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赤诚闻言大喜:“陈老弟,不如让我借此机会将功补过?!”
打不过那云杪又如何,云杪敢对自己出手?老子躺在地上,拦住云杪去路,云杪都不敢挪步。
境界高?
一个仙人境,看把你牛气得。
倒是与我师兄比去啊。
不服气?
有本事你云杪也搬出个师兄啊,别说师兄了,九真仙馆的历代祖师爷,都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来与柳某人比画比画?
几乎同时,嫩道人也跃跃欲试,他眼神炙热,急匆匆以心声询问:“陈平安,做好事不嫌多,今儿我就将那白衣仙人一并收拾了,不用谢我,客气个啥,以后你只要对我家公子好些,我就心满意足了。”
陈平安分别回话。
“不用,我很快就会去拜会你师兄。”
“桃亭前辈,见好就收,差不多就行了。”
柳赤诚立即消停了。
嫩道人更是想起一事,立即闭嘴不言。
听说当年在剑气长城的战场上,托月山大祖就对这小子说过一句“见好就收”。
嫩道人转去和身穿粉色道袍的家伙搭讪:“这位道友,穿着打扮,十分鹤立鸡群,很令旁人见之忘俗啊,山上行走,都免去自报道号的麻烦了。”
柳赤诚扯了扯嘴角:“哪里,不如嫩老哥行事豪气,这一手偷天混日,龙虎山大天师和火龙真人以后遇到了嫩老哥,都要绕道而行吧。”
嫩道人微笑道:“道友你这根脚,都能在浩然天下随便逛荡,了不得。与那铁树山的郭藕汀是什么关系?是你爹啊,还是你家老祖师啊?”
柳赤诚嗤笑道:“郭藕汀?铁树山请我喝酒,都不稀罕去。”
柳赤诚反问道:“嫩老哥你呢?不是与我一样?修行多年,好不容易爬到这么个境界,挨了不少白眼,吃了不少苦吧?”
嫩道人冷笑道:“不凑巧,老夫来自剑气长城南边的大山。山中逍遥自在,可不用与任何人摇尾乞怜。”
柳赤诚呵呵一笑,双指扯了扯道袍领口:“原来是外乡人啊,难怪不晓得柳某人。”
然后双方皆是一愣,异口同声。
“十万大山的桃亭?!”
“白帝城的柳道醇?!”
他们爽朗大笑,把臂言欢,一见如故。
陈平安不理睬这两个脑子有病的,向李槐问道:“鹦鹉洲有个包袱斋,一起去看看?”
李槐有些无精打采:“算了吧,陈平安你别带上我。当年跟裴钱远游北俱芦洲,在披麻宗那条渡船上边乱买东西,差点害得裴钱赔钱,只能保本。”
陈平安疑惑道:“裴钱怎么跟我说你们赚了很多?事后五五分账,你们俩都挣钱不少的。”
在赚钱这件事上,裴钱不会乱说。
小时候的黑炭小姑娘,从陈平安这边知道了些山水规矩后,每次入山下水,都要用自己的独有方式礼敬各方土地……不管当地有无山神水仙,都会用青草或是树枝当香火,每次虔诚“敬香”之前,都要碎碎念,说她如今是屁大孩子,真真没钱嘞,今儿孝敬山神爷爷、水仙大人的三炷山水香,礼轻情意重啊,一定要保佑她多多挣钱。
李槐瞪大眼睛:“啥?!”
倒不是觉得裴钱坑他,不至于,李槐绝对不会这么想裴钱,就他们俩那份交情,日月可鉴。
只是李槐想不明白,他们俩既然明明都挣了钱,怎么后来一路远游,每次休歇时分,裴钱都时不时拿出一样物件,长吁短叹,跟亏了钱似的,再斜眼看他,让他良心不安了一路,每天都像欠了裴钱一大笔钱似的。
李槐感慨万分,难怪裴钱能继任盟主,自己还只是个没有功劳只有苦劳的小舵主,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李槐立即精神饱满,斗志昂扬,大手一挥:“去鹦鹉洲瞅瞅!”
