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仙居殿。
寝宫内银灯高照。太皇太后笑吟吟坐在凤榻上,杨玉环、潘金莲、白霓裳各据一方,六只妙目齐齐瞪着她,任何一丝细微的动作都无所遁形。
郭氏并着双腿,侧身而坐,笑道:“都是美人儿,何必盘坐那么不雅呢?”
她一手轻抚着腰腿的曲线,感慨道:“哀家以往虽然羡慕女子侧身的坐姿婀娜,可自己学来,总是别扭难受。今日方知,女子的腰臀与那些臭男人天生便是不同。男人骨盆又狭又高,前后还是扁的,跟个漏斗一样。女子的骨盆宽且圆,下面的耻骨也不像臭男人那样尖,坐着又稳当又舒适。”
她玉手抚到臀后,吃吃笑道:“难怪那些臭男人好从后面弄呢。从后面看,女子骨盆下方的开口可不就是圆的吗?从臀间一直到腹腔深处,一路都是软的,弄起来香滑柔弹,摇曳生姿。”
她又笑又叹道:“想来也是,女人这身子还要养儿育女,骨盆若非如此,胎儿分娩时岂能容易?老人家常说,腚大容易生养,着实是有道理的。你们几个,不妨看看谁的腚大,就知道将来哪个就好生养。”
“都怪你!”白霓裳忿然道:“我把她捆得好好的,你又给她解开!”
杨玉环道:“你说怎么办?”
“把她再捆上!嘴巴也堵住!”
“不行!她身子是干娘的,我不能看着干娘受苦!”
“得了吧,你干娘身子早被这妖物占了,受苦不受苦她怎么会知道?”
“干娘受不受苦我也不知道,可我受不了。”
白霓裳与潘金莲对视一眼,商量道:“要不把她也捆上?咱们俩联手,她肯定打不过。”
潘金莲沉吟道:“或许能有个法子,可以不伤到太皇太后的肉身,只让她魂魄受苦呢?”
“对哦!”
白霓裳眼睛一亮,“我有个主意!把她绑住,关起来!空间越小越好,身子无伤,但幽室禁闭的滋味最不好受,正常人肯定撑不了多久!”
杨玉环戒备道:“关到哪儿?”
白霓裳思索道:“小黑屋?箱子?或者……”
潘金莲道:“棺材。”
杨玉环一听就急了,“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白霓裳道:“把棺盖一盖!留个小孔给她呼吸。每天喂些食水。她在棺材里头,目不能见,耳不能闻,身不能动,最多三天就撑不住。”
潘金莲补充道:“把她嘴巴塞住,防止自伤。你放心,”她对杨玉环说道:“到时封了她的穴道,免得她挣扎伤了太皇太后的身体,只是神魂受苦。”
杨玉环仔细想来,这主意竟然不错,干娘肉身不受影响,只当是睡觉了。李辅国的魂魄被拘在棺内,也免得他作妖……
“啪,啪……”
郭氏抚掌笑道:“好主意!哀家新得了身子,魂魄正有些不稳。拘在棺中,倒是让哀家能静下心来,慢慢稳固魂魄。”
白霓裳道:“她在撒谎!她害怕了!”
杨玉环却不肯冒险,“万一是真的呢?岂非弄巧成拙?”
潘金莲公平道:“五五之间。得失难料。”
白霓裳也不气馁,随即又想了个主意,“那就用熬鹰的法子,不让她睡觉!三天三夜不行,就熬十天十夜!让她精神涣散,神智不清。”
杨玉环也在开动脑筋,“要不吓吓她?把毛毛虫丢到她身上!”
“大冬天哪儿有毛毛虫?”
“怎么没有?”杨玉环胸有成竹地说道:“发文岭南,让他们八百里加急,运几条来!”
“八百里加急运毛毛虫?你们皇家就是这么鱼肉百姓的?”
“白霓裳!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鱼肉百姓了?”
“好了好了,”潘金莲打圆场道:“只是打个比方罢了。能用毛毛虫,也可以用蛇。”
白霓裳凉凉道:“大冬天的,没蛇。”
杨玉环道:“用癞蛤蟆!”
“癞蛤蟆也冬眠。”
“把你扮成鬼去吓她!”
“好啊,到时候我先一剑刺死她!”
郭氏听着三女的争吵笑而不语,她一手轻抚着玉体,似乎对这具肉身怎么也爱抚不够。
“贾先生。”外面传来黎锦香的声音。
众女交换了一个眼色,暂停争吵,杨玉环起身迎了出来。
贾文和在前,后面袁天罡搀扶着徐君房,那位徐仙师一拐一拐,似乎扭伤了腿。
杨玉环讶道:“你们怎么在一起?”
“别提了!”
袁天罡气喘吁吁地说道:“从仙居殿出来,我说直接过来,老徐说要绕一圈,体面。我说那就绕吧,结果老徐刚才逼装得大了,心里高兴,越绕越远不说,一不小心又从驴上掉下来。瞧瞧,腿摔伤了吧。”
徐君房讪讪道:“惭愧,惭愧。”
独孤谓没有入殿,在外面守着。三人进了寝宫,贾文和道:“主公可在?”
“不巧,他回去换衣服了。”
贾文和立在帘外,远远望着太皇太后的身影,“两位请稍坐。”
袁天罡累得够呛,二话不说,把徐君房丢在椅中,自己找了张椅子,蜷身而卧,握拳捶着老腰,“嗯嗯啊啊”地不停哼唧。
贾文和负着手缓步入内,望着榻上含笑相视的太皇太后,淡然道:“你暗藏的法器已经找到了。”
郭氏美目微微眯起,随即冷笑道:“你诈我?”
