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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青气笑道:“好个元大剑仙,真不是一般的心宽啊。”

元白趴在栏杆上,神色有些疲惫,又有些释然,心境轻松几分:“再不心宽的话,都要被一口气活活憋死了。”

在那之后,元白和中岳山君一起抬头,看到了“剑顶花开”那一幕,之后就有其中一把传信飞剑悬停在廊道中。

元白发现今天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晋青神色玩味,竟是直接接住那把传信飞剑,却也不看密信内容,而是直接将其捏碎,笑道:“元白,她都走了,你还愿意留在这里吗?听我的,去真境宗吧,咱俩离得近,再与真境宗联手,更能看顾旧山河,你要是继续留在正阳山上,反正我是绝对不会主动帮你拣选剑仙坯子的。”

花开各处的飞剑,有些是有的放矢,通知某些观礼之人可以离开了;有些就只是障眼法了,谁接,打开密信内容,谁就一头雾水;更有一些,除了让正阳山诸峰的某些剑仙不明就里,还会是裤裆糊黄泥巴,谁接谁后悔,将来恨不得剁手。

元白苦笑道:“如此儿戏吗?我毕竟是一线峰谱牒上边的记名供奉,想要脱离正阳山,哪有这么简单,竹皇等老狐狸不会答应的。”

晋青扯了扯嘴角:“你觉得我是那种意气用事的?没点把握,会让你如此冒冒失失下山?最后和你说一句,除了玉圭宗韦滢、真境宗刘老成,还有人答应了一事,会让旧朱荧王朝版图上的剑修绝不在一处乌烟瘴气之地练剑。元白!再婆婆妈妈的,你就留下,以后悔青了肠子,也别来找我诉苦,我只当宝瓶洲再无剑修元白!”

元白欲言又止。

晋青斜瞥了一眼剑顶,冷笑不已,然后转过头,拍了拍元白的肩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元白不该在此粪坑里讨生活。”

元白点点头,晋青伸手召来那条引人注目的渡船,带着元白乘坐渡船,稍后会路过一线峰附近。

晋青站在船头,先瞥了眼帝王将相扎堆的翩跹峰,再望向山水神灵扎堆的拨云、水龙两峰。

满月峰那边的崖畔凉亭,一把传信飞剑悬停,如飞雀停留枝头。

韦谅笑道:“别接。”

姜笙却接了飞剑,打开密信一看,哑然失笑,空白一片,没有内容。然后她转头歉然而笑。

韦谅揉了揉额头,无奈笑道:“没事,反正手欠的,不止你一个。”

不远处的苻南华和姜韫那边也各自收到了一封密信,姜韫倒是毫不犹豫就打开了密信,会心一笑,信上说:蜂尾渡感谢指路。

然后姜韫就与韦谅和姜笙招呼一声,说是走了。

姜笙疑惑道:“不观礼啦?按照正阳山定下的时辰,可是马上就要开始了。”

姜韫摇摇头,御风离去,就此离开正阳山。

苻南华打开信后,满脸阴霾,最终冷哼一声,信上的措辞,让他心惊胆战:你苻南华和老龙城欠我两条命,如果愿意今天先还上一条,你就留下,以后原本属于你的城主之位,刚好可以让贤给你大哥或是二姐。

韦谅以心声笑道:“南华,你可以先行离去,真的,别逞强。再就是以后离这个写信之人远一点,越远越好,你们双方最好从此就别打照面了。”

苻南华愣了愣,最终还是小心起见,与韦谅抱拳告辞离去,至于那位山上道侣、家中妻子,他下山时没打招呼,她也毫不挽留,甚至问一句都没有。

飞剑处处悬停。

有正阳山诸峰剑修,看也不看,当场打碎传信飞剑。

但是更多人,尤其是前来观礼道贺的山上贵客,大多觉得有意思,有些误以为是正阳山折腾出来的新奇花样,有些是纯粹看个热闹。

其中又有诸峰剑仙,尤其是多位在正阳山祖师堂有座椅的,打碎了飞剑,竟然又有飞剑登门,一次两次过后,就又有人犹豫过后,还是打开了密信观看内容,其中就有拨云峰、翩跹峰和琼枝峰在内的峰主剑仙们……

拨云峰老剑仙看完密信后,一巴掌将那飞剑打烂,气呼呼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小把戏?!竟然有人在祖师堂那边如此造次?!”

密信之上,倒不是什么难听言语,只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说是预祝拨云峰剑修在异乡出剑顺遂。

翩跹峰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倒是那座琼枝峰,女子祖师冷绮看完内容极多的那封密信之后,哪怕故作镇定,实则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肝胆欲裂,一时间竟是都不敢去往祖师堂一探究竟。

北俱芦洲,一位走在大漠黄沙里看押货物的老镖师拿起水囊,喝了口水,笑了笑,那就再等等好了,给你两三百年的练剑光阴就是。

这个年轻隐官,脑子是真不坏。

他叹了口气,也是个难得的好人。

没来由想起当年在小镇,那个经常远远站着徘徊不去的馋嘴孩子。等到卖糖葫芦的摊贩开口道破,孩子便再没有出现在汉子的视野中。

什么是人性?

是每次拿了一小袋米独自回家,道谢之后,在自己心中还有一声声不惹人烦的道谢。

是在得知隔壁邻居同龄人就要离乡时,哪怕对方当时嘴上还说着刺耳的难听话,依旧会由衷说一句质朴言语:路上小心。

是朋友刘羡阳躺在病榻上,生死未卜,与药铺杨掌柜求了又求,还是无用,依旧鞠躬,才出门去。

这些都是极其美好的事情。邹子并不否认,甚至极为认可。

真正的人性,其实就是任何人身上都会有的一种局面,是人之神性与人之兽性的一场拔河,长此以往,是谓修行,山上山下皆是如此。

但是没办法,在他看来,这个世道,天地广袤,容得下很多位各显风流的十四境修士,唯独容不下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十五境剑修,而这件事情,与善恶无关。

此事,不是什么天数使然,不是什么命中注定,是有人不断自求而来的某种偶然的必然,至少就目前看来,在几个人选当中,这个成功返乡的年轻隐官,越来越接近那个最大的“一”。

将来可能会暂时放缓脚步,或是绕路,会停步,可最终去向仍是一个。

所以邹子原本确实打算在今天,让人与陈平安问剑一场。

正阳山会在最目中无人的一刻,被陈平安和刘羡阳联手从一洲山巅打落到尘土。

陈平安只要稍微后知后觉,亦是同样的下场。

可既然陈平安察觉到了此事,按照他一贯谋而后动的行事风格,肯定就有了诸多谋划,比如那个“田婉”,还有姜尚真,甚至有可能还有刘景龙,会拈出几张三山符,再通过那把本命飞剑,联手陈平安的笼中雀,还有大骊朝廷留在大渎、专门针对山巅大修士的一座仿白玉京……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弹弓在下。

正阳山,陈平安,剑修刘材,邹子。

除了一座正阳山,所有局中人,其实都是互为诱饵的玄妙处境,只看谁算计更远、筹划更全。

陈平安才是正阳山这场庆典最大的观礼之人,而且等他落座一线峰祖师堂,就会反客为主。

刘羡阳今天来拆祖师堂,陈平安就负责“兵解”正阳山,从上到下,由内到外。

所以刘羡阳只管独自登高,潇洒问剑,因为有个陈平安负责与正阳山在人心问剑。

一线峰祖师堂内,依旧只有两人落座,很凑巧,刚好是山主与山主,宗主与宗主,玉璞境对玉璞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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