陈平安转过头,突然说道:“稍等片刻,好像有人要来找我。”
那个酡颜夫人,远远看完了一场场热闹,有些犹豫不决,她收起掌观山河的神通,转头与那少女花神说道:“瑞凤儿,你不是忧心百花福地的评选一事吗?姐姐兴许可以帮上忙,就是……”
酡颜夫人抬起手,双指撚动,笑眯眯道:“可能需要一笔神仙钱,因为真正帮忙的,不是我,是那人,而那个家伙,掉钱眼里了,他眼中从无女子好不好看,只有钱钱钱。”
这位酡颜夫人有自己的小心思,既可以帮着瑞凤儿保住花神命格,与这位凤仙花神娘娘攒下一份香火情,说不定还能帮着隐官大人挣笔神仙钱,仗义不仗义?
不奢望陈平安以后瞧见自己会有几分笑脸,只要眼神视线别那么瘆人,她就烧高香了。
瑞凤儿大喜过望,摘下腰间一只绣花钱袋子,神采奕奕道:“只要那位青衫剑仙能帮忙,家底都给了他,也无所谓的!里边除了些谷雨钱,还有一小袋子凤仙花种,花开七彩,可漂亮了,好些做客福地的仙师向我开口讨要,我都假装说没有呢,等以后有了再说。”
这位凤仙花神随即病恹恹的:“酡颜姐姐,可是我兜里没几个钱呢。百花福地就数我最穷了。”
一来跻身百花神位岁月不久,积攒不出太多的家当。
况且她也实在不是个精通商贾之术的,好些其他花神姐姐能挣一枚小暑钱的买卖,说不定她就只能赚几枚雪花钱,还要窃喜几分,今儿不曾亏钱哩。
再者她私底下花钱买了好些文人骚客的咏花诗篇,可都像那位九真仙馆的年轻仙师……打了水漂。
最后,少女花神其实心里边委实有些怵那位青衫剑仙。
她知道自己嘴笨,不会说那些山上神仙你来我往的场面话,会不会一个照面,生意没谈成,钱袋子还被对方抢了去?
那个脾气好像不太好的剑仙,连九真仙馆仙人境的云杪祖师都敢招惹,在文庙重地,双方打得天翻地覆,抢她个钱袋子,算什么嘛。
酡颜夫人带着凤仙花神一起去找隐官大人。
陈平安望向河对岸。河对岸有个身形模糊的儒衫身形。
发现陈平安察觉到自己,那人也不奇怪,微微一笑。
陈平安点头致意,没有言语。
是文庙的经生熹平。这位负责看守文庙大门和功德林的儒生,其实是从那些熹平石经当中显化而生,身负浩然文运,类似一位无境之人。
按照自家先生的说法,别看熹平老弟表面上只是做些琐碎事,其实身处文庙周边,就可以视为十四境,既合道天时,又合道地利,对付个飞升境,不分强弱,小事一桩,信手拈来。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酡颜夫人领着脚步越来越慢的少女花神瑞凤儿来到一袭青衫身边。
这一路真是好走,瑞凤儿竟然走到半路就反悔了,和酡颜夫人说她钱袋里边家底太少,她得去找花主夫人借些钱。
还说一位剑仙前辈,如何能够掺和百花福地的评选一事,就莫要挥霍酡颜姐姐的山上香火情了。
这些自然都是借口,少女花神分明是不敢去见那位脾气暴躁的剑仙。
酡颜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拽住小姑娘,不让她跑。
你怕,我就不怕吗?
那家伙分明就是在河边等着自己呢,要么咱们姐妹俩干脆就别挪步,要么就硬着头皮去见他,临时反悔,算怎么回事。
文庙继续议事。那个被礼圣丢到一长排屋子外边的陈平安则继续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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