她方才那一瞬间的反应已经说明真相,再虚言矫饰未免多余。
杨玉环等人还犹豫要不要隐瞒太皇太后被夺舍的内情,没想到被贾文和一口揭破,这下倒是省了试探。
贾文和从容道:“当日听说郡王取了唐皇的脑髓,贾某便猜郡王所图之人,必是唐皇血脉至亲。与李昂血脉相连者,无非其妹安乐公主,其母太后萧氏,两位如今都被主上收入房中,所余者只有一位:皇祖母,太皇太后郭氏。”
太皇太后换了个姿势,笑道:“先生此言,未免失之偏颇。江王、安王、陈王不也是皇上的血亲?”
“唐皇母系,唯此而已。”
“所以,你知道哀家夺舍的是女人?”
“郡王岂会夺舍男人?”
郭氏娇笑起来,“不料这位贾先生竟是哀家的知己呢。莫非贾先生也能窥破人心?”
“也?莫非郡王自负能窥破人心?”
郭氏嗤笑一声。
贾文和淡淡道:“你年纪一大把,却还如此愚钝,竟以为自己深知人心,未免太不自量力了,难怪会有此败。”
郭氏娇靥如花,目光却阴寒下来,“信口雌黄!”
“得知郡王身死,你倚为心腹的程元振立刻倒戈,那些口口声声愿为郡王肝脑涂地的党羽更是树倒猢狲散,让江王轻易扫除异己。你原以为夺舍太皇太后,还能倚仗昔日的手下内外勾连,兴风作浪。结果转瞬间便羽翼尽失,眼下虽然谈笑自若,实则坐困愁城。”
贾文和毫不留情地说道:“所谓窥破人心,不外如是。正可谓作茧自缚,贻笑天下。”
李辅国冷笑道:“你以为咱家的六道神目是假的吗?”
“雕虫之技耳。郡王凭借六道神目,所窥仅止一瞬,便自以为能窥破人心,却不知人心似水。而水无常形,人心易变。郡王只见其静,不知其变,落得今日下场,正是咎由自取。”
贾文和嘲讽道:“你夺舍太皇太后,自以为得计,却是自寻死路,自己将自己投入藩笼之中,如今你逃逃不得,躲躲不得,即便公主殿下投鼠忌器,也尽可以与你慢慢计较。而你再无脱身之计,只能任人宰割。”
贾文和微微一笑,“你死定了。”
郭氏面容扭曲,发丝忽白忽青。
贾文和这番言语犹如刀剑一般,将她割得体无完肤,自己百般算计,被他随口道破,举目四望,竟无一处活路,只能坐以待毙。
一时间神魂震荡,心丧若死。
杨玉环等人也瞪大眼睛,什么是唇枪舌剑,今日可算见识了,生生把老谋深算的李辅国说得跟自投死路的傻子一样,连他自负的六道神目都一钱不值。
有贾文和在,还要什么棺材、小黑屋、毛毛虫、癞蛤蟆?
再加几句,说不定就把李老妖刺激得魂飞魄散了。
忽然间郭氏放声大笑,“吾有今日,心愿已足!且来!让我看看你们如何炮制哀家!”
“我决定了!”白霓裳对杨玉环道:“就让你的人满河去挖癞蛤蟆!挖上一千只,连她一起倒在棺材里头,钉死!”
郭氏大笑道:“信不信哀家闲来无事,把一棺材的癞蛤蟆都吃了?”
诸女齐齐作呕,白霓裳强撑着道:“那就把你牙关撬开!让癞蛤蟆活着往你嘴巴、肚子里头蹦!蹦进去再蹦出来!”
“别说了!”杨玉环尖叫道:“太恶心了!”
“佛法无边,普渡众生。”郭氏反而笑语开导,“世间万般不净,正是我佛起观之处。如花美眷,明玉之体,何异于淌满脓血的腐尸枯骨?”
诸女都是一滞,竟然忘了这厮是蕃密的老妖,修过不净观!什么毛毛虫、癞蛤蟆,她们会觉得恶心的东西,能有蕃密万分之一恶心吗?
“郡王已是穷途末路,如今困兽犹斗,可笑。”贾文和道:“便让你尝尝我等的手段,好让世间受郡王荼毒之辈一吐恶气。”
贾文和放完话便从容离开,留下占据了郭氏躯体的李辅国冷笑连连。
杨玉环小跑着追上去,“你有什么手段?赶紧给我说说,毛毛虫那些我都觉得不靠谱!”
“在下哪里有什么手段?”贾文和道:“只是稳住他,免得他鱼死网破。”
“啊?”杨玉环心情直落谷底。
“他用蕃密法术,在宫里暗地供奉五肉、五甘露,以此夺舍。如今他神魂未稳,只要在三日内将供奉的物品找出来,施法祭炼,便可破掉他的夺舍之法。”
杨玉环刚跌落谷底的心情瞬间振奋,“五肉、五甘露?”
“这是蕃密内部暗中透露的关节。”贾文和道:“须得在三日之内,全部找到。”
杨玉环急道:“你不是说找到了吗?在哪儿藏着?”
“在下只是虚言诈之。”
杨玉环“呯”的一拳擂在掌心,咬牙道:“明白了!我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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