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曾言:“主少国疑,非社稷之福,君可自取。”
姚清答以一句:“我若有面南之力,足可辅佐少主成为明君。”
至于这场君臣面对面的私下对话,是怎么流传开来的,孙观主对此言之凿凿,肯定是咱们陆老三当那梁上君子,偷听了对话,又管不住嘴。
道号复勘的女冠,从白藕手中接过茶盏,笑问道:“你怎么想到要跟那个怪物问拳了?”
她也无所谓会不会犯忌讳,是否会往白藕的伤口上撒盐。
白藕姿容极其出彩,妩媚天成。她腰别一支极有来头的短戟,名为铁室。
与那浩然天下大端王朝的裴杯,俱是女宗师,皆是一国国师。
差不多每隔十年,白藕就要与共同登评的武道十人之一问拳一场。
先后四场问拳,白藕全胜,死了三个,唯一活下来的,也跌境了。
所以一甲子一评的天下十宗师,一下子就少掉四个,武评随之沦为笑谈和摆设。
白藕虽是女子,却在青冥天下武学之巅,呈现出一种卓然挺立的无敌雄姿。
一支短戟,锋芒无匹,横扫天下。
只不过白藕这次选择与闰月峰辛苦问拳,在外界看来,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毕竟那是一个连道祖都极为欣赏的纯粹武夫。
白藕面有苦色,摇摇头,不太愿意说这档子事。
都未能登上闰月峰之巅,只是走到半山腰,就挨了一拳。
“是我提议白藕去闰月峰那边,试试看自己的真正斤两。”姚清笑着说道,“之前林江仙两次出手,太有分寸,容易让白藕误会,自视太高。”
白藕与闰月峰辛苦,都是武夫止境的神到一层,一个天下第二,一个第三。
姚清笑道:“差距不小,依旧没能试出辛苦的武学深浅。”
白藕对这位亦师亦父的雅相,可谓言听计从。
朝歌说道:“这个米贼王原箓,神识敏锐都快赶上飞升境了,青神王朝就没打算招徕一番?”
姚清笑道:“这家伙就是个惹祸精,越是躲麻烦,麻烦越是登门找他,我们青神王朝消受不起。”
白藕却知道一桩秘事,在王原箓尚未发迹之前,首辅大人就曾数次带着自己一起去往五陵郡见这个年轻人,却不传授任何道法,好像就只是闲聊。
朝歌试探性地问道:“那就让王原箓去两京山,我保证他未来可以担任山主,如何?”
姚清摇头道:“他与两京山,都没有这个命。”
白藕一直在观察那个徐隽,奇了怪哉,这个年轻鬼修,怎么看都不出奇啊,怎么就能够拥有那么多的机缘?
昔年是死对头的大潮宗和两京山,如今不分上下,两宗并肩。
反正宗主都是徐隽。
两京山一开始不是没有异议,可朝歌是开山鼻祖,她都没意见,徒子徒孙们又能如何?
再加上后来那场被誉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山上婚宴,喝喜酒的道贺客人当中,光是青冥天下前十,就来了四个。
余斗,陆沉,吾洲,孙怀中。
如果再加上当时某个没有显露身份的纯粹武夫林江仙,那就是五个了。因为他只肯坐在角落桌上,亦是徐隽的忘年交好友。
况且徐隽的修行之路,实在太过传奇。
传闻白玉京三掌教陆沉传授过徐隽几张符箓,玄都观孙怀中教过他一门亲传剑术,甚至就连浩然天下的文庙亚圣,都为徐隽指点过学问,再加上那位天下炼丹第一人,以及林江仙的拳法,以至于外界都在猜测,这个徐隽,是不是道祖真正的关门弟子?
就像答一张考卷,就算提前知道答案了,你徐隽好歹也要落笔写字啊,从沦为鬼物开始算起,在短短二十几年内,你徐隽要见这么多的大人物,忙得过来吗?
朝歌说道:“资美,此次拜访,需要麻烦你一件事。”
姚清微笑道:“前辈请说。”
雅相姚清,字资美。按照山上的道龄来算,朝歌是当之无愧的前辈,岁数要比姚清足足大上千余年。
朝歌正色说道:“需要请你出山一趟,帮忙护道。”
姚清直截了当说道:“地点?”
朝歌说道:“就在两京山。”
姚清问道:“具体的时辰?”
朝歌如释重负:“暂时未定,等我密信。”
姚清笑道:“在此预祝徐宗主、复勘道友遂愿。”
徐隽站起身,后退三步,毕恭毕敬行稽首礼,沉声道:“晚辈在此谢过姚先生。”
原本没打算如此客气的朝歌,只得夫唱妇随,起身与姚清道谢一句。
那位道号太阴的十四境女修吾洲,与朝歌关系极好,当初参加完那场婚宴,临行之前,吾洲赠送给徐隽一道炼物仙诀,再额外传授了一门早已失传的鬼修术法。
朝歌的夫君徐隽是鬼修。未来数座天下,崭新十四境大修士中,不出意外,必然会有一位鬼仙,能够占据一席之地。
所以徐隽不但要争,而且必须要动作快,抓紧跻身飞升境,才能够占据先机。
其实有句“已经很好了”口头禅的徐隽,根本没有这个想法,但是在这件事上,道侣朝歌极为坚持,那就只能是妇唱夫随了。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一场闭关了。
在徐隽和朝歌告辞离去后,白藕与姚清站在屋檐下,白藕轻声问道:“那个王原箓,当真不去管?”
姚清笑道:“美玉不雕琢。”
白藕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那个疑惑:“看样子戚鼓马上就能破境,这份武运馈赠,我们难道要拒之门外?谍报显示,鱼符王朝那边,朱璇都亲自出马了。”
戚鼓并不是一个城府深重的纯粹武夫,恰恰相反,略显莽撞,是个喜欢直来直往的,爱憎分明,如果家乡稍微示好一番,是不难将他留在青神王朝的。
其实当年京城内的那场风波,白藕就与首辅大人持有不同意见。
在她看来,大可以趁机招徕王原箓和戚鼓,这两人也不至于与朝廷闹得那么僵。
正是在那场险象环生的逃亡途中,王原箓和戚鼓,当年各自破境,一个跻身了元婴境,一个跻身了远游境。
姚清说道:“落叶总会归根。”
白藕无奈道:“毕竟是落叶啊。”
姚清笑道:“拭目以待。”
在那对名动天下的道侣离开三梧观没多久,便有一位男子缓缓走来,竟然是一位在青冥天下极为罕见的僧人。
这位中年僧人,丰颊高鼻,状貌古野。光头,赤脚,身着紫衣袈裟。
白藕只知道这个行脚僧,俗名姜休,字道隐,法号丹青。
至于面容,想必对方施展了障眼法,白藕眼中所见,肯定并非真相。
如今僧人就在京畿之地的瓦棺寺挂单,已经将近十年了。
无论是本名姜休,还是那法号丹青,在青冥天下都没有任何名气,但是雅相姚清却对其极为礼重。
白藕是纯粹武夫,看不出对方的道行深浅,要说论禅说佛法,她更是一窍不通。
青冥天下十四州,对佛门寺庙和儒家书院的管束极其严格。
尤其是僧人,想要外出云游,获得通关文牒,需要与朝廷层层报备,而且十有八九都会被驳回,哪怕获得批准,具体行程也需要与白玉京报备录档。
许多王朝,干脆就直接明令禁止任何僧人入境。甚至有两个州,直接禁绝寺庙,不许僧人传法。
(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