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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二十九年,清廷成立练兵处,段祺瑞任练兵处军令司正使,加副都统衔,与王士珍、冯国璋并称为“北洋三杰”。

光绪三十年6月,“武卫右军”改为“北洋陆军”,段祺瑞升任统制官。

义父的军旅生涯离不开一个重要的人物,那就是袁世凯,袁世凯对他的提携很大,所以在1908年,慈禧和光绪先后病死后,摄政王载沣欲杀袁世凯,是义父制造了假的兵变,才致使载沣不敢动手。

宣统三年10月10日,武昌革命爆发,袁世凯出山后,段祺瑞认第一军统领兼湖广总督。

义父早年出国留过学,是接受过西方民主共和思想的人,深知中国的落后源于集权腐败的家天下统治。

所以在讨伐革命军时,并不用心,并且在1912年连续致电清廷两次,最终促成隆裕太后宣布清帝退位。

义父不仅是推翻清廷的功臣,并且也是反对帝制的坚定支持者。

民国四年,袁世凯称帝,段祺瑞出于他受袁世凯几十年知遇之恩,虽未公开声讨,但绝不参与。

民国六年张勋复辟,段祺瑞以讨逆军总司令名义发出讨伐张勋的通电,发表讨伐张勋檄文,数日后即赶走了张勋。

义父第一次遭遇挫折是在民国九年。

彼时直奉两系结成反段联盟进攻皖系,皖系方面号称定国军,段祺瑞为总司令。

一开始直系攻势略挫,但最终徐树铮不敌吴佩孚致使直奉联军反败为胜。

同年7月,段祺瑞被迫辞职。

在民国十三年至民国十五年的两年时间里,义父曾短暂的做过临时执政,但最终还是下台了,之后我便随他退居到了天津日租界。

日本人在奉天北大营挑起事端后,曾派人来找过义父,想让他去东北组织新的政府,显然遭到了义父的拒绝,“小鬼子就没安过好心,他们想一口吞掉东北,又怕中国人反抗磕着牙,所以才想让义父去组织什么政府,说白了就是当傀儡。可他们不知道,义父是中国人,断不会去做别人的附庸而沦为国人谩骂的笑柄。”

“这卖国贼,老爷当然是不会做的,可是这小鬼子会耍手段,我看为了老爷的安全,我们还是尽早动身去上海那边为好。”老赵对形势的判断不输义父,他时不时的会插一句。

“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倒不怕他们怎样,至于什么时候走,听说他溥仪也在天津,可以再等等看,不着急啊……”

义父吃了药,又示意老赵点了根雪茄叼在嘴上,年事渐高他已不常抽烟,一旦抽起烟来往往是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果然,义父深抽了一口,悠悠的开口道,“启生啊,你跟在我身边有多少年了?”

“至从义父和母亲收留我,已经十六年了。”

“好啊,好啊……转眼你已经长成了大小伙……”义父又深吸了一口,并且站起了身子,拉长了音调道,“是时候告别了。”

“义父?”虽然这一天迟早会来,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前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不舍的道,“孩儿不想走,还继续陪着你,保护你……”

“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你已经长大,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可是义父义母的养育之恩,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呢……”离开义父义母的事情,我确实想过,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哎,别这么说,你是好孩子,在我身边,你也吃了不少苦,来再让我看看……”义父说完就熄灭了烟头,接着撩开了我的上衣,指指这里又指指那里。

右肩膀上有一块枪伤留下的疤痕,那是1927年,义父遭人刺杀我替他档子弹留下的。

左手臂上有一块细长的疤痕,那是前年陪母亲去北平时替她挡刀留下的刀疤……义父是时局中人,有过节的人自然不会少。

如此种种,我身上其余大大小小的伤留下的痕迹更不必细数。

义父顺着子弹留下的痕迹摸了摸我的右肩膀,能看出他眼中的关怀,可他是军人出生,从不婆婆妈妈的,只见他握住拳头锤了锤我的肩膀,接着说了句,“你小子呀就是命硬。”说完义父便转头示意老赵,将一个看样子像是收藏了许久的东西拿来给我。

东西装在木制锦盒里,古朴的木色落了些灰尘在上面,义父示意我打开,我抖落了积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碧绿的玉,圆形的玉被一条红绳子穿起来,看起来像是谁家孩子带在身上的玉佩,保存的色泽明润质地完好。

一块玉虽然不可能很值钱,但看的出来它一定很珍贵,我略显疑惑的看着义父,心中不明所以。

“这是你的东西,上面还刻着字,现在算是物归原主吧。”

在义父的注视下,我小心的拿出了这块玉,玉佩的正面刻有花纹和镂空的纹理,正中央果然刻着一个鲜明的——“宁”字。

我的脑袋仿佛突然被钉住了一样,十六年了,已经过去十六年了,那些深沉的点滴记忆如同雪花片一样袭来,我颤抖的将玉佩捏在手里,心中早已哽咽。

义父看着我的异常也不作多问,而是言而其他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放你走吗?”他一边问,但并不想听我回答,而是自问自答的道,“我现在失势了,而且一把年纪自觉所剩时日也不多了,再把你留在身边是困着你。启云我送她去留学,却把你留在身边打打杀杀,只是可惜到现在也没能为你留下点什么,你在心里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义父待我不薄,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让你走,还有一个原因……你呀,虽然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可是你的心里却沉的很深,你平时就不苟言笑,别人不知,可是为父知道啊,你心里一直藏着事情,你不愿意说,但我知道你心里的事情对你一定很重要。”

