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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荃和赵个簃,算是会骂人的老剑修了吧?可是对上二掌柜,俩加一块儿,都不够看。

如今刑官一脉掌门人齐狩,听说当年只是坐在城头,明明啥事没做,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被吵架双方伤及无辜而已,就差点被程荃骂出一脑门屎。

剑气长城对待那位年轻隐官,要么喜欢,要么讨厌,就没有第三种人。当然也分被坑过钱和没有被坑过钱的。

曾经有个不知道是想钱想到失心疯了,还是对二掌柜仰慕已久的泉府修士,在一天夜里鬼鬼祟祟来到酒铺这边,想要偷走二掌柜的那副对联,当然没忘记随身携带一副赝品对联,结果这个小毛贼被郑大风搂住了脖子。

在那之后,年轻人连续来酒铺喝了一个月的酒水,才算把那笔账一笔勾销。

郑大风转头望向大街,叹了口气。

如今的飞升城,大致上三个山头已经定型。分别是刑官、隐官、泉府三股势力。

宁姚暂领隐官一职,如今避暑行宫一脉的剑修,人数已经达到二十人。但是在郑大风看来,一座飞升城还是有很多隐忧。

只说隐官一脉内部,就缺少一个真正服众的二把手,罗真意虽然是元婴境剑修,而且几乎可以确定她会跻身上五境,但是因为她性格的关系,宁姚不在飞升城的时候,避暑行宫里边,遇到了争执不休的情况,就很难有人做到真正的一锤定音,不是他们不够聪明,而是人人都很聪明,但是又没有谁能够做到当之无愧的“最聪明”。

此外,避暑行宫的新隐官一脉,也很难恢复到之前的那种亲密无间了,氛围冷清了许多。

比如当年最早向新任隐官靠拢的那座小山头就有六位剑修,除了郭竹酒和米大剑仙,还有四个,即顾见龙和王忻水、曹衮和玄参。

两本土两外乡,四位年轻剑修号称避暑行宫四大狗腿,一同心悦诚服尊奉郭竹酒为某个帮派的盟主。

如今的避暑行宫,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场景。

毕竟既无陈平安,也无愁苗剑仙了。

宁姚是天下第一人了,是五彩天下唯一一位飞升境修士,何况还是剑修。

可是宁姚面对那些鸡毛蒜皮的烦琐事务,是很难做到方方面面都周全的,何况这也确实不该是她宁姚需要做的事情。

此外,首席供奉邓凉无形中也逐渐拉拢起了一座隐蔽山头。倒不是邓凉出于什么私心,想要跟谁争权夺利,而是某种大势所趋。

再加上天下大势趋于明朗,不断有外乡修士往飞升城这边赶来,虽说有四座藩属城池挡着,层层把关,但是各种层出不穷的渗透防不胜防。

此外整座飞升城还没有意识到一件事。

那就是真正能够决定飞升城未来走向的,除了台面上的那一小撮剑仙,或者说所有剑修,其实更是那些不起眼的凡俗夫子。

郑大风倒是知道一些寻常剑修不知道的内幕。

前不久,宁姚突然仗剑离开五彩天下,再从浩然天下返回飞升城。

她召集了一场祖师堂议事,敬香过后,宁姚只说了几句话,愣是把有座位的四十余人给整蒙了。

陈平安带着她,还有齐廷济、陆芝、刑官豪素,联手白玉京三掌教陆沉,几人一起走了趟蛮荒天下腹地。

将仙簪城打成两截,打死了飞升境大妖玄圃,剑开托月山,斩杀蛮荒大祖大弟子元凶,一轮明月皓彩被搬迁去了青冥天下。

至于他们一行人是怎么做到的,又是谁做成了其中哪桩壮举,宁姚都没说,而是很快就转移话题,开始讨论其他事情。

就算是隐官一脉的剑修事后问起,宁姚也一样没有泄露天机,只说以后你们自己去问某人,反正她在这次远游途中,就没怎么出力。

其中一项祖师堂议事,是关于选定历书。

一座天下的元年,年号为“嘉春”,这是儒家文庙订立的。

五彩天下本就是儒家圣贤付出极大代价,辛苦开辟出来的一块崭新地盘,故而对此谁都没有异议。

但是编撰历书一事,文庙并未插手,而是交给了五彩天下的本土势力,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尤其是这本历书若是能够通行天下,就可以冥冥之中占据一份“顺应天意”的宝贵“天时”。

在浩然、青冥两座天下,天象变化,自古便与人间帝王的兴衰相关,故而编订历法、替天授时,是一种被誉为确立正朔的重大举措,故而各国钦天监都设置有术算科,专门以术算之法推算天行之度,层层把关,不允许出现丝毫偏差。

白玉京道士最早推出一部历书,已经在五彩天下流传颇广。

岁除宫联手玄都观,同样编撰了一本与之针锋相对的历书。

此外扶摇洲和桐叶洲的“亡国流民”,也各自推出了多达十数个不同版本的历书。

在这场飞升城祖师堂议事中,宁姚建议使用岁除宫和玄都观合力编撰的那本历书。

倒是没有谁有异议,只是除了隐官一脉剑修,所有祖师堂成员一个个都望向宁姚,大多神色复杂,有好奇,有疑惑。

好像在向宁姚询问一事,咱们那位隐官就没有?

宁姚哭笑不得,你们真当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吗?

暮色里,范大澈离开了酒铺,和朋友们分开后,独自走在也不知道比以前更热闹还是更冷清的大街上,形单影只的金丹境剑修,既没有返回自家宅子,也没有去往避暑行宫翻看档案,就只是闲逛,一直逛到了深夜,回到酒铺门口那边,酒铺早已打烊,他就坐在了按照老规矩从来不收的门外酒桌旁。

撚芯在小宅子里坐着发呆,之前祖师堂议事通过了一项决议,她如今秘密掌管着一座新建牢狱,跟以前的老聋儿差不多。

某位被说成是老姑娘的女子坐在高高的闺阁栏杆上边,看着灯火依稀的飞升城。她手里边拿着一把精巧团扇,轻轻扇风,淡淡愁绪。

当年避暑行宫分账,董不得拿到了手中这把扇子,宝光流转,扇面上边文字优美:金涟涟,玉团团。

老痴顽,梦游月宫,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

此夜最团圆,灯火百万家。

要说年轻隐官假公济私,算也不算,不算是因为隐官一脉剑修都是靠实打实的战功换取的,算是因为隐官到底是将某些好东西留给了自己人。

这些年一直就住在避暑行宫里边的罗真意,此刻坐在桌旁,托着腮帮子,手边就是一方古砚台,也是件咫尺物。

这方夔龙纹虫蛀砚台上边,刻有鉴藏印:云垂水立,文字缘深。

徐凝和常太清在避暑行宫别处一起喝酒。两位好友,什么都聊,但是都有意无意绕过了那个年轻隐官。

当年一个都不是剑修的外乡人,为何能够坐稳位置?

只说一事,让徐凝至今每每想起,就心情复杂。

昔年剑气长城的所有剑修,甚至是大小街巷所有不是剑修的人,只要避暑行宫有档案记录的,那个年轻隐官都记得一清二楚。

如果只是记住个名字、大致履历,根本不算什么,问题在于那个隐官大人,将所有人都串联成线,就只为了寻找出有可能是蛮荒暗棋的人物。

齐狩此刻不在飞升城,而是站在拖月城的城头上,他双手负后,眺望天幕,一天星斗。

在他看来,一些个修行路上无忧无虑的谱牒仙师,如果下山到红尘历练次数不多的话,可能空有百岁高龄,就真的只是个修道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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