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找到那位云游四海的天才魔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用上了在蒙德的全部人脉渠道,足足一个月来,也不见得任何进展。
好在有砂糖小姐的帮助,关在雪山上自闭研究的阿贝多,终于在我的死缠烂打下答应了这个请求。
地点选择在城内的炼金室,顺带我又将魔女的收音机搬了过来,心怀期待,渴望那位全知全能的魔女的声音,正如砂糖所说的,如果阿贝多老师对这个实验感兴趣,说不定爱丽丝也会很感兴趣。
“这是,女士的遗物,和她的元素遗灰。”
“不愧是阿贝多老师,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不是看出来的,炎之魔女的气息很浓重,用鼻子就行。”
“阿贝多是人造人对吧…如果说,用制造你的方式来制作一个女士呢…说起来,稻妻的雷电将军也是人造生命来着,想来…这个技术应该不难吧。”
“这个技术源自被覆灭的古国,坎瑞亚。”
“嗯…所以呢?”
“坎瑞亚是被天理,七神联合剿灭。意味着,使用那项技术便是违背天理。如同提瓦特大陆上随处可见的耕地机,和至冬,深渊一样,都是违背天理行事。”
“没想到,你以前可不是那么愿意聊天理的人。”
“是吗?”他冷冷地,将女士的遗物放下,抄起画本“因为我的存在,便是违背天理的存在…所以。”
他在画本上速写了一阵,笔锋所过之处金光焕发,一支鲜嫩的树枝从画中浮现。
接着,他将新生的枝条捏在手中,它快速枯萎干憋,变成一支干柴,仅随手一挥就擦出火焰,将枝条放入装有女士遗灰的瓶子,瓶中烟尘“唰”地一下燃起。
苍白之火重燃,那一刻的欣喜溢于言表,没料到这一开始,就有了这番进展,若是元素遗灰能够重燃,是不是说明她…
“你那是什么眼神?”
“诶?”木讷的瞬间,再去看那瓶中,已是空空如也。
“人类的骨骼中有磷之类的成分,这玩意一点就着,你这瓶子里,仅仅是女士的骨灰罢了,唔…烧的挺干净的,无想一刀的燃烧效率还不错。”
“骨灰…怎么可能,我那时候。”
“科学理论来看,这就是尸体火化没烧干净的渣滓,根据瓶子容量,燃烧时间,我甚至可以推算,女士的全尸烧成灰大约需要三十分钟。”
颓然无助,我瘫软在椅子上,脑袋一阵一阵地放空,搞了半天…努力了一晚上的结果,就这么轻易地被否定,心底有什么东西在崩碎,一点点落下,找不见踪迹。
可是,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怎么能放弃,既然遗灰没有意义,那么眼下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她的贴身遗物,多多少少,这副面具上也残留了最多,总会有办法…
“阿贝多老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的能力受限于天理,有时候不是我画到一半放弃,而是再这么画下去,这些凭空塑造的生命,会让地脉紊乱,冲击天理。”
“可这…仅仅就一个…就一个都不行吗?!”
“雷电将军…也是影的唯一造物,她是神,也不敢大肆行动。”
“其实她造了俩。”
“散兵…是天理允许的造物,他和将军不同。”
“什么?”过于冲击性的言论让我一时发昏,似乎是找到了问题突破口,不假思索地,我继续发问,“如果是这样的话…得到天理允许,就能复活女士吗…”
“……”
“你回答我…这很重要。”
“若陀龙王,是岩王的造物,即便是神明,在天理的制约下也只敢做到这一步,五百年前的坎瑞亚,就是因为大量的人工造物而引来神怒,它们的力量无法限制,扰乱天理正常运行,因此维系者要求七神对其抹杀。”
“也就是说,这条路行得通。”
“每个神明的造物方式各有不同,摩拉克斯是凿岩赋形,点睛化龙,巴尔则是以水为镜,霹雷裁影,巴巴托斯是天天喝酒,指不定何时就能蹦出来一个。而神明的造物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是纯粹的肉体,还需要灵魂,而坎瑞亚是机械,需要核心。”
“那么,爱丽丝是如何制造你的呢…黄金一代。”
“我不知道。”
阿贝多的话语在脑海中回荡,他手中的画笔第一次犹豫,在本子上敲敲打打一阵,终是没能落笔。
又一次,陷入无尽痛苦的地狱,捂住额头,酸疼无比的双眼告诉我应该放弃,即便是看到希望了也应该放弃,那并不是我开得起的价码,成为和摩拉克斯,巴尔一样的尘世执政,才有资格吗?
正如同雷电影所作的一样,在制造将军的时候,她的心底,是否怀抱着对姐姐的追思和爱慕呢…
没有力量的话,就连回忆都做不到。
简直就像是…女士。
我在接近她的想法,那份哀思始终是滚烫的,却连一个影子都抓不住,断然她以冰霜一般的容颜诘问俗世,可我分明是见过,她飞蛾扑火的狂妄姿态,她的力量又是何等渺小,以至于落败之后,连救赎都不再钦慕。
如果这是天理的度量,又叫我如何能接受!凡人焚尽了命火,却落得徒然无功,却要背负神明给予她的不公,却要在千夫所指的苦痛中消散!
此刻,我能感受到她临死的悲愤了吗?
我还差些什么呢?
愈发痴狂的我,能触碰她的影子了吗?
我为什么还要压抑呢?
她死前那副愚妄的态度,不正是我所渴求的释放吗?
因为无能,所以接受,因为渴盼,所以堕落,再因为心底的自我,所以自大,狠毒,不计后果,仅是为了一抹被扭曲的执念!
“啊啊啊啊!!”
毫无征兆的,我喊叫起来,一拳打向墙壁的时候,才发觉炼金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阿贝多留下他的画本和神笔,早已离开,空气中焦灼的呼吸,不允许我逃离,他倒是落得一身清净,甩甩手便能脱离苦海,徒留我一人惆怅。
日落西沉,倦鸟归还,蒙德的傍晚总是怡人,月上天侧,星影蹒跚,晚归的风却不再是往日。
“天理这家伙呀,可是相当不讲人情的哦~为了世界秩序,他其实做的也没错。”
“那又如何,我看不见的良善,便当它不存在!”
声音的源头迟缓了,我一扭头,只看见魔女的留声机,毫无疑问,那个悠然的女声正是爱丽丝。
“你开什么价。”喘息着,话语不知觉变得肃杀。
“阿拉~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呢,丽莎这孩子,口风不严实呀~”
“别打岔。”
“对~对…就这种愚妄的态度,对一切力量感到憎恨,却又渴望力量的态度,罗莎琳啊~罗莎琳…我可爱的学妹,她怎么会遇见这么多好男人呢。”
“须弥教令院,她究竟在那里经历了什么。”
“她在那里经历了无休无止的学习,同时也了解到,更深层次的禁忌,炎之魔女。焚灭世间一切污秽的魔女,蒙德人却视她为怪物,而罗莎琳,只是执着的践行自己的信条,用温柔的火焰涤尽苍白。”
“五百年前的事情,我早已在旅行中了解,因此…”
“你现在和她一模一样,因为痛失爱侣而坠入魔道,全然没有考虑过自己,考虑过别人的想法,你执着,却也不通人性,你自以为在坚持正道,殊不知,在一切天理面前,只要违背他的意志,就不再是正道,人,就连神,都无法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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