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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槐说道:“裴钱,你当年在书院耍的那套疯魔剑法,到底啥时候能够教我啊?”

裴钱黑着脸,道:“我不会什么疯魔剑法。”

李槐嘀咕道:“不愿意教就不愿意教呗,恁小气。我和刘观、马濂都眼馋这套剑术很多年了,真不怕寒了众将士的心。”

裴钱置若罔闻,心中嘀咕,也不知道陈灵均走江如何了。

其实先前陈灵均到了骸骨滩之后,下了渡船,就根本没敢逛荡,除了山脚的壁画城,什么摇曳河祠庙、鬼蜮谷,全部敬而远之,想着在北俱芦洲没靠山,于是直奔披麻宗木衣山去了。

当然,陈灵均下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靠山有点大,竟是宗主竺泉。

那位竺姨,模样一般,可是热情啊。

至于如今的陈灵均,已经做贼似的,小心翼翼绕过了崇玄署云霄宫,继续往西而去,等到了大渎最西边,陈灵均才真正开始走江,最终沿着大渎重返春露圃附近的大渎入海口。

竟然有两处入海口,济渎之怪,远胜裴钱身边这条不枝不蔓的摇曳河。

师父果然从不骗人,有那河边茶摊卖那阴沉茶,客人挺多。

裴钱犹豫了一下,在纠结要不要阔绰一回,她出门前,老厨子要给她一枚小暑钱和三百枚雪花钱,说是压钱袋子的神仙钱,落魄山每位弟子出门,都会有这么一笔钱,可以招财运的,但是裴钱没敢多要,只拿了五枚雪花钱,不同于以往落入她口袋的神仙钱,每一枚都有名字,都算是在她那小小“祖师堂”上边记录谱牒了,而这五枚雪花钱既然没在她这边安家,没名没姓的,那就不算离家出走,花销起来不会让她太伤心,所以裴钱与李槐说道:“我请你喝一碗阴沉茶。”

李槐说道:“算了吧,太贵了。”

裴钱说道:“那你就看着我连喝三碗。”

李槐只得陪着裴钱去落座,裴钱给了一枚雪花钱,年轻伙计端来三碗摇曳河最著名的阴沉茶,毕竟是披麻宗经常拿来“待客”的茶水,半点不贵。

李槐拿过其中一碗茶水,感觉自己每一口都是在喝金子银子,一边心疼一边享福,所以喝得慢。

裴钱三两口就喝完一碗阴沉茶,第二碗才慢慢喝。

裴钱转头望向那条摇曳河,怔怔出神。

这才刚到北俱芦洲,就很想念落魄山了。

喝过了阴沉茶,继续赶路。

一口气走出数十里路之后,裴钱问道:“李槐,你没觉得走路累?”

李槐手持行山杖拂过芦苇荡,哈哈笑道:“开什么玩笑,当年去大隋求学的一行人当中,数我年纪最小,最能吃苦,最不喊累!”

裴钱想了想,随他去。

两人都是打小就走惯了山水的,所以在摇曳河畔风餐露宿,早已习以为常。

终于到了那座香火鼎盛的摇曳河祠庙,裴钱和李槐花钱买了三炷寻常香,在大殿外烧过香,见到了那双手各持剑锏、脚踩红蛇的金甲神像。

河神老爷的金身神像极高,竟是比家乡铁符江水神娘娘的神像还要高出三尺,再加一寸半。

裴钱记性一直很好。

所有的人事、景物,被她过目之后,不想就等于全然忘记,想起就能清晰记得。

河神祠人头攒动,香客如织,裴钱跟李槐在人流当中,很不显眼。

裴钱和李槐跨出大殿门槛后,继续往后走,河神祠占地广袤,殿阁众多,可以逛的地方不少,裴钱在路上皱了皱眉头,让李槐快步跟上,然后裴钱以行山杖开道,站在了一个精悍少年和一个老叟之间,后者牵着个小女孩。

老人正在为孩子讲述这摇曳河祠庙的种种奇闻逸事,那少年被一根青竹行山杖撞开了手臂,并不吃疼,但是被坏了好事,见那消瘦少女始终站在老翁和自己之间,他笑了笑,竟是走到了老人前边,裴钱上前一步,轻轻一撞少年肩头。

那少年身形不稳,横移数步后,龇牙咧嘴,见那微黑少女停下脚步,与他对视。

少年咧嘴一笑:“同道中人?”

