言听罢也是连连点头,一来他不想让东瀛与西方胡人形成联合之势,再者这也关系到了大秦的声望与脸面,东瀛虽然十五年前与大秦为敌,但怎么说也是二百载来都臣服于华夏,他可不想到了自己这一代落得个四周列强环伺,自己却毫无作为,最后把老祖宗的脸面都败光的昏君名号。
“来使莫要悲伤,朕自然晓得尔国家主的忠心,此次比武大会,朕会让国师与元帅与你同行,以震我大秦天威!”
听到皇帝亲口答应,井上不禁破涕为笑,连连叩首,天子也是抚须大笑,他将目光投向娘亲身子微微侧过,放低声音,话里话外却明显带着一种商量的语气。
“圣女,形势所迫,还望大贤能屈身一往,此关乎到我大秦国运。”
“遵命。”
娘亲只是螓首微垂,没有半点犹豫,身为大秦的国师,道家六贤中唯一入仕的代表者,她要做的就是重振华夏,让苍生不受战火侵犯,而且天子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就在刚刚他还醉眼朦胧的亲自解下他的玉带赠予了井上以示安慰,后者虽然眼泛泪花,但连饮数杯却面不改色,举止不乱,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可疑。
“陛下……所言极是。”
萍姨见娘亲答应下来也只好硬着头皮接旨,她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不想去,她对东瀛人的印象只有卑劣与下流,如果让她形容,恐怕有无数的贬义词在等待着井上的同胞,但对方的言辞却天衣无缝,不但把当年倭寇犯下的累累罪行一股脑的推到了所谓的“不法分子”身上,把东瀛天皇撇的溜干净,还顺便把她和师姐镇压倭寇的荣誉都给了当今这位傀儡天子,一通看似阿谀奉承但却滴水不漏的外交说辞下来,着实让她无法找出破绽。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总觉得哪里不对,娘亲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这桩差使,而且还执意要带我前来,难不成是想让我也一起……
宴席结束后,井上智彦有规有矩的连连行叩拜礼才带着使团离开,我们二人走出皇宫,在玉阶上擦肩而过之际,他对我躬身一笑,我也点头示意,但看到他那双浅褐色的眸子的时候,我总觉得似曾相识,我摇了摇头,心想估计是自己贪饮了几杯。
晚上我们一行人留宿在了皇宫深院,这里是当年天人二宗赴洛时所住的房间,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以至于让我一时间无法接受,和五师哥那场较量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身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去后院练练拳,擡头望着灰蒙蒙的夜空,我心中思绪万千,不出意外的话这趟远赴岛国的差事我也应该会随娘亲同去,我还是很想去外面的世界转转的,我从生下来就只来过洛京,剩下的时光都在清道观里度过,可一想到娘亲和萍姨的身份难免会在东瀛引来麻烦,我就觉得此番前去总有些不妥,娘亲明明可以拒绝这趟烫手差事,但在我看来,她似乎反而想走这一遭。
我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烦心事,说来说去不过是一次还使罢了,就当做是出去远游了,正好也放松一下最近杂乱的心绪,我深吸了一口气,摆开架势开始练拳,三年前我可以称得上是道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论拳脚功夫整个清道观都没有人是我的对手,可自从那次百家大典后,我的身子就变得和个女人一样,之前很多的拳法我都无法再继续学习,体术和道法不一样,体术的基础是你需要一个强健硬朗的身体,但事与愿违,现在的我拳脚无力,估计连杀鸡都要费上半天劲。
但我不想就这样浑浑噩噩一辈子,上次比武后,我觉得我还是有机会翻身的,娘亲说过,武道的突破就是突破自己身体的限制,她能从一介凡人靠着“体修”的身份步入仙尊之列,被顾玖辞赏识,获得了太元圣女的称号,成为道家女仙之一,作为她的亲生儿子,我又怎能选择泯然众人!
