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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天生苦相的中土剑仙,在战场上,终得两全法。

也有那年轻妖族修士,割下一颗剑气长城老剑修的头颅,热泪盈眶,高高举起,嘶吼道:“弟子已报师仇!”

然后扔了手中头颅,前冲赴死。既然身在战场,不得不死,那就只能竭力为师门、部族多赢得一份战功。

蛮荒天下,那些大妖和地仙都是为了去往浩然天下争抢地盘。

上五境大妖,各有大道要走,地仙可能是为了跻身上五境,或者是攫取更多的风水宝地、天材地宝,但是数量最多蝼蚁一般的妖族,就只是被驱策至此,整座蛮荒天下被托月山一分为二十,二十条赶赴剑气长城战场并且不断聚拢的路线之上,皆是未到战场便死的累累白骨。

大妖重光拧掉了一颗剑仙头颅,剑仙好像姓赵,但他并不在意,反正自有军帐记录这笔战功。

这头身披鲜红法袍的飞升境大妖,之所以愿意主动重返战场,与那下场可怜的黄鸾需要将功补过还不太一样,重光是看准了战场上形势的彻底扭转。

在最后一位三教圣人的那个读书人不惜震散本命字,陨落之后,山河气运一事,已经变成了蛮荒天下完全压胜剑气长城,剑气长城的出城剑修不得不陆续回撤城头,就像军帐预测那样,随着战事不断推移,剑修死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阿良被三头王座大妖联手围困在一座天地当中,消失在城头视野中,不知所终久矣。

刘叉将齐廷济打退。

战场腹地,只剩下陈熙和纳兰烧苇两位剑仙。

之后是陆芝、岳青和米祜、郭稼、晏溟,以及隐官一脉的剑仙愁苗,死死守住一线,为身后剑修赢得退往城头的生还机会。

在剑仙之外,还有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妪身影,已经单凭双拳,打穿无数妖族修士的头颅、身躯。

此刻与老妪对峙之敌,是一头身披金甲的魁梧兵家妖族修士,宝甲熠熠生辉,一身金光飘荡拖曳,他双手持刀,腰间还佩刀,始终未曾出鞘。

妖族显然盯上这位女子武夫许久,在战场远处使用了缩地山河的神通,突兀一刀劈砍过后,老妪整个后背都被划出一条血槽。

身材矮小的老妪横移数步,硬生生拳架再起。

若是昔年巅峰,还在十境,一个小小元婴境的兵家修士,我白炼霜可以一拳粉碎之。

一道辛苦寻觅老妪身影的白虹剑光激荡而至,一剑连身躯带甲胄将那兵家修士劈开,年轻女子后掠到白炼霜身边,说道:“一起回去。”

远处有数位大妖开始显出身形。

“小姐,就这样吧。以后就当让我偷个懒了。”白炼霜轻声说道,“请小姐速回。小姐若是不答应,我如何能够安心出拳。在姚家,在宁府,我从无懈怠,今天小姐就让我私心一回。”

白炼霜挪步挡在宁姚身前,面朝南方战场,背对家乡,笑道:“小姐,以后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姑爷,姑爷这样的好男人,遇到了就莫要错过,别白白便宜了其他女子。别说老爷夫人,便是我和纳兰老狗,也不答应。”

白炼霜怒道:“宁丫头!莫要等我,去等陈平安!一百年,一千年,都值得!”

