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厢,便见姜璇玑右手倏地扭转空气,一声清脆飒响随起,握在手里的无形长器,有如奔雷之势地在空中破出一道残影,直袭上官玉合。
然而,即便气再胜,那点在前的攻势越是靠近上官玉合,则越发削弱,直至停在了上官玉合身前。
整条无形长器就已经被上官玉合气机锁死,动弹不得。
“原来如此,你是他的后人。”上官玉合紧锁的眉头松下,清冷的眸子杀意渐收,渐是升起抹歉思,本还想张嘴说些什么,却是说不下去。
接着她就卸走控制姜璇玑的气机,转过身走去。
雨幕萧萧而下。
林间姜璇玑的身子逐而被水湿透。
可如此拄着长器落地,大口大口喘着气的她,却冷地撕下遮挡自己俏颜的轻纱,向上官玉合离去的方向,大喊道:
“就算你放我离开!我也不会承你的情!终遭有一日,我会踏平清净山,替我爷爷问个公道!!上官……玉合!!你听到了吗?”
言语匆匆,只是没有回响。
洛神逐望黑夜,那滴答在肌肤上的雨有点冷,划过美人痣的湿印有点痛,踩在泥面水洼的脚有点飘。
紫水星眸再入眸的景色,有点模糊残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三句为何,只因她原是跟着柳孤舟而来的,并不是跟踪,苏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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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剑阁。
清净山上草石依旧,苏云黄丰从破虚之门走出,出现的地点正在剑阁道场。
距离凉州城百里外,眼见此方明月已至头顶。
虽无雪落,积雪却将道场都覆盖了尺厚,夜间不少弟子都回到了洞府居室,只余远处的鸾凤殿精雕楹廊下的灯火,随风微微摇曳。
苏云呼出口气,于空中发出阵阵白雾。
黄丰则站在苏云身后,眼光幽深,忽开口:“师弟,怎么一幅感慨万千的模样,在想刚刚的事情?”
苏云应言,缓过头来,看着和自己差不般的师兄,道:
“只是离家有点久了,发现很多事情,很多景色都变得有点陌生了,如果当初不离开该多好?”
黄丰轻笑了下:
“我看,师弟不是修为高涨了,心性倒是变了不少。可你未免也太无病呻吟了,如今有什么不好的,半步跨入化蕴境,恐怕这世上和你同辈的年轻修士,都没你强咯。”
黄丰此言,多少有些讽刺的意味。
“是变了。”苏云对此却点了点头,剑眸随眺向山外北境,隐隐作睨:
“可我还不够强,有很多事我都无法插手;而且,你以为我真的想变这么强的吗?这其中滋味师兄又岂知道?”
“呵!”
黄丰厚唇扯了扯,没再管这个大傻叉,只在一旁的石头亭找了个位置坐下,无心发问道:“那是什么滋味啊?”
听闻,苏云从腰间拉下酒葫芦,灌了一口。
雪中道场,青衫剑修的身影很是惹眼,也很是萧索。
其后,苏云转过头瞧着鸾凤殿,见那殿宇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曳不停,道:“也没什么滋味,也就和这酒差不多。”
“原来如此。”
黄丰撑起头,盯着道场那道身影。
他和苏云并不熟,某种意义上,二人到了今日才有过对话。
苏云现在这样子,和他之前所认识的苏云也不一样了,有所改变又似乎没有变。
黄丰依旧是那个黄丰,苏云也还是那个苏云。
想必,如果抛开如今这个披着曹少悲的外衣,两者不须一瞬就会陷入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个局面是不是由于黄丰造成的,是不是因为两人身份对立所生。
无论谁都没有答案。
可黄丰明白,他不喜欢苏云这个人,甚至反感。
为何,也许是因他和苏云一模一样,大家同为仙宗继子,又多少背负皇室背景,曾几何时,他没想过能如苏云那般,仗剑而行,逍遥世间?
但这一切,都被那个男人亲手打碎了。
那个比苏云更为张扬的,上代剑仙,龙甲苏青山!!
而正在两人各自走神之际。
都忽略了道场中,一道深邃漆黑的空间通道决然撕裂。
一条欺霜赛雪,宛若羊脂白玉的欣长美腿从内探出。
如绸缎顺滑的三千青丝迎风飘缕,转而入眼的濪冷面容,黛眉颦颦画山河,眉心一点银金印熠熠闪烁,眉下流波剑眸,眨动间撕开重重迷雾,琼鼻高挺,绛唇未染而赤。
上官玉合从不善施妆,反也因此。
即便素靥朝天,她都能告诉所有女子,仅仅凭借自身天生的冷艳,都能在万千花丛中独自绽放出,唯属于她的舜华。
“年纪轻轻喝什么酒。”
苏云怔了下,目光之前,方见娘亲正黛眉紧蹙,剑眸责备低垂地望着自己的酒葫芦。
观其神色,得是恼极了。
苏亚立马将酒葫芦绕至身后,轻嗅着眼前人淡淡传来的清香,笑了起来:“娘!”
瞧着云儿的笑容,上官玉合默了下,才收起眸中责怪的神采,微微含怒:“以后,不准再喝了。”
“是,孩儿遵命。”苏云点了点头。
说着,又见娘亲抬起手为自己正了正衣冠,清冷美艳的脸蛋儿,有柔爱慈意流转眉眼之间,绛唇轻启:
“云儿得真长大了,都超过娘亲半个头了。”
温情醇思,两人对立而站的画面,挥毫落纸,醉墨淋漓。
不料,一声咳嗽从远方传来。
黄丰于那边站起身,凝脸瞧了过来,再一次将二人愈发接近的鞘剑,硬生生拨离,横插一手。
只见在咳嗽声至时,上官玉合随即剑眸侧去,清容稍滞,从鼻间轻喘或舒出口气,再向后挪了步:
“曹少悲!”
听着娘亲稍重的语气,苏云既而出声:“娘亲,刚刚比试的事情,我也有错。要不是我突蒙破境,也闹不出这么大动静,实在怪不得师兄。”
上官玉合眸光闪烁,透着丝丝古怪的蕴道飘向云儿。
然而云儿又怎么晓得呢?
她又不能告诉云儿,石亭下站着的人,哪是什么大师兄啊,那就是个龌龊贱兮的坏种!
奈何上官玉合终叹了口气,剑眸抬向黄丰:“你在此守护登祭阶梯,不得寸离半步,否则……”
念到此,娘亲的话顿了顿,再继续道出:“否则就罚你闭门思过三日,宗门大比也不用参加了,师尊自会寻人代替你的位置。”
再见黄丰缓低下身,假作拱手,阴恻恻回应:
“少悲定听师尊命,别说一寸,你不发话,我半寸都不动!”
涔隐含水般清冷的剑眸,倒映着石亭下黄丰的身姿,上官玉合继而轻眨了下,回眸瞧向云儿:
“随娘亲来。”
“好。”
话后,黄丰漆黑的眸子缓缓上抬,送望二人身影登上青石阶梯。
阶梯上,两人一前一后向上走着。
苏云在后,又往前跟贴了上去,侧眼打量娘亲濪颜,问道:“娘亲,林间的事情?”
上官玉合扬起头,眸光温煦:“没事,云儿就不要想那些事了。”
“是。”
说是不想,苏云之眉却一直皱着,暗暗思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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