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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给皑皑洲脸了。

曾经的北俱芦洲年轻十人,徐铉第一,林素第二,太徽剑宗的刘景龙排在第三。

因为贺小凉的缘故,徐铉受伤极重,原本极为顺遂的破境,如跻身上五境,成为剑仙,被极大地延缓了。

结果前几年最新出炉的年轻十人,徐铉依旧第一,但是林素和刘景龙都已经不在此列,林素是因为跌境。

山上恩怨,不会因为某一方的与世无争就此罢休,只不过林素对此看得很开。

刘景龙则是因为接任宗主之职,不合适。

加上跻身了玉璞境,三位剑仙的先后三场问剑,郦采、董铸、白裳,刘景龙都一一接下。

于是北俱芦洲都认可了刘景龙的剑仙身份。

就不拿来欺负那些还在登山的晚辈了。

林素以心声说道:“你悠着点,别落话柄。当下那个年轻剑仙,和谁问剑都是占便宜。”

徐铉微笑道:“山上道路迢迢,不争一时高低。”

林素有些疑惑,总觉得好友话里有话,不过他实在无心纠缠这些山上恩怨。

鸳鸯渚岛屿上,严格已经跑去“抱得美人归”,天倪也打好了腹稿,回了鳌头山那边的宅邸,开始落笔,今天鸳鸯渚风波,值得大书特书,只等文庙解禁山水邸报了。

只剩下个芹藻,找到了那位福地四位命主花神之一的梅花花神玉面。

文人墨客赠予这位花神的雅名实在太多了。

只说这次文庙议事,不谈那些文庙圣贤,苏子、柳七、曹组……就都有过脍炙人口的咏梅花诗词。

以至于她每过百年,就会换一个名字。

与那女子每天更换妆容,其实差不多。

比如她曾经比较喜欢那个清客,等到连那瑞凤儿都得了个羽客的名字,她就将其打入了冷宫,彻底弃而不用了。

此外,艳魄与癯仙,都是她比较钟情的。

至于百花魁和玉霄神,名字太大,浩然读书人敢给,她可不敢拿来用,只敢私底下喜欢,篆刻在藏书印、玉佩上。

至于那驿使……算了吧,委实是土气了些。

芹藻笑问道:“去熹平石经那边瞧瞧?”

她点头答应下来。

这位花神娘娘与几位山君关系莫逆,比如山中多菖蒲、山上亦多梅树的九嶷山。

而同为福地命主花神之一的水仙花神,就与五湖水君关系极好,这是大道亲近的缘故,争抢无益。

曾经有个偷偷逛荡百花福地的剑客,替她打抱不平,蹲在庭院墙头上,嚷着什么东君也不爱惜,雪压霜欺弯腰。

姐姐你放心,总有一天,我就算踏破铁鞋,找遍浩然,都要帮姐姐找回场子。

一开始,她将那人当作了油腔滑调的登徒子,后来她才知道,自己没有误会他,他就是。

可惜此次雅集酒局数场,都没能见着那个喜欢远游的浪荡汉。

严格到了鳌头山府邸,南光照一振衣衫,蓦然清醒,老人站在庭院中,一双眼眸,精光四射,收起了那件仙兵品秩的水袍。

只说修缮一事,就需要消耗一大笔谷雨钱。更麻烦的不在钱,在那些被嫩道人打碎的炼化江河。

南光照此刻哪里还有半点重伤的样子。严格看得有些心悸。

南光照其实当真受伤不轻,只是不愿和严格交心罢了。

先前在那小天地内,嫩道人只给了他一个选择,要么装死,要么被他活活打死。

如果识趣选择前者,回了鸳鸯渚,还要记得多装一会儿。

嫩道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现出真身,一爪按住南光照法相身躯,一嘴咬住南光照法相的头颅。

此刻严格虽然心中惊讶,仍是满脸愧疚道:“南仙师,是晚辈多此一举了。”

南光照当然清楚严格是个什么货色,但是此次鸳鸯渚,自己遭此大劫,消磨大道不说,更是颜面扫地。

身边有个仙人境严格,心里终究好受几分。

南光照神色和悦几分:“有劳了。”

严格满脸受宠若惊,抱拳道:“不敢。”

南光照随即开门见山道:“挑选出两三个严家子弟,送去我山头修行。”

云杪这个家伙,如果事后没点表示,老子就去他那九真仙馆走一遭!

