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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魂归位,谢谢缓缓醒来,头疼欲裂,她挣扎着坐起身,一手撑地,一手捂住额头,痛得她满脸泪水。

崔东山大步跨入门槛,弯腰捡起屋内一张品秩极高的替身傀儡符,用手指撮成灰烬,转头笑道:“茅小冬,这你能忍?!人家都在你家里拉屎撒尿了!”

追杀途中的茅小冬,其冷笑的嗓音遥遥传入小院:“对,你就是那坨屎!”

崔东山嘿嘿笑道:“我要是一坨屎,那咱们山崖书院,岂不是成了一间茅厕?”

谢谢一言不发。崔东山也懒得跟她解释其中凶险和玄妙,盘腿坐下,皱眉沉思。

为何观湖书院如此隐忍?

大骊铁骑的南下之行,过于顺遂了点,这和他当年的预期严重不符。

依照原本的谋划,大骊铁骑最少要经历四场艰苦大战,一场在中部附近的世俗王朝,一场跟观湖书院撕破脸皮,一场跟南宝瓶洲的白霜王朝,一场跟宝瓶洲南方的山上势力。

难道宝瓶洲悄悄涌入了许多除大骊墨家之外的势力?

只可惜如今自己已经不是大骊国师,许多最山顶的内幕消息,已经无法获得,连下棋人是谁,棋风如何,全都抓瞎。

崔东山突然问道:“有没有想过在大骊龙泉扎根?”

谢谢摇摇头:“不曾想过。”

高大老人茅小冬大步走入院子:“是个不知来历的元婴修士,给他跑了。”

崔东山根本不在意,笑道:“这次不过是试探而已,你还是小心书院的夫子学生吧。世上总有些自以为是的‘好人’,觉得世道,都得按照他们的想法去运转。一旦山崖书院和大隋京城对立起来,高氏和宋氏的两场山盟因此作废也不是没有可能。”

茅小冬皱眉道:“真要封山?”

崔东山冷笑道:“怎么,觉得没面子?”

茅小冬下定决心,转身就走。

崔东山笑道:“茅小冬,如果你说一句自己是坨屎,出了事情,我可以出手帮助书院。”

茅小冬转过头,面无表情道:“我是一坨屎。”

崔东山悻悻地道:“如果我说自己是两坨屎,可不可以收回之前的话,然后舒舒服服隔岸观火?”

老人扯了扯嘴角,撂下“不行”二字,就快速离去,崔东山哀叹一声,向后砰的一声倒地,并拢双指在他身前立起,他嘟嘟囔囔着“急急如律令”,就这么在屋内翻来滚去。

谢谢轻轻擦拭额头的汗水。

崔东山停下幼稚行径,挺尸一般躺在地板上,却说起了更加幼稚的言语:“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弟子给人欺负了。”

谢谢无可奈何。崔东山抬了抬脑袋,问道:“是不是觉得你家公子在说笑话?”

谢谢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崔东山侧身而躺,单手托着脑袋,嗤笑道:“有陈平安在,不管他修为高不高,我只需要出力就行了,对了不挨骂,错了挨骂,反正不用多想。你呢,可以少挨我的打。于禄这么个没心没肺的,看热闹就行了。林守一,会更加转向修道。李槐嘛,胆子小,就更有理由胆小了,反正有陈平安护着他。”

“所有心事,反正都由我这位先生担着呢。”崔东山懒洋洋的,不再言语。

谢谢有些好奇,崔东山好像漏了一个喜欢穿红色衣裳的小姑娘。

崔东山叹息了一声:“大概就只有小宝瓶,会心疼我家先生吧。”

崔东山哎哟一声,又开始满地打滚,他手捧心口,嚷嚷着“一想到这个,就心疼死我了”。

山崖书院在经过那桩短暂的刺杀风波后,在副山长茅小冬的执意要求下,开始封禁山门,无论是夫子先生还是学生杂役,一律不得外出。

名义上的山长大隋礼部尚书,对此颇有异议,但是皇帝陛下支持此事,而且他还秘密增派了几位供奉,隐匿于东山附近,还让皇子高煊正式进入书院求学。

这天高煊又陪着好友于禄,一起在湖边垂钓。

随着时间的推移,于禄终于对高煊坦诚相见,一是他的身份——卢氏王朝的前朝太子,二是他的武道修为——七境。

高煊听过之后只是发出两声,一个哦,一个哇。

大隋皇子当时眼中熠熠生辉,为自己挑选朋友的眼光感到自豪。

高煊投桃报李,也对于禄说了许多自家的心酸事,与女子相处,总是希望自己尽善尽美,其实未必是真喜欢她;与男子交往,对方能够全然不在乎自己的缺点,以诚相待,多半是真把他当朋友了。

两个同龄人,一人一根绿竹鱼竿,安静等待鱼儿上钩,高煊问道:“之前你不是说过宝瓶会召开武林大会吗?为何我进了书院这么久,也没见你去参加?”

于禄微笑道:“宝瓶办了三次,之后就不再召集群雄了,其他人不好说,反正我是有些失落的。”

高煊指了指岸边小路,笑道:“李槐在那边。”

于禄没有转头望去。

根本不用看,就知道李槐一定带着两个小伙伴在疯玩。

这两人一个是活波开朗、有些顽劣的寒族子弟,一个是世代簪缨却怯懦内敛的权贵公孙。

三人不知怎么就凑在了一起,每天形影不离。

据说在那个寒族子弟的提议下,三个小家伙还斩鸡头烧黄纸,结拜为兄弟。

所谓鸡头,不过是从树上捉来的鸟雀,黄纸则是从书楼典籍上悄悄撕下的书页,事情败露后,三人还因此被授业先生打得屁股开花。

三人在湖边以手中树枝作为刀剑,你来我往,呼啸而过。

李槐自然见到了岸边钓鱼的于禄,只是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跟于禄打招呼。

若是林守一,李槐可能还会去聊几句,对于禄和谢谢,李槐不是特别亲近。

当年那支大隋远游求学的队伍中,李槐和李宝瓶、林守一,既是同窗又是同乡,他们的情谊,比他与于禄、谢谢的情谊要更重。

林守一如今去书楼的次数少了,除了每天上课,更多的还是待在独门独栋的小院中修行。

这间院子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夫子帮他跟书院要来的。

老先生是修行中人,愿意对林守一倾囊相授,不仅为他解释林守一随身携带的那本《云上琅琅书》的诸多精妙之处,还给小院带来了几本自家珍藏的仙家秘笈。

老夫子一有时间就会来到小院,为林守一排难解惑。

一老一少,虽无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

林守一除了学习枯燥的典籍经义,其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了清净修行上。

一心问道。

寒秋瑟瑟,书院里的那个小姑娘,将单薄的红色衣裙,换成了厚重一些的红色衣裙,至于棉袄,暂时还用不上。

她还是经常独自一人,来到东山之巅的高树上,坐在那边发呆,或是吃些解馋的糕点。

课业繁复的时候,她也会拿着书籍坐在树枝上背书,免得第二天又要被先生罚抄。

好在她稍有空闲,就会早早备好罚抄用的文章抄录,一摞摞叠放整齐,已经在学舍积攒了好多,所以她如今在山崖书院有了个“抄书姑娘”的绰号。

今天,李宝瓶在树上晃荡着脚丫,掰着手指头,用心算着自己跟小师叔离别了多久。

都这么久了,小师叔怎么还不来呢?李宝瓶有些眼神幽幽。

哈哈,既然已经过了这么久,是不是意味着距离他们下次见面,便近了?李宝瓶又开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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