知我者义父,我心中的事情逃不过他的眼睛,我动动嘴唇,心中默然还是没有开口。

“是该告诉你当年的一些事情了……”

“我和佩蘅当时只是路过那里,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身上浑身是血,从那么高的山上掉下来,我以为你死了,是佩蘅掐你的人中,你才喘回了气,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命硬……”义父不紧不慢的开始回忆起我的事情来。

张佩蘅是袁世凯的义女,段祺瑞原配过世的早,为了拉拢他也是为了联姻,1910年袁世凯被闲赋在家的时候,将她许给了段祺瑞。

1915年,袁世凯称帝,段祺瑞劝说他不成反被解职,张佩蘅也是大义之人,二人遂回老家华阴探亲躲避牵隔。

华阴地处西安市东南,其东临潼关,南接秦岭,是旧时弘农郡所在地,辖内更有华山奇观,可谓是古来就很出名。

张佩蘅原是晚清陕西巡抚之女,老家即为华阴县人。

“当时你才这么高……”义父说着又比划了下,接着道,“可能只有六岁或者七岁,不过具体多大恐怕只有你的生身父母才能说的清楚了……也多亏了你碰到了现在的母亲,因为佩蘅不能生,所以就把你抱着收养了,要是当时换作别的人,你可能就没命了。”

“要不是义母待儿如同生母,儿也不会有今日。”

“你碰到了佩蘅,这是你的命数,所以才给你起了名——段启生。”

启生,由死回生,这名字不言而喻,“义父义母是我的再造父母,儿定会终生铭记在心。”我说着双膝已经跪了下去。

“你起来,听我说。捡到你的地方是华山脚下的风雷镇,那天是晚上,山上火光冲天,想来定是你家里遭到了什么变故……已经过去十六年了,那天因为急着赶路,除了救活你也做不了更多的事情,我能记住的也只有这些了,不过这些信息对你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

风雷镇,第一次从义父嘴里说出,这个地名即模糊而又仿佛清晰。

我不禁感激的道,“多谢义父,让我知道了我的根在哪里。”

“以你当时的年记,对那晚的情形应该是有些记忆的,你一直不愿意说,应该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想必你今生今世都忘不掉吧。”

义父的一席话,让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压抑,不禁哭出声来道,“孩儿敬重义父义母,但也为生身父母不平,孩儿一直都想回去调查清楚当时的情况,如果他们是遭歹人所害,儿定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古人云,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好男儿要有血性,这一点义父支持你,不过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事情恐怕已经无从查起。就算你查到了什么,你的仇人还在不在?或者他的势力可能会很强大,这些都不是你能把握的,你要想清楚了。”

“孩儿不怕,就算最后是死,这也是我的命。”

“你意已决,我也不便多说,不过……你要记住,遇事一定要冷静,切不可冲动。”

“义父的教诲,孩儿会记在心上的。”

“你在陆军学堂的本事就很大,你的命硬,运气应该也不会太坏。”说完义父再次示意老赵,将他的手枪取来递给了我。

“义父,这是跟随你多年的手枪,对你来说意义重大,我不能要啊,还是留着给您防身吧。”

说完我又手捧着枪递了回去,不过却被义父不容反对的用双手推了回来,“枪乃身外之物,从现在开始,它对你有用对我没用了,你就当做是我最后能给你的了吧。”

“启生你就收下吧,关键时刻它能救你。而且老爷说的对,他现在没枪比有枪更安全,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

他们说的确实有道理,以义父现在的情况,只要自己不生事端,安享晚年定不会有问题,义父也是叱咤过风云的人物,他年后说不定还能够举行国葬,想通了这些,我也不好在拒绝,便弯腰收下了。

“记得走之前去见一见你的母亲,她很不舍得你走……”看得出来义父也很不舍,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还是决然的转身进了卧房。

至此一别,以后应该再也见不到义父了,我对着卧室的门口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才站起来离开。

“火车票已经给你买好了,津浦路转陇海铁路,在潼关站下车,明天你就走吧。”

管家做了这么多年,老赵果然事无巨细,我忍不住感激了一句,“谢谢赵叔对我多年以来的关照。”

“谢啥啊,相处了这么多年,这点事情还是应该办的……”老赵说完,用手肘碰了碰我,接着递了一个存折过来,“这个给你,老爷叮嘱过的,这是中央银行的折子,只要有银行的地方,就能取现,你拿着。”

钱乃身外之物,对我来说并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但这既然是义父的心意,我还是收下装进了衣袋里。

“还有一件是我的事情,我在十九路军里,认识一个叫梁九林的师长,他离西安那边近,这位是我以前的同乡同学,有事你去找他就报我的名字,我想我的面子他应该还是会给的。”

老赵一番苦口婆心,他说完也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接着便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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