严格抱拳低头道:“不敢太过叨扰南仙师,晚辈家族这边,只有一个资质尚可的严厉,南仙师在闲暇时稍稍指点几句,就是这孩子的莫大造化了。”

其实严格最看好严律,因为那小子是剑修,还去剑气长城历练过。

但是严格又不是傻子,这会儿给南光照送个剑修上门,算哪门子事。

所以算是白白便宜了那个严厉。

南光照眼神闪烁不定,云杪当年在那场云谲波诡的谋划中,偷偷摸摸欺师灭祖,对外宣称是师尊闭生死关,不幸尸解。

云杪和他道侣这对狗男女得了那桩天大机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真当他是傻子吗,看不真切九真仙馆的变故?

云杪的那位传道恩师,是出了名的惜命。

而那仙人境云杪,并没有直接返回鳌头山住处。

在鸳鸯渚下游处,他飘落在地,抖了抖袖子,将李青竹摔在地上,再挥袖起迷障。

云杪默不作声,眼神冰冷,看着这个曾经的得意弟子。

李青竹战战兢兢起身,委屈万分:“师尊,那剑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云杪一挥袖子,打得李青竹身形旋转,摔落在地,之后又是一扯,将白玉灵芝敲在李青竹额头上,李青竹贴地不起。

李青竹趴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云杪冷笑道:“怎么,在我这边讨不到好,就想着找你师娘诉苦了?”

李青竹颤声道:“不敢,弟子绝不敢再给师门招惹任何麻烦了。”

云杪转头看了眼鳌头山,开始担心南光照那个老王八了。

南光照看似慈眉善目,不过是道貌岸然。

不然能和他师父凑一块儿去,还称兄道弟多年?

按照师父的说法,早年与南光照几次联手寻访神府仙迹、秘境遗址,南光照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心狠手辣,而且斩草除根,绝不留半点后患。

师父当时笑言,如果不是境界相同,双方各有压箱底手段藏掖,自己根本不敢与南光照同游。

云杪收回视线,对地上的李青竹大骂道:“真是个废物,连个眉山剑宗的金丹境小娘皮都拿不下!你那些花丛手段呢,不是屡试不爽吗,还敢自称只要是个女子,便是玉璞境,都会被你手到擒来?你以为那些个腌臜混账事,九真仙馆一座祖师堂,当真不清楚?!你知不知道,涿鹿宋氏的耳目,对此一清二楚,早就记录在册了,随时都会向九真仙馆发难?!”

李青竹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血迹,轻声道:“师尊,弟子在山下行事,还是有些分寸的。那些女子,到最后都会对弟子死心塌地,涿鹿宋氏无法拿这些小事借机与师门发难。”

云杪讥笑道:“靠那点不入流的移魂术?几张上不得台面的偏门符箓?真是好大本事,你还有脸说?!”

如果不是九真仙馆需要这位弟子去做成一事……不然这小子,真以为师娘对他青眼有加了?

眉山剑宗那个女子剑修,名为许心愿,是现任宗主的嫡孙女,她还是眉山老祖的关门弟子。

小娘们运道绝佳,不知怎的,被那谪仙山不练剑、转去下棋的柳洲看中了修道根骨,破例收为不记名弟子。

三者叠加,许心愿在山上,就是个出了名的香饽饽。

也就是说,李青竹如果真能与许心愿结为道侣,就不仅是两座宗门联姻那么简单了。

云杪自有手段,小心经营,扶持这个弟子,在五百年之内,将那座眉山剑宗改姓李,再悄无声息变成九真仙馆的藩属。

云杪想起一事,冷笑不已。

先前在那河边,梅花庵那个小娘们,没心没肺的,傻人有傻福,见李青竹风流倜傥,便喜欢,成了落汤鸡,就大失所望,估计以后再见面,就不会心仪李青竹了。

倒是那个许心愿,之前对李竹青没个好脸色,不承想落难之后,反而起了怜悯之心。

对那位青衫剑仙颇有不满,是觉得同为剑修,却行事太过跋扈?

