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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甚至可以想象,这十一人当中,极有可能不止一个,在未来试图打破元婴境瓶颈时,所遇到的心魔,正是自己。

比如苦手、改艳、余瑜、隋霖,还有那个被枪尖挑在空中的陆翚,将近半数的修士,都是有这个可能的。

陈平安试探性问道:“要不你先回客栈看书?我还得在这边,再跟他们聊会儿。可能会比较无聊。”

宁姚直截了当问道:“怪话多不多?”

陈平安神色尴尬,抬起双手,拇指食指轻轻拈住:“可能会有那么一点。”

宁姚点点头,她不走了。

当年在剑气长城,她都没去过避暑行宫亲眼见陈平安的排兵布阵,也就没机会亲耳听隐官大人是如何飞剑一箩筐了。

陈平安坐在台阶上,重新祭出笼中雀,说道:“劳烦诸位大爷,耐心稍等片刻。”

庭院中无一人有异议,甚至有些珍惜当下的这个陈平安了。

至少这家伙好歹愿意讲点道理啊。

至于另外那个,别多想,一想就要道心不稳。

一人单挑十一人,却是一种全方位的碾压,修为境界,心性,剑术,术法神通,拳脚,各类手段的衔接……

算了,那个家伙根本不是人。

庭院十人,发现陈平安和宁姚、宋续都凭空消失。

而那宋续环顾四周,则是发现其余十人不见了,只剩下坐着的陈平安和站着的宁姚。

陈平安双手笼袖,问道:“宋续,你那把飞剑叫什么?”

阴阳家五行一脉的修士隋霖,能够逆转光阴流水,这可是极其稀罕的天赋神通了,只是施展起来,禁忌极多,越是不靠身外物,越会消磨道行,原本以隋霖的当下地仙境界,可能撑死施展一次,就会直接崩碎长生桥,就此断绝修行路。

多半是旁人用一种串联众人的术法神通,使得其余十人能够帮着隋霖分摊这份大道伤害,才让隋霖无须跌境,只需消耗那些金身碎片。

极有可能是宋续那把本命飞剑的某种神通使然。

宋续答非所问:“飞剑名为驿路。”

陈平安笑道:“君子养心,莫善于诚。宋续,知道我先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宋续不可能单凭一个金丹境剑修,或是什么大骊宋氏皇子的身份,再加上一把辅助隋霖逆转河流的本命飞剑,就可以担任一座小山头的领袖人物,而且还能服众。

宋续犹豫了一下,有些神色复杂,轻声道:“还有一把飞剑,名为童谣,是国师帮忙取的。”

陈平安眼神柔和几分,开始闲聊,问道:“二皇子殿下,在陪都那边,跟你那位皇叔见过面了吧,聊得多不多?”

宋续没有藏掖什么,点头道:“见过三面,两次是议事,一次是私底下,不过聊得不多,但是我知道皇叔很照顾我,只是因为某些顾忌,皇叔不好与我多说什么。”

陈平安点点头,微笑道:“宋集薪这家伙,跟我是多年的邻居了,他打小就藏不住话,好的坏的,嘴巴都不把门,还喜欢正话当反话说,如今好多了。”

记得当年自己背了一箩筐野菜回家,手里用狗尾巴草串了不少溪鱼,要贴在窗台上曝晒成小鱼干,宋集薪当时就蹲在墙头上,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本事不小”,他就想要跟着一起耍。

本来这都没什么,宋集薪偏要在末尾加一句“打赏铜钱”。

陈平安那会儿只说“不用给钱”,宋集薪反而就不乐意了,陈平安也总不能求他跟着一起上山抓蛇、下水摸鱼,就此作罢。

以至于在陈平安未来的人生道路上,但凡听到或是想到“矫情”二字,就会立即联想到这个多年的邻居宋集薪。

陈平安笑呵呵道:“宋续啊,你这个皇叔,一身的臭毛病,唯独有一点比较凑合,就是多少剩下点良心。”

宋续脸色古怪。

又记起了眼前这位意态闲适的青衫剑仙,如果按照年纪,好像确实算是自己叔叔辈的。

而宋续这位大骊的皇子殿下,他印象中的皇叔宋睦,是为大骊朝廷坐镇第一线战场的权势藩王,风神俊秀,性格沉静,雄才伟略,战功彪炳。

当时宋睦在山上和大骊边军当中,就已经威望极高,但对待宋续还是眉眼温和,既在暗中对他这个侄子颇多照拂,又不违反大骊律例,极有分寸。

父皇对此没说什么,母后私底下与宋续笑言,你要多多与皇叔亲近,都是亲人,不能疏远了。

陈平安摆摆手:“以后好好修行。”

宋续抱拳。

下一刻宋续便见着了庭院众人,只是道录葛岭和阵师韩昼锦又不见了。

陈平安只是向葛岭问了些逻将事宜,本就是个帮助官府巡山的不入流的官职,既要维持山中道馆的治安,又要监督度牒道士的作为,很多时候还要为那些花钱入山开设醮坛的达官显贵护道开路,其实说来说去,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

至于韩昼锦,陈平安对这个出身神诰宗清潭福地的阵师笑道:“韩姑娘,我有个朋友,精通阵法,天赋、造诣都好得不行,以后如果他路过大骊京城,我会让他主动来找你。”

韩昼锦大出意料,本以为是被兴师问罪来着,不承想还是好事临门?她打了个道门稽首,与陈平安道谢,她自然相信这位隐官的眼光。

陈平安笑道:“我这朋友,没什么架子,很好相处,而且老话说的君子施恩不图报,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道理。对了,此人生平唯独好酒,所以韩姑娘你不用多想,只要我这个朋友来了京城,在你地盘上,把酒管够,你就不算欠他人情。”

韩昼锦点点头,她每年从刑部领取的俸禄不少,而且她开销不大,买几坛东宝瓶洲最好最贵的仙家酒酿,不在话下。

陈平安好像记起一事,提醒道:“他虽然好酒,但是有个臭毛病,就是不轻易饮酒,韩姑娘,你劝酒的本事大不大?”

韩昼锦摇摇头。

陈平安从袖中摸出一本册子,轻轻抛给韩昼锦,笑眯眯道:“白送的学问。事先声明,不是我编的。在剑气长城,人手一本,上酒桌之前,都要先翻一遍的。”

宁姚觉得太徽剑宗的刘景龙摊上陈平安这么个朋友,真是不想喝酒都难,估计喝着喝着,就真练出酒量了。

陈平安与韩昼锦说道:“被你炼化的那座仙府遗址,你其实尚未找到真正的阵法中枢。你回头找一趟封姨,她要是愿意道破天机,于你而言,就是一桩天大造化。”

韩昼锦内心震动不已,竟然还有此事?!

陈平安最后以心声说道:“既然韩姑娘是有些喜欢葛岭的,他又喜欢你,就不要故意拿我来恶心他了,你们俩真要闹别扭,好歹换个人,别是我就成了。”

韩昼锦心声答道:“知道了。”

之后陈平安送走两人,单独拉来苦手。

陈平安问道:“你现在的境界,只能凭借那件本命物,摹拓一位玉璞境修士的实境?”

年轻修士老老实实说道:“停水镜暂时只能如此,以后晚辈如果能够跻身玉璞境,就可以实境一位仙人,若是晚辈再侥幸跻身仙人境,可以实境一处规模不大的洞天、人数不多的福地。但是一把停水镜的天地大小,晚辈依稀察觉其最终会存在一个定数,如果晚辈不知节制,太过贪心,很容易就会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导致崩碎。”

陈平安问道:“能不能给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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