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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这就是所有剑修追求的极致境界。

所有事,一剑事。

师兄这种境界,学是学不来的。因为需要剑修最纯粹的心性。

陈平安笑着与云杪这位仙人境提醒道:“我与嫩道人,都是那位青竹兄嘴里所谓的外乡佬,云杪老祖可以借机拉拢好友,引来中土修士的同仇敌忾,说不定可解此局。”

云杪养气功夫极好,当作耳边风。可如果这位青衫剑仙没有点破此事,云杪真会找机会去做成此事。

云杪心中,对此人的忌惮,越来越多。

平白无故招惹上一位剑仙已经十分难缠,如果这位剑仙还城府深沉,擅长算计,行事阴险,九真仙馆的梅师、兰仙,尤其是那些祖师堂嫡传,以后还要不要下山历练了?

如果宗门修士一出门,坐个渡船,或是御风,就得挨上一记飞剑,哪怕那剑仙不杀人,只求伤人,到最后九真仙馆不是就等同于封山吗?

云杪心湖又有那人的嗓音响起,听得他这个仙人境头疼不已。

“先前在鸳鸯渚岸边,我与芹藻、严格两位大修士有幸闲聊了几句,只是两位前辈义愤填膺,对我疾声厉色,很是痛斥了一番。九真仙馆的山上人缘实在太好,让我都有些后悔与云杪祖师把一场误会闹得这么大了。”

云杪心中冷笑不已,就严大狗腿?

还疾声厉色?

与你这位剑仙套近乎都还来不及吧?

倒是芹藻,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不定愿意帮衬一把,却不是真心想要帮着九真仙馆脱离困境,不过是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反正烂摊子再大,不需要他芹藻收拾。

云杪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要与九真仙馆不死不休?!”

陈平安笑道:“不死不休?谈不上吧。至于我,野修出身,来中土神洲能做什么?来了这鸳鸯渚,又能做什么?至多就是钓鱼而已。青竹兄不惹我,我哪里能与九真仙馆这样的中土大宗门攀上什么关系。”

云杪心弦紧绷。

野修。天下野修,最向往何处?当然是那座彩云间白帝城。所以一听此人提及“野修”二字,云杪自然而然就会往这边想。

陈平安冷不丁说道:“云杪祖师,你说咱们算不算大水冲了龙王庙?”

云杪心神一震。难道此人今天出手,是得了那人的暗中授意?!是白帝城要借机敲打九真仙馆?

陈平安同时分心与岸边那位老剑修闲聊。因为这位密云谢氏的首席客卿方才主动询问一事,让陈平安有些哭笑不得。

“隐官大人,我几位嫡传弟子都不成器,境界最高的,也才是个魂魄已经老朽不堪的元婴境,不堪大用,其余几个,一样都是挑不起大梁的,所以……能不能?”

见隐官没答话,于樾就有些急眼了,再不言语含蓄,而是开门见山了,直截了当说道:“我一定倾囊传授剑术,砸锅卖铁,帮弟子温养飞剑,将来如果没有栽培出个上五境剑仙……剑修,以后隐官大人就只管登门问罪!”

于樾是真眼馋了。

老友蒲禾走了狗屎运,就收了一对剑气长城的剑仙坯子作为嫡传,少年野渡、少女雪舟。

小姑娘那练剑资质,当得起“惊艳”二字,少年资质竟然更好,尤其那谈吐……硬是要得。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蒲禾对那少年弟子,中意得一塌糊涂,比晚来得子还要高兴。

不但是蒲禾,听说金甲洲的宋聘、扶摇洲的谢稚、皑皑洲的谢松花,所有这些远游剑气长城的浩然剑仙,都有收取剑气长城的剑仙坯子作为嫡传,而且听蒲禾的口气,好像都是隐官大人的精心安排。

那么这就行了啊。

蒲老儿是玉璞境去的剑气长城,得了俩徒弟,自己也去过,当时是金丹境,那就打个对折,隐官大人就送一个弟子?