九境武夫白炼霜,以拳开路,就此前行,人与拳皆远去。

白炼霜此行,也有愧疚,也有不舍,也有释怀。

位于战场最前方的陈熙,一剑劈开某位王座大妖的小天地,掉转剑尖,直接找到那头身在战场的飞升境大妖。

那场十三之争,之前的攻城战,蛮荒天下妖族的坐镇之主,便是这头飞升境大妖。

飞升境大妖顿时瞠目结舌,不知道陈熙发了什么疯,竟是舍了性命、道行不要,递出那一剑。

若是陈熙只是追杀,飞升境大妖还真不怕,自有无数手段可以避其锋芒,至多损耗些辛苦积攒的百年道行外加一两件防御重宝罢了。

那个先前与陈熙厮杀的王座大妖丢出手中雷矛,直刺老剑仙陈熙后背。

别处纳兰烧苇亦是不惜代价,替老友陈熙挡下这一矛,任由自己身陷两头王座大妖的围杀之局,目送陈熙一剑远去。

在剑气长城城墙上刻下一个“陈”字的老人,大道性命,毕生剑意皆在此剑中。大妖任你是飞升境,如何能够不死。

纳兰烧苇放声大笑:“不如再来一头王座畜生?!”

浩然天下那拨阴阳家修士和墨家机关师都已经离开。

陈三秋、叠嶂两人结伴而行。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到倒悬山,会乘坐中土神洲一条名为珊瑚玦的跨洲渡船。

跨过大门后,陈三秋回望一眼。

以前不得离开家乡之时,对一门之隔的倒悬山心心念念,如今真跨过了那道门,又如何?很不如何。

叠嶂说道:“到了中土神洲,可以等待百年一次的开门。”

两人找到那座鹳雀客栈。

位于狭窄小巷的客栈,年轻掌柜坐在门口晒太阳,见着了白衣公子陈三秋和独臂女子叠嶂,起身笑脸相迎:“两位贵客,里边进里边进。”

跨过门槛,陈三秋说道:“陈平安曾经说过,如果见着了掌柜还在倒悬山,就让我问一问掌柜,是不是修行中人。”

陈三秋笑道:“陈平安还说,并无别意,纯粹好奇。”

年轻掌柜趴在柜台那边,笑呵呵道:“我一个做小本买卖的,只能勉强守住一亩三分地的祖业,算哪门子的修道人。”

陈三秋点点头,不再多问。

年轻掌柜抬头瞥了眼大堂里边的一桌子惫懒货,气不打一处来,开门做生意,却一个个架子比他这个掌柜还大。

鹳雀客栈生意寡淡,所以客栈杂役们都没什么事情可做。

一个负责关门开门以及值夜的老翁,一个厨艺不精的中年厨子,一个打扫庭院、屋舍的健壮妇人,一个待人接物从无好脸色的少女。

四人都姓年,年红、年斗方、年春条、年窗花。

四人聚在一张桌上,汉子年斗方与妇人年春条坐在一条长凳上,老翁年红和少女年窗花相对而坐,少女趴在桌上,打着哈欠。

有个酒糟鼻子的年红一脚踩在长凳上,在喝酒,每次哧溜一小口,就要眯起眼,打个哆嗦。一壶酒,能喝半天。

年斗方看似在神游万里,桌子底下的手却往年春条腿上摸去,被妇人拍掉爪子,片刻之后,就再来,毅力可嘉。

年春条正侧着身,忙着跟年窗花嚼舌头,跟年窗花说那倒悬山各处的传言,都带点荤味,不然没啥说头。

什么水精宫的云签仙师,之所以要离开倒悬山,是她在水精宫的一个晚辈俊哥儿,不忌辈分,爱慕得痴心了,云签仙师实在是打骂不得更答应不得,便只好羞恼远游了。

还有麋鹿崖那边,哪位游客女修又给人狠狠拧了臀瓣儿,真是奇了怪哉,怎的她每次去那边来回逛荡好几遍,都从没遭此毒手。

年春条还问年窗花,听说没,前不久搬走的灵芝斋,他们家那客栈,别看神仙往来多,其实乱得很哪,啧啧,好些个狐媚子,那叫一个臭不要脸,回头客怎么来的,还不是仙师筵席之上个个露出白花花胸脯,再在床笫里边,哥哥妹妹喊出来的。

年轻掌柜端了两碟佐酒小菜,绕过柜台,坐在那条唯一空闲的长凳上。

将那两碟酱黄豆和老醋花生放在桌上,然后对那个碎嘴的年春条笑骂道:“你就给我消停点吧,早先也不知道谁假扮狐仙夜敲门,还给人嫌丑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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