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逃过劫难的持刀少年与幼女,被许攸的变脸吓得一惊,异口同声:“你怎么就突然变脸了,刚刚还说自己是读书人,最讲道理了。”
“呃。”许攸有点尴尬,温文儒雅的脸头一回僵硬起来,道:“你们就没有听说过,读书人最不讲道理这句话吗?咳咳,好了快说,别磨磨唧唧的。”
说着,许攸就扬手欲挥,吓得二人连忙开口。
“棋不痴。”
“柳曦月。”
“嗯,没错。”许攸迎面朝天:“天命么。”
少年棋不痴:???
柳曦月更是一脸疑惑。
许攸继而回眸,瞧着棋不痴:“身为红花楼主之子,我理所应当该把你捆给苏青山。”
说着,许攸又望向了棋不痴身后的少女,脸上升起些许愧疚,隐隐侧目不观:“逆天而行之人,我算出来的究竟是天注定,还是人注定?”
踏踏——
许攸负手走出藏阁:“你们两人要死的留下!”
惘然追忆日暮城,二十五弦奏事非。
传送阵法催动,上官玉合眨动剑眸,重回冷冽:“记忆中的那人,很是少年侠气,多少又带点顽皮逗乐,其实很像云儿。”
苏云一惊,张嘴指着自己:“像我?”
像也不像,你比他总归多了些许公子气。
上官玉合作如此想,没说出口,只将手抽离传送阵,走至中央。
未及裹胸,只着单衣的两碗倒扣奶团,于步行间上下颤动,明显在乳摇。
然而,旖旎气氛不得飘散,娘亲就唤了声:“都上来吧,要启程了。”
传送所去之处,蛮族腹地禁地,若木神枝。
日暮下。
青衫修士与剑仙娘亲,加上一位擅闯而来的蛮族小鬼,消散在传送阵的闪光中。
醉梦而死的蛮族士卒甚至没有留下尸骸,偌大城池瞬间变为一座枯城,远处荒漠里,银甲红衣的俏将军,手持烈缰,疾行入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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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一方的雍州京都。
夜里依旧歌舞升平,盛世之下是逐渐凋零的假象。
巍峨的皇城大内,红墙碧瓦的太极殿,一袭红衣白发傲然战立其上,浅金色凤眸如睹山河壮阔般,向下俯瞰。
继而她伸平双手,站于殿下的宫裳侍婢,得见此状。
有一人当即上瓦,为女帝褪下衣袂,谨慎得不敢触碰圣人肌肤,将大片上好春色展露在外,期后殿下又有两人手脚麻利迅速地从一方托盘中,取下衣袂,飞向殿檐。
丝滑的绸缎流连过白润的肌肤,仿佛向外倾问道,以千年金缕丝,缎染上万次的绸缎,与风华绝色的女帝圣体比较,谁属骄软。
既后,殿下频繁有宫女带着衣物,挂件跃上城楼。
为女帝梳发盘髻,点绛唇,抹胭脂,画眉撩彩。
缓缓而过,一张国色天香的绝好皎容,变得更发艳冶,银白长发盘作福龙髻,插金簪,步摇戴凤冠,又恰留脑后垂落千丝,侧搭鹅颈处;
其身上单薄红衣已褪,换新衣,系合欢襟束腰,绣凤鸟纹,再内两层一皓裳,一赩醺丹锦宫衣,再外套了一件幕篱似的曲裾长裙,未有开叉,携后再披上冕圣袍服,上绣五爪金龙踏祥云,下吊霞帔金坠,极显皇家气象。
如此过后,宫女又往女帝对叠的袍服衣襟处,挂上压襟玄肩,腰缠帛带,环扣左香囊右玉珏,再挂上凤燎鞭,以及一柄苍黄长剑。
以往女帝更衣,通常来说很简单,披上凤袍即可。
但今日明显与往日不同,早在刻前,女帝化凤直袭凉州,然半刻未过,又见她出现在了皇城大内顶端,宣旨后阁,开库换新衣。
不少跟贴在女帝身边的宫侍,在更衣途中,均是意调不明,品不出滋味。
更不知她们的主子,彻彻底底回来了。
“娘娘这是要去哪?”