女子却不知道,正是那人,等于间接救了你这个蠢娘们,救了你们眉山剑宗的香火传承。

鸳鸯渚这场风波一起,九真仙馆的这桩密谋,就真与李青竹一般打了水漂。

哪怕许心愿傻,眉山剑宗的那些老人不傻,绝不会让她与一个沦为笑柄的修士结契。

云杪最后长叹一声,大道无常。

云杪神色缓和几分:“青竹,你起来吧。”

李青竹站起身,打了个稽首,低着头,泣不成声道:“是弟子给师尊添乱了,百死难赎。”

云杪伸出白玉灵芝,虚扶一下:“你就当是一场修心。对了,边走边聊,你将先前事情经过一一道来,不要有任何遗漏。”

李青竹抹了抹眼泪,开始复盘此事,只说自己好像鬼迷心窍了,好像那会儿说话不过脑子,按照自己以往的脾气,他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挑衅那个青衫剑仙。

云杪心中一震。

果然!果然是那位被自己敬若神明的郑城主。果然,那个柳道醇的突兀现身,是障眼法。

等到云杪带着李青竹一同返回鳌头山,骇然得知问津渡一事。

云杪呆滞无言,心中敬畏,无以复加。

好个奉饶天下先的郑城主,真是骗尽天下人了!这要不是郑居中,谁是?

鹦鹉洲的包袱斋,钱财往来如流水。

好些个花枝招展的年轻仙子游山玩水,观镜花水月,顺便结交山上的年轻俊彦,一举三得。

一位流霞洲小国山君辛辛苦苦跑来,就为了恳请符箓于玄撤走那枚托起山岳的悬空符箓。

一个自称来自经纬观的中年道士,在邻近文庙的城池中找到一户市井人家,说他家祖师爷相中了你们家孩子的根骨,孩子有仙缘,宜在山中修行养道气。

孩子的爹娘,哪敢随便将家中独苗交出去,反复确认对方不是骗子,还拉着那个脾气不错的半路仙师,找到了学塾夫子,再去了趟县衙,仔细勘验过对方的过境关牒、仙府谱牒,才确定此事。

应该真不是歹人拐骗,况且得知那座听名字就很大气的经纬观,还是宗字头的道门仙府。

那个从头到尾犯迷糊的孩子,鼻子上好像还挂着两条青蛇。

作为观主的道士,正是中土符箓于玄的再传弟子,经纬观也是一山三宗之一。

有人把文庙那边的熹平石经抄录了一份,也有些嫌抄经麻烦,就在周边店铺直接买了拓本。

更有心思活络的,干脆花钱聘请一位专门靠抄书挣钱的经生,帮忙撰碑。

比起买那拓本,要更有意义些。

若是这些暂时落魄的经生,以后成了文庙圣贤、书院君子,说不定都能拿来当传家宝。

泮水县城那边,不少练气士买了好些书籍,价格便宜得令人发指,神仙钱都派不上用场,能算花钱?

买了书,多沾些文气,回了家乡,好送人,礼轻情意重。

再说了,天晓得这些书籍,有没有被哪位陪祀圣贤、山巅修士摸过?

这趟游历文庙,人人不虚此行,尤其是那些年轻女修,更是激动得好像每天都有破境。

那柳七,着实是风流无双,腰别一截柳枝,人间最谪仙。

傅噤这位小白帝,更是名副其实,不让女子失望,见之倾心。

而那曹慈,笑起来的时候,简直醉人。

年纪轻轻的许白,确实仙气飘飘,无愧许仙这个绰号。

许白因为在鳌头山那边守擂,所以最易寻见,曹慈和朋友也在鳌头山出现过,傅噤与郁清卿下过一局棋,当然是让子棋,作为当之无愧的上手,傅噤让两子给郁清卿,气度非凡,神仙坐隐,颇有“师父之外我无敌”的韵味。

柳七曾经在鸳鸯渚乘船夜游,所以有些运气好的,又不惜在四处往返奔波劳碌的,见着了两三位,甚至将四人都见着了的,大饱眼福,女子都要被那“美色”吃撑了。

有些仙子,都开始设想,若是天底下有那么一座宗门,能够聚拢柳七、傅噤、曹慈、许白这些美男子,再来开启镜花水月,她们岂不是要疯?

山上修行一事,都可以放下了。

一个与好友一起在鸳鸯渚垂钓的年轻人收竿打道回府。

他是个专门帮人抄写熹平石经的经生,其实没有儒家弟子身份,但是写得一手漂亮的小楷,靠此赚钱有几个年头了,积少成多,都已经在泮水县城那边租下了一间店铺,开始卖书。

与其他外乡人都不一样,他不是因为张条霞那些山巅宗师来此垂钓才慕名而来,而是他平时就喜欢一个人跑来这边钓鱼。

他平时不太喜欢说话,偶尔笑起来,就会很腼腆,显得真诚,比如与那些游学世家子讨价还价的时候。

这个年轻人,本名刘材,是一位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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