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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凯琳立在门边,目送宾客们一个个离去。

斯特恩小姐?

其实这个称呼并不完全正确。

她已经出嫁过了,在十九岁的时候,作为一项政治联姻许配给巴塔赫家的四子,但婚礼后的第二周,倒霉的巴塔赫公爵就因为涉嫌通敌而被查处,这让父亲恼怒万分,但他仍然当机立断地和他撇清了一切关系,派士兵连夜把女儿接回了家。

她朝雪上加霜的夫君表达了十二万分的悲痛和遗憾,心里却已经巴不得跳起来向威玛高唱赞歌了,事实上她对那个装腔作势的家伙一点好感都没有。

虽然顶着离异女人的名头,但不论她的容貌还是斯特恩家的权位,都足够吸引络绎不绝的求亲者。

自然,她把他们全推却了,而有了上一次的糟糕事实,父亲也没法再采取什么强硬态度。

那段时间她沉浸在重获自由的喜悦里,但没多久,失落与迷惘便如藤蔓滋生开来。

一年多以后,黑袍主教尤利西斯造访府第,在晚宴间,她提出了那个让在座人大吃一惊的请求:加入威玛之手,成为一名猎魔人——地狱之门关闭已三百年,恶魔的威胁却未消逝,许多恶魔没能返回地狱,而且地狱的力量仍能透过灵魂与巫术影响人间,圣哲在生之时便已预见,他亲自组建威玛之手,在他逝去后抗争地狱的污秽,直至今日。

黑夜之旅由此而始,她的队伍可谓独一无二,那并非她本意,当在迦穆兰之堡的课程和跟随导师的实习期都已结束,分给她的是一支由军队中的问题角色组成的队伍。

她知道那是父亲的授意,他希望她知难而退,回到自己身旁。

而现在,她站在男爵议事厅的门口,双臂抱在胸前,扫视着那些粗犷乃至带点狰狞的脸庞,她的声音清脆铿锵:“列队!妖怪们等着我们呢!”

********************

范凯琳戴着口罩和软皮手套,蹲在地上轻轻翻弄着那具开膛破肚的死尸。

那就是男爵所说的大前天案件的受害者,也是唯一尚未下葬的一具。

秋暑之下,尸体已经开始肿胀腐败,恶臭充满了整个屋子。

那是个住在自己小房子里的老单身汉,脖子被扭断了,脑袋软趴趴地歪在一边,半张脸已经完全稀烂,露出底下的森森白骨,剩下的半张脸上则残存着惊恐和绝望的神情。

尸身上下到处是被撕咬得七零八落的血肉和衣物,肚皮被掀在两边,大部分的内脏都不知所踪。

布满黄牙的嘴依然是张着的,却没有任何人听到过他的喊叫。

这是所有案件的共性,无声无息,左邻右舍全不知情,甚至有个商人在自己的卧房被害,他的仆人就睡在隔壁,却到次日早上才发现。

而且找不到凶手的任何痕迹,门窗乃至烟囱都没有被破坏的迹象,也没有连向室外的血迹,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一样。

“你怎么看?”

她用手指掏弄着死尸大腿上被撕开的长长裂口,一边问身边穿白袍的男人——本杰明,她的随行医师,以前是个军医,被指控在手术中谋害伤员,虽然没有确证,但加上多次在斗殴中伤人,于是就被派到她这来了。

“咬痕和人类的齿形吻合。”

“嗯,人类……或者曾经是人类。”她略微点了点头“凶手力量巨大。”他指了指断掉的脖颈:“基本没有反抗。”

房间里的确没有多少打斗的痕迹,可怜的家伙应该是从睡梦中惊醒,想要夺路而逃,然后死在了床边。

范凯琳站起身来,仰头在屋子里上下打量了一圈,轻轻吸着鼻子:“还有什么异样吗?”

医官也跟着吸了吸鼻子:“的确有点不正常,尸体的外观和气味对不上,好像……不止死掉三天的味道。”

“嗯……很好,麻烦采集下样本吧,医生。”

本杰明从他的皮箱里掏出了瓷勺和吸管,开始从死尸手臂上的牙印里挤出液体,装进小玻璃瓶里。

范凯琳转向一旁的治安官:“席罗德先生,墓地还是在西郊吗?”

“啊,是,但也不全在那……您要亲自去送死者下葬吗?”

“不。”她莞尔一笑:“我需要检查城市周围所有的坟地。”

接下来两天的工作重点都是这个,由席罗德带路,逐一检视城外所有的坟墓,包括两个集中的墓地,还有根据户籍官的资料所找到的每个散葬点。

根据先前尸检的情况,小队成员基本上公认杀手是某种尸鬼——用恶魔邪术复活死尸所制造的怪物,而他们期望找到尸体的来源。

案件的疑点非常之多,但眼下只有先从这条线索入手了。

当然,即使尸鬼的确存在,那也只是喽啰,必定有个幕后的主使者复活和操纵了它们。

而来去无痕的情况让范凯琳尤为担心,尸鬼自己绝对做不到这样,一定还有什么东西参与了谋杀,能完成这诡秘的行动,它要么诡诈非凡,要么拥有可怕的法术,或者……

二者兼备。

然而检查的结果令人失望,绝大部分坟墓都完好无损,除了极少几座被盗墓者挖开,但其中的尸体都还在。

小队讨论了尸鬼来自更远地域的可能性,范凯琳觉得这种可能并不大,因为在已知的记录里,长途跋涉的尸鬼自地狱之门关闭以后就再没有过。

但总而言之,侦查无奈地失去了头绪,在营地里召开会议商讨之后,范凯琳把调查方向转向了凶手的踪迹方面。

而这一次,她有所斩获:在案发地附近的下水道里,他们发现了些许血迹。

小队和男爵的士兵旋即对整个城市下水道展开了搜查,在好些地方都找到了残存的血迹。

范凯琳现在能大致推断出事件的轮廓:有某种魔物和尸鬼一同从下水道进入城市,来到挑选好的谋杀地附近,用法术把尸鬼送进室内,残杀受害人后再用法术离开。

在迦穆兰堡的典籍里,她有看到过关于这类法术的记载,在大灾难时代,甚至有过整支军队的传送,但这次,谋杀案中的施法者看起来能力有限,没法穿过太远的距离,因此必须先通过下水道接近作案地点才行——当然,这一切都只是猜测,但算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猜测。

接下来他们检查了下水道通向城外的出口,但意义不大,水流日复一日地汇入护城河,最终与黑杉河相通,要从漫长而杂草丛生的河岸上找到有用的线索是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于是,第二条路也断了。

“我说,队长小姐,您确定尸鬼真的不会走远路?”在夜间的例会上,参谋官胡林再次提到这个疑问。

“按照目前的理论,它们没法离开坟墓太远,除非我们遇到了几百年没有过的新品种。”

“嘿,其实我并不是质疑您,我的意思是……如果您的说法是对的,那也许还有一种可能。”

“嗯?”她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也许还有别的坟墓存在,但席罗德不知道,或者……他故意装作不知道。”

“的确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她轻揉着下巴思索了几秒:“也许,我应该考虑下从‘非官方’的途径搜集下情报?”

“得是个熟悉城郊又信得过的人才行。”她在心里补充说。

当她敲响卡娅家的门时,已经是深夜了,窗口亮起了灯光,里面传来卡娅有点怯生生的声音:“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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