不曾叫圣人、陛下,而言娘娘。
出声询问之人,正是为女帝更衣站在旁后,宫中地位仅次于瞿竹的大宫女罗帕。
只是。
瞪地,对于大宫女冒犯性询问,女帝横地将凤眸侧刮过来,微垂而视,容色不变:“去抚司狱掌嘴百次,自贬入直殿监!”
言语间平平淡淡,饱含无法违逆的气调。
大宫女罗帕听得女帝的话,当即一楞后跪了下去,头磕着殿檐瓦片,红碎了螓额,都未曾求得饶恕。
女帝便挥手驱散所有宫人,抬起展翅凤跟,走至华庭阁顶,闭起眸;随着凉风任意扫动龙袍,于夜里的龙凤鎏金熟丽佳人,明艳得不可方物。
漫长的时光,点点过去。
远见一朵白云从北飘至,云上有女仙道姑,手抻拂尘,眉点朱砂记,朦胧圣容,行云而降。
恰此时。
道姑白袜布履着地,女帝遂展开狭长的淡金凤眸,斜斜瞟了眼她。
惊鸿一顾,道姑……亦是苏云的师傅柳舟月,杏眸闪过抹异色,腿儿即弯,甩拂躬身低头道:“罪臣柳舟月,觐见陛下龙颜,千岁万岁万万岁!”
“罪臣?柳舟月,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你以为朕真的猜不到你想做什么吗?”
女帝口含天宪,独断圣心,随手向柳舟月丢出一个药瓶:“它能帮你重回洞虚,只是心境道伤不可复,你的修行路也就止步于此了。”
手捧药瓶的柳舟月,杏眸薄湿,想了下还是咬紧纤唇:“陛下,还请恕臣拒药之罪,此槛臣想自己闯过去。”
心境道伤哪有那么容易恢复的?
女帝侧目看着柳舟月,冷哼一声:“如此你也不算太疯,朕便依你!”
而后女帝翻起柔夷,垂眸俯去:“你曾和朕的身外化身卜过一卦,如今应验了多少?”
“回陛下,上半诀已过,还有下半诀未曾应验。”柳舟月开口回应道。
女帝稍出神地点点头,威严艳冠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缓色:“那人……苏云,怎么样?”
听得女帝打探起小徒弟,柳舟月眨了眨眼:“陛下,是想听什么?”
“身外化身即便只携带了本身一半的修为,但她与朕重回一体,朕就能知道过往发生的一切。”女帝说着,收回柔夷站到柳舟月身前,发首凤冠珠翠摇曳:
“别以为可以瞒着朕,你那个徒弟柳孤舟,就是青山的儿子,对吧?”
柳舟月半低下头,差点撞到女帝乳怀上,道:“陛下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又何必问舟月?”
默然片刻,只见女帝深吸口气:“能从剑墓取出青山神龛,你付出了不少代价吧。可舟月,你知道,如果你徒弟晓得一切会变得如何?”
说着,女帝伸手点在柳舟月心口,把大奶团子按出个小坑洼来,道:
“你的圣光诀,是青山给你的,我也曾修行过一阵子,所以很了解;青山死后,你陷入了一阵癫狂,圣心不稳但未曾坠,但这一次为什么,就直接坠下了呢。”
此言一出,柳舟月的心仿佛咯噔了一下。
便见她往后哆嗦退了半步,摇着头:“不是这样的,不可能是这样的,我怎么可能?”
“你是谁?”女帝抬起凤眸,盯着她道。
“我是谁,我是岳侜儿,我是岳侜儿。”柳舟月圣洁的容颜随着话语,先出一抹抹怪异笑意:
“我是他的师傅,是师傅。不不,我是大夏国师,我是大夏国师柳舟月。”
飒——
伴同着疯癫的笑语,女帝骤闪柳舟月身后,啪叽一声拍向她的天灵处,将她整个人打昏过去。
“来人!”
得令所处,一头戴鸽纹抹额的女修半跪出现在太极殿楼宇:“在!”
女帝随将柳舟月整个人抱起,送到鸽房女修怀里,凤眸低睨着好友良久,缓道:“将国师送至神隐洞,疗愈伤势。未得朕命令,你誓死不得离开舟月半步。”
鸽房女修抱着舟月,沉声应喏。
后见女帝负手,目视北境,浩然风骨:
“天上天下,谓之芳华。青山、许攸、棋不痴、蛮夷、大夏均作饵,但这个饵总得勾鱼才对,许攸,你选定的这条鱼,又在哪?是苏云,还是那个蛮族少年?”
