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仰身躺在榻上,玉体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柔声道:“哀家手无缚鸡之力,侯爷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好了。”
“你以为占了太皇太后的身体,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告诉你,霍仙鸣方才行刺圣上,已经伏诛!你在朝中安插的党羽这会儿都跳出来,要治你大逆不道之罪!你在宫里培植多年的势力被一网打尽,连根拔起!你在宫外的王府马上会被抄家,亲眷全部下狱,一个不剩!你现在空有一个躯壳,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那与哀家又有什么关系呢?”郭氏笑道:“我身为太皇太后,皇上嫡亲的祖母,难道皇上一登基,就要杀了哀家吗?”
“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程侯有什么不敢做的呢?只是哀家一死,少不得传出种种流言蜚语。大唐诸镇只愁没有大义的借口,做事缚手缚脚。如今君王失德,犯上弑亲,还是哀家这样的五朝至尊,你信不信诸镇明日便会起兵,合围长安,讨个说法?”
“谁给你的自信?”
程宗扬奇道:“你以为我一刀砍了你,外面会有人知道吗?大不了报个太皇太后因李昂之死,伤心过度,抑郁成疾,不治身亡,难道还有谁还来较真?”
郭氏笑而不语。
“乐从训!”杨玉环寒声道:“他真正的上师是你?”
郭氏那张盛世倾城的玉脸上笑意退去,美目中第一次流露出独属于李辅国的幽暗与深邃。
半晌,她喟叹道:“公主果然聪明。你是如何猜出来的?”
“不只乐从训,还有淮西的吴元济,平卢的李师道,对吗?甚至四十八藩镇都跟你有关连我也不奇怪。毕竟各藩镇自行其是,与朝廷的关连只有派驻各镇的监军院,而那些监军使都出自内侍省,全是你的心腹爪牙。藩镇如果与朝廷的内贼勾结,第一个就是你!”
郭氏重新露出笑容,“所以你该知道,哀家,可是杀不得的。不仅不能杀,你们还要锦衣玉食地供养着哀家,每日里请安问好,不能让哀家受半点儿委屈,免得被天下说你们不孝,群起攻之。”
“吓唬谁呢?”
程宗扬冷笑道:“外边那帮大臣跟你勾结的够多吧,你猜怎么着?一看到你的尸骸,他们就叫着要灭你满门!藩镇比那些大臣还忠诚?你自己信吗?”
郭氏笑道:“侯爷敢赌吗?”
“你敢吗?”
“哀家为何不敢?”郭氏翘起玉指,拂过身体窈窕的曲线,“无论输赢,哀家都此生无憾。”
“你到底图什么?”程宗扬忍不住道:“权势地位统统丢了,就为了夺舍一个老娘儿们?”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郭氏侧过娇躯,拈起玉指,风情万种地曼声吟道:“皇图霸业笑谈中,不胜人间一场醉……”
“昔日武穆王登蓬莱秘阁,时值深秋,夕阳返照,红霞漫天,天地间长风浩荡,太液池浮波耀金,王登临阁顶,口占此绝。廿载弹指一挥间,英雄之气,至今令人心折。”
什么鸟英雄?这是剽窃好吗!老岳啊老岳,你个不要脸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结仇无数,臭名昭著的岳鸟人,竟然把李辅国这个老妖怪都给忽悠了!
李喇嘛权势不要了,王爵也不要了,连肉身都不要了,只一门心思夺舍太皇太后,过把瘾就死也在所不惜。
真所谓执念一起,风云变色,山无陵,天地合,都他