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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元婴境,邀请对方当个虞氏王朝的国师又何妨?

苻南华自嘲道:“说来惭愧,只是金丹。”

作为青篆派仅有的两位金丹境地仙,高书文闻言,面无表情,神色自若,戴塬则板着脸偷着乐。

一个如此年轻的金丹境地仙,说自己很惭愧,那么这会儿的金丹境修士其实就仨,谁最年长?停滞最久?反正不是我戴塬嘛。

那个姓苗的婆姨,微皱眉头,结果就对上了苻南华身边一位佩刀婢女的冷冽视线。

这位青篆派管钱的女修,瞬间只觉得背脊发凉,立即收敛神色,再不敢造次。

南北相邻两洲的关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往宝瓶洲,南边来的,都是大爷。如今桐叶洲,北边来的,都是狠人。

苻南华还真没那个闲心,有意调侃高书文和戴塬这两位老金丹。毕竟自己相较于昔年的某些同辈修士,何尝不是个“老金丹”了?

想当年游历骊珠洞天的一行人中,都不说如今算是半个亲戚的姜韫了,只说那个云霞山的蔡金简,那会儿无论是修行资质还是机缘收获,苻南华都是居高临下看她的,结果如今连她都是元婴境了。

早早入主绿桧峰,跻身元婴境后,更是成了云霞山祖师堂座位极其靠前的女子祖师。

自己却连金丹境的瓶颈都未曾见着。

也亏得云霞山未能跻身宗门,不然去那边道贺,再与蔡金简见了面,苻南华都不知道与她可以聊什么。

至于某个人,就更不去说了。

苻南华只是想一想就觉得糟心。

从一开始的不甘心,到彻底死心,再到寒心,最后干脆能不想就不想。

曾是那么个蝼蚁一般的少年泥腿子啊。

苻南华心中幽幽叹息一声,往事不堪回首。

既然不忍回头看,那就朝前看吧。

听说耕云峰峰主黄钟侯立下了一桩大功、奇功,等于帮助云霞山渡过难关,以至于那位女子山主很快就召开祖师堂议事,通过了一项决议,黄钟侯即将破格以金丹境担任云霞山的新任山主。

黄钟侯也是云霞山历史上首位金丹境山主。

苻家已经收到了一封邀请函,苻南华这次返回宝瓶洲,很快就要去往云霞山参加新任山主的继位庆典。

苻南华与蔡金简关系熟稔,与那个酒鬼黄钟侯倒是一直没什么交集,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既然几处景点都已逛过,高书文就识趣地带人离开了,只留下两拨外人闲聊,作为系剑树的主人,戴塬当然得继续陪着客人。

虞麟游与苻南华又聊了些场面话,就带着妻子告辞离去。

苻南华下山之前,虞氏太子殿下肯定还要私底下找他一次的。

苻南华对戴塬笑道:“我初来乍到,对青篆派所知甚少,不知戴仙师如今在贵派具体担任什么职务?是掌律祖师,还是管着财库?”

戴塬毕恭毕敬答道:“回苻仙师话,鄙人才疏学浅,不堪大任,但是承蒙高掌门厚爱,如今除了管着系剑树,还有一口绿珠井的生意,也是我在打理。”

当然不信对方的这些鬼话,以老龙城苻家的手段,估计自家青篆派的底细、祖宗十八代,早就被摸了个门儿清。

苻南华先是微微皱眉,似有不解,只是很快便恍然道:“想来是高掌门担心戴道友手上庶务太多,耽搁了修行。”

可怜戴塬,一颗心才起,又落下了。

苻南华又问道:“那么戴道友在洛京那边?”

戴塬答道:“承蒙陛下器重,如今忝为内幕供奉。”

苻南华说道:“我听说虞氏王朝的内幕供奉,虽然并无高低等级划分,只是内部也有个先后名次?”

戴塬小心翼翼道:“总计三十余人,我算是中上名次。不过我们高掌门是次席供奉,仅次于积翠观的护国真人。”

苻南华嗯了一声,随口说道:“以青篆派在虞氏王朝的地位,供奉数量和名次,好像都有些与身份不符。”

戴塬却是一下子心肠滚烫起来。

先有崔仙师,后有苻仙师,都算是主动找上的自己。莫不是传说中的双喜临门?!

自从在太平山那个是非之地遭受了那场无妄之灾之后,自己好像就开始时来运转了。

是不是找个机会,回头去太平山遗址那边敬三炷香?

回头来看,那可是自己的一处福地!

与苻南华分别后,戴塬走出一段山路,去往绿珠井那边,发现高柏好像在半路上等自己,他只得捏着鼻子喊了声“师伯”。

高柏作为高祖师的嫡传弟子,若是只论谱牒辈分,戴塬确实得喊对方一声师伯。

可问题在于山上有山上的规矩,戴塬是实打实的金丹境地仙,对方却只是个龙门境,双方至少都该以平辈而论,甚至在一些个规矩稍重的门派,对方还得乖乖执晚辈礼,结果这家伙,仗着自己是高祖师的得意弟子,以及那个掌律身份,平日里见着了自己,还是一口一个戴师侄。

高柏笑问道:“戴师侄,今儿瞧着气色真是不错,难道是要闭关破境了?”

师尊私底下与自己说过,戴塬这个家伙,除非运道极好,在山外另有机缘,不然这辈子就要在金丹境撂挑子了,不用太当回事。

戴塬微笑道:“哪里哪里,都说金丹难觅,瓶颈更是没影儿的事,不过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年末时节,沿途依旧是山花烂漫的景象,苻南华缓缓散步回山中下榻的府邸,习惯性低头呵了口气,眼前白雾朦胧,他抬头搓了搓手,说道:“侯道,接下来我这趟去五溪书院拜会侯勉,只能说是试试看,成与不成,不做保证。”

要说服侯勉返乡祭祖,难度不小。

侯勉作为庶子,曾经在家族之内受尽委屈,而且绝不是那种遭受些刻薄言语之类的小事。

换成苻南华,一样会选择与家族撇清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不与侯家翻旧账,就已经很宽宏大量了。

侯道点头道:“试试看吧,实在不行就算了。”

侯道无奈道:“要是在苻家,肯定不会出现这种糟心事。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家风。不然我们侯家再没法子跟苻家比底蕴,几十两银子的药钱,会掏不出?”

苻南华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爷爷如果愿意亲自露面,主动向侯勉认个错,把握就大了。”

侯道倍感无奈,只是摇摇头,为尊者讳,不好说什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对于老一辈人来说,面子一事比天大。

苻南华并没有就事论事,往侯道伤口撒盐,只是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言语:“侯家攒下今天的家底,正因为如此,有今天的困局,也是因为如此。”

侯道叹了口气。

苻南华笑道:“你以后要是当了家主,还是有机会弥补的。毕竟当年在家族里边,就数你与侯勉余着一点香火情。当年我去观湖书院,侯勉唯一愿意提及的侯家人,就只有你了。”

侯道点点头:“就像你方才说的,侯勉能够成为书院副山长,自有道理。”

之前老龙城苻家在内几个大姓所有的跨洲渡船,都已被大骊朝廷征用,经由水神走镖护送,通过归墟,去往蛮荒天下。

总计六条渡船,其中有范家的桂花岛,孙家的山海龟,而苻家除了那条上古异兽的吞宝鲸,还有一艘出钱请墨家打造的浮空山,曾经被誉为“小倒悬”,其实这就是后来大骊王朝山岳舟的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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