言罢,有清风徐来。
女帝银白长发在空中舞动,既见她红唇勾勒:“怎么,说不出来么?”
踏踏——
再此过后,有剑声铮鸣,一袭白衣从太极殿瓦栏阴影处走出,来人头戴青龙面具,腰负‘绿卷剑’,站在了女帝身后。
“这条鱼,是谁并不重要。”
话语声通透回念,思有余音。
骤然,女帝睁开了金眸,转身看向了身后之人:“你!不对,不可能!”
“很久不久!”隐隐,白衣剑修走至神色震惊的女帝身旁,环顾四周:“如此繁盛京都,一别多年也更亮堂了。”
说着,白衣剑修转过身,挺手抚向了女帝东方岚的艳容。
然而女帝凤跟却楞地往后踉跄退去:“青山!!”
青山常在,奈何虚妄的手空空抚过艳容,白衣莫莫轻笑:“再见到你,我很开心,看来你还是做成了女帝!”
“我不做。大夏将顷,天下将迎来终局。”
越过青龙面具,白衣目光沉静望着眼前艳容,道:“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还会如此做吗?”
扬言,女帝闭起凤眸:“朕会!”
语落过后,剑鸣即散飞进女帝腰间苍黄长剑中,燎原火凤的虚影出现在女帝身后,熠熠起舞。
随着女帝再展开凤眸,翻手如探天下入怀:
“当年若不是你犹豫,朕又怎会被洪庆惦记。心障乍显,你戴着面具,是多年已去,朕已有些记不清你模样了吗,但是……”
“尔未尽之事,便由朕来做。青山,我终不似舟月。如今朕是这片天下的人间帝皇,揽人、仙俩家气运在身,建木都惧孤三分,只要凑齐四本天书,朕问道无上,又何惧天门之外?”
当年站在白衣身后,东方岚是东方岚。
以身外化身久居深宫的是她,闭关在地宫中的她也是她,两者并没有大多区别。
不过多年,她为大夏女帝!
—————————
传送阵阵光消逝。
与洞虚破空的空间隧道不同,传送阵几乎转瞬便将苏云,上官玉合以及黄丰三人送至另一处地界。
再出现之地,烈日当空,明显已入蛮地腹地。
距凉州接近四千多里开外。
入幕,大沼泽。
上官玉合站在前方,单薄墨白袍服半透不透很撩人,手提红潮,眉心一记古朴剑印,搭配起来,又散发出清寡孤高的强者气场。
虫鸣窸窣,偶见妖兽追逐出没。
在后,苏云打量着望无边际的沼泽草原,黄丰则不知从哪顺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边,荤涩的眼神时不时避开苏云,扫荡剑仙身后,那能把硬汉磨软的满月玉盘。
说起来,女帝和上官玉合的臀都很像,只是黄丰每次这么互相一比较吧。
总有种感觉,两者均为成熟美妇,同当高岭之花,但女帝风华绝代,君临天下的气质;
上官玉合虽说也有吧,可她不喜往外显摆,便如剑一般,藏锋不出,一鸣则惊人。
亦或许,上官玉合不适合做什么剑仙,她的气质更像皇后,为什么呢?
因为上官玉合内在更具备一种气质,一种母仪天下的美态。
啧啧——
瞧见师兄在旁叼着狗尾巴草啧啧出奇,苏云回头,有些疑惑的询问一声:
“师兄,你啧什么?”
黄丰想给上官换上皇后宫裳的神思被打断,叼着草道:“没什么,就是来到这陌生的地界,有些感叹。”
闻声,上官玉合黛眉轻颦,冷冽剑眸撇向黄丰。
陌生?
身为蛮族王子,他能没有在这呆过?
说出来,狗都不信。
“走吧!”上官玉合冷淡道,提起红潮踩进大沼泽草原,白玉高跟践踏空气,未踩进脚下的污泥之中,凌空向前走动。
“哦哦。”苏云当即回应,并唤道师兄并行。
“云儿当心点,御气在脚下,不要陷进泥面。”
听得娘亲照拂话语,苏云心里暖暖。
娘亲就是这样,随时随刻不在宠溺着自己,说话对事总向着他,迁就着自己,母爱也就是如此,时刻皆显润物无声,极慰人心。
只是娘亲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她的云儿早就长大了,以自己目前的修为,即便陷进沼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云的剑道隐隐已不逊色于她,也开始懂得了那种山上不见,只存凡俗的情愫,会有自己喜欢的人,会有珍重的东西。
沙沙——
沼泽上生长的野草被风扫动,三人各怀心思,紧步向前走去。
不时,苏云出口问道:“娘亲,这里就是若木神枝所在?”