陈平安无奈道:“如果前辈早些开口,我确实可以帮忙,现在再来谈此事,就有些晚了。不过前辈如果愿意等,可以等到第五座天下再次开门,到时候游历飞升城,我可以让人稍稍早个几年就开始帮前辈挑出弟子人选。只要真有道缘,前辈就可以带离飞升城。”

于樾听得揪心不已:“得等好些年啊。”

陈平安想起自家山头倒是有九位剑仙坯子,只不过大多都有了安排。

不过又想到其中两个孩子,陈平安略作思量,说道:“前辈如果有空,可以去趟宝瓶洲落魄山,我山头那边有两个孩子,有可能愿意跟随前辈练剑,只敢说有可能,我在这里不敢保证什么,还是要看前辈的眼缘,以及那俩孩子自己的想法,成与不成,前辈可以去了落魄山,先试试看。”

于樾大喜过望:“成,怎么不成,去隐官的家乡游历一番,哪怕收不成弟子,也是一桩美事。”

于樾突然又问:“隐官大人,再求个事?”

实在是难以启齿,只是机会难得,老剑修就话说一半,又开始含蓄起来。

陈平安笑道:“前辈愿意当那供奉、客卿,记名还是不记名,都没有任何问题,晚辈求之不得。只是薪俸神仙钱一事,真没得谈,我那落魄山,才刚刚跻身宗字头山门没几天,兜里没几个钱的。”

于樾大笑道:“那我就花钱与隐官大人买个客卿嘛,至于供奉,就算了,不是不想,而是我没这脸皮,毕竟没办法经常待在宝瓶洲,当个记名客卿,真要有事,飞剑传信密云谢氏便是,以后我在那边混吃混喝,会比较多,保管随叫随到。隐官大人你放心,我当这个客卿,绝对是一笔划算买卖,宝瓶洲认得于樾的人,肯定没有几个,出剑砍人,砍完就跑,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保证把隐官大人交代的事情办得干净利落、漂漂亮亮!”

陈平安笑着说了个“好”。

于樾只觉得神清气爽,妥了。客卿也当上了,关门弟子也有希望了。

陈平安看了眼那个谢氏子弟,想起了一些事情。

皑皑洲两位剑仙张稍和李定,联袂远游剑气长城,最终一去异乡,不返故地。

加上谢松花,都属于墙里开花墙外香。

三位剑仙,无论男女,好像对家乡皑皑洲的风土,无一例外,都没什么好感,也不愿意在家乡修行,就更别提开宗立派了。

好像一座皑皑洲总是留不住剑仙,所以外乡剑仙只要乐意在皑皑洲挂个名,就是一大笔神仙钱。

比如于樾就挂了两个供奉、三个客卿的名,当然不全是在皑皑洲,中土神洲这边,加上家乡流霞洲,都有。

这些钱,躺着拿。

被老友蒲禾瞧不起,也实属正常。

只是蒲老儿说话确实太过难听了些,什么家里热乎饭不吃,跑去外边吃屎啊?

刘财神曾经牵头,帮着皑皑洲跟火龙真人私下商议,希望花钱与北俱芦洲买回那个“北”字,不是刘聚宝钱多了没地方花,而是这里边涉及剑道气运一事。

陈平安率先眺望远方一处。甚至要比仙人云杪、芹藻等人,都要更早转移视线。

天幕处涟漪阵阵,嫩道人大步走出,手中攥着一位飞升境的脖颈,拖曳死狗一般。

嫩道人将奄奄一息的南光照随手丢入鸳鸯渚附近的河水中,大笑道:“道法稀烂。”

云杪眼皮子打战,主动松开五彩绳索束缚住的那把飞剑,以心声言语道:“如何赔偿?”

陈平安笑道:“既然有可能是半个自家人,那就陪我继续演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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