他往前缓缓而走,那个手持绿竹、身背书箱的少女就与他好像并肩而行。

裴钱轻声说道:“先前你已经从一位富家翁身上得手了那袋银子,可看这老人风尘仆仆的样子,还有那双靴子的磨损程度,就知道身上那点钱财,极有可能是爷孙两人烧香许愿后,仅剩的返乡车马钱,你这也下得了手?”

少年笑道:“你管得着吗?兜得住吗?既然是同行,那你就该知道,老子既然能够在这边开灶,肯定是有靠山的。信不信出了这祠庙,你走不出十里地?晓不晓得这条摇曳河里边的鱼儿为何个头大?吃人吃饱的!”

裴钱继续说道:“看你摸东西的手法,既然都能够在人身前偷东西了,就根本不会缺银子,在这摇曳河祠庙里边,你就算不积德行善,偷那富人的金银首饰也就罢了,可你总不能太缺德,偷些极有可能关系人性命的钱财吧?”

少年说道:“你是铁了心要坏我好事?”

“坏你好事?偷鸡摸狗,自己心里没数,好坏不分吗?”裴钱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小心薛河神真的‘水神发火’。”

少年嗤之以鼻:“走着瞧。我在门外等你,我倒要看看你能在这里躲多久。”

裴钱点头道:“试试看。”

李槐一头雾水跟在裴钱身后。

见那精悍少年冷笑着转身离开,裴钱还提醒道:“进了道观寺庙烧香,尽量少走回头路。”

少年呸了一声,快步离去。

李槐问道:“蟊贼?”

裴钱点头道:“年纪不大,是个老手。”

李槐担忧道:“看样子那家伙是要堵咱们的门,咋办?这座河神祠有没有侧门可走?”

裴钱摇头道:“没事,对方不敢在祠庙门口闹事,只会挑选摇曳河僻静处动手。到时候我们不走临河小路,走那大路。”

后殿那边一幅黑底金字楹联,对联的文字内容,被师父刻在了竹简之上,以前晒竹简,裴钱看到过。

心诚莫来磕头,自有阴德庇佑。为恶任你烧香,徒惹水神发火。

裴钱双手合十,心中默念。

李槐站在一旁,只是觉得楹联内容有趣。难怪先前裴钱劝诫那少年,小心水神发火。

两人离开祠庙后,一路无事,赶在入夜前到了那座渡口,因为按照规矩,舟子们入夜就不撑船渡河了,说是怕打搅河神老爷的休憩,这个乡俗流传了一代又一代,后辈照做就是。

病重求医,士子赶考,投河自尽,这三种人,渡船舟子一律不收钱。

第一种,是不能收,伤阴德;第二种,是积攒香火情;最后一种,则是不敢收。

裴钱眯起眼,来了。

裴钱瞥见远处一伙人,看样子是在守株待兔,其中那少年正对自己指指点点,七八个青壮汉子大步走来,一人身材高大,捏着拳头,咯吱作响,瞅着挺吓人的。

裴钱对李槐说道:“站在我身后。”

李槐说道:“赔礼道歉送钱,摆平不了?”

裴钱说道:“摆平不了,混江湖的要面子,面子比钱值钱,不是光讲虚名,而是很多时候真的能换钱。何况也不该这么摆平,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可以破财消灾的事。”

李槐说道:“那我能做啥?”

裴钱道:“万一我打不过,你就自称是涌金书院的读书人,对方肯定不信,但是动手揍你,估计会收着点气力,怕把你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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