“拳法不应该是这样练得。”
我连续打出一套拳法,刚要歇息一会,娘亲熟悉的声音便从我身后传来,我本欲回身行礼,鼻息间就嗅到了那股熟悉的牡丹芬芳,娘亲的玉臂抚在我的臂膀之上,她柔媚的身子则紧贴在我的身后,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背后传来那浑圆紧绷的触感,娘亲今天穿着一身无袖的白玉旗袍,她很喜欢这件旗袍,听闻,自从诞下我后,娘亲就不再穿着艳色的衣物,以往她的着装从来都是火红的牡丹开叉旗袍,美艳如火。
娘亲的纤纤玉手握住我的手肘,接着我配合着她的动作缓缓挥拳,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眼睛偷瞄着娘亲那天人般美艳的脸蛋,她是那样的美,美到即使我是她亲生的儿子也会感到心中燃起男女之思的欲望,肤如凝脂,唇绽樱颗,云鬓峨峨,修眉联娟,那双美目犹如一泓清水,流盼之际,清雅高华,秀美绝俗的神韵,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既想多瞧两眼,又不敢直视仙子片刻,这种美很让人矛盾,既不是传闻中天人二宗的清冷高雅也不是寻常凡间女子的妩媚妖冶,娘亲更像是仙子与凡人的结合体,就如同她的身份与经历一般,让人既想接近一睹圣容,又害怕自己会玷污了仙子的神圣,破坏掉那最美的风景线。
“修道者切莫三心二意。”
娘亲仿佛发现了我那炙热的眼神,她樱唇微启,那青葱般的玉指刻意用了三分力捏在我的手臂上,我脸颊发烫,赶紧收回心猿意马的目光,娘亲在月色下扶着我的臂膀教我一招一式,渐渐的我没有了期初的那丝分外之想,娘亲的身上仿佛与生俱来拥有着让人不自觉沉迷其中的魅力,即便这些年来她对我这个亲生儿子一向不冷不热,可我打心底里一直对母亲无比的尊重,我对娘亲的爱更多的是对她身为圣女的崇敬与一个以体修身份步入仙列的钦佩。
“慢呼吸,柔化之劲乃是气功拳的基础。”
娘亲的声音虽然依旧和以往一般波澜不惊,但我依旧感觉到了如丝缕般的温柔,我缓缓吐出一口沉气,暗道是自己太过于心急了,怎的忘了拳法的基本功。
“吐纳之法虽为基础入门,但也要勤加学习,柔劲与刚劲不同,要使呼吸均匀,道家拳法并非寻常武学,有阴有阳,以柔克刚,亦有动如行云流水,绵绵不断,刚柔相含,却又含而不露,此乃关键所在。”
我细细品味着娘亲的话,吐纳逐渐自如,呼吸也更加灵活,拳拳挥动间似有四两拨千斤之势,我发现这些都是我以前学过,或者说是烂熟于心的招数,但我现在的身体俨然已经无法再发挥出它们的全力,可我不甘心就此打住,娘亲不知何时已经从我身后离开,我挥舞着拳头,在空中打出阵阵破风声,连周遭的树枝都在微微晃动,发出呼啦啦的响声。
“娘,我这套拳打的如何!”
我打出一套完整的气功拳,刚想回头炫耀一番,却突然感到心头一痛,眨眼间,那股之前在擂台上升腾气的燥热感再一次席卷全身。
“继续……给那个女人看看……你不是废物!”
一个阴森的声音不知何时钻进我的耳中,我不受控制的擡起双手,咬着牙绷紧全身的肌肉,努力让自己的四肢发挥出最好的状态,可在三拳打出后,我还是累的气喘吁吁,从骨骼到筋脉最后浮于体表的无力感在侵蚀着我的四肢百骸,以至于等我再想擡起手臂时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不住的打颤,娘亲站在我身旁静静的望着我,我的余光依稀看到娘亲好像踏前了一步,犹豫间接着又将白嫩的足尖缩回。
“娘……我……”
我再一次不敢去看她的眼睛,生怕望到她失望的神情,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一次次在娘亲面前出丑。
我猛的一发力,骨关节发出嘎吱一声,手臂僵硬的擡起,但马上剧烈的阵痛就传遍全身,但即使身体已经发出了崩溃的信号,我还是咬牙坚持,两条腿都在不断的打颤,汗水顺着额头渗出滴入赤红的眼睛肿。
即便如此,我依旧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
而那股强烈的躁动正在一点点充斥我的大脑,耳畔那个可怕森然的声音愈发清晰,在那一瞬间,我好像看见了自己赤裸在外的手臂竟然浮现出了一层浅灰色如同灼烧的痕迹,而且这种类似于灰烬的颜色正在一点点变得更深,就如同要刻印进我的血管筋脉中一样。
“罢了,子源,身体要紧。”
我刚要再一次擡起手臂,娘亲的声音冷不防从我身边传来,我脑子一震,感觉好像有一盆凉水顺着头皮倾泻而下,将心中那团躁动不安的火焰浇灭,我喉头一酸,眼泪就顺着眼眶不争气的掉下来,从小到大,我一直是一个不甘落后的人,可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最不甘心的自然是我自己。
“娘……我没有办法……”
我几次咬住牙不想哭出声,但还是克制不住自己这三年来的压抑,我现在急需一个温暖的地方让我宣泄出来,而能够接纳我的只有我面前这个女人。
“子源,你不必向为娘去证明什么,娘都知道。”
我擡头望着娘亲的秀面,她少有的露出了一抹关怀的神色,我已经许久没有见她对我笑过了,我一头栽进她的怀里,感受着那熟悉的体香和温热的怀抱,娘亲分开手在我背后慢慢抚摸着,一种无比温暖的热流顺着我的背部一点点渗入身体中,我体内那个还在嘶吼乱吠的冥冥之音也渐渐消散,我脑子昏沉沉的,不知何时在娘亲的怀里睡了过去,我隐约在闭眼前听到她轻叹一声。
“源儿,娘会让你回来的……”
(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