念及,上官玉合黛眉稍松,身子略慢半步,手扶长剑走到苏云身旁:“不是。”
“那?”
但娘亲没有让自己质疑,绛唇再启:“若木对于夏朝修士来说,是一处特殊的禁天福地,夏朝人几乎从未进入过其中。”
“那是不是若木就在沼泽深处?”苏云问道。
说到这里,上官玉合黛眉蹙蹙琢磨起来。
无论是建木,亦或若木,它们均作为夏与蛮夷两族的‘人道神树’,都有非自生长地界内人族不可进入的法则传闻。
比如说,非夏人不可进入建木禁地,非蛮夷族人,自然也无法进入若木。
至于已失去神通的扶桑神树,和虚无缥缈的寻木,就暂且不提。
上官玉合此行之所以要带着云儿,来若木禁地,目的是为了证实云儿,是否真的具备若木的木牌子,若情真万确,那么她当问剑若木,试图斩断苏云与若木之间的气运联系。
若是假,那么黄丰的姓命……
思忖至此,上官玉合冷眼无人察觉地狠扫黄丰,但为什么观他的神色,依然还是那么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
想着,入眼。
上官玉合心底生起一阵恶寒,黄丰使用幻相的功法,可瞒不住她的眼睛。
如今黄丰走在旁,正躲在皮囊幻象下,转头不发声的对她,厚唇张嘴,似说:看我干嘛,想挨肏了吗?
旋即,上官玉合柔夷摩挲剑柄,冷眸尽显杀意。
同刻云儿的话语就在耳畔传来:“娘亲,那是不是若木就在沼泽深处?”
经云儿一打扰,以免被发现怪异的上官玉合骤转剑眸,回应:“嗯,是的。”
“哈哈哈!”
应声落下后,黄丰大笑起来。
苏云随往后望向黄丰:“师兄,你笑什么?”
那边厢,黄丰叼着狗尾巴草,两手靠头,仰前笑着走道:“没,没什么。就是觉着,你看那里!”
说着,黄丰手指向前方沼泽草丛里,一只雌虎正被雄狮骑在上面交配的画面,而雌虎身旁还有趴着头嗷嗷待哺的幼虎,看上去很是离奇怪诞。
甚是好笑,只是苏云不解。
目视此景,上官玉合冷着脸,瞪起一双美眸满是恼火,呵斥起黄丰来:“作为剑阁大师兄,入蛮地还一幅漫不经心的模样,简直岂有此理!”
眼瞧娘亲要责罚师兄的苏云,念及同门多年友谊,急在旁牵起了娘亲白净的皓腕:
“身在异地,难免心神紧张。师兄仍旧能怡然自乐,有此心境何尝不是一桩幸事,娘就不要生气了?”
可是!
娘亲蹙紧双眉望了过来,见得云儿明朗笑容,绛唇也只好闭了起来,饶着云儿牵手往前走:“罢了。”
接而,苏云淡笑瞅向师兄。
黄丰则怂怂肩,不视一顾,未让苏云察觉到其眼底浮起的几分不屑。
苏云暗暗摇头,师兄跌境出关之后的心性,仿佛变了很多,不过更洒脱了,起码他没有困在跌境愁绪里,也是好的。
路心渐远。
沼泽的草愈发稀疏,泥面逐而变成如黑海般的流体,却仍不见若木影子。
上官玉合频频蹙起黛眉,神识不断向外扩展,也依旧发现不了痕迹,片刻后,只见她偏过剑眸,微扫黄丰。
一缕神识交流袭进黄丰脑海内,问道:“已进上百里,神树何在?”
念响之时,黄丰迅速瞅了眼苏云,随后心中道:
“夫人既然愿意穿戴那些玩意入蛮地,那么我也不藏着掩着,进入若木禁地没那么难,只是夫人还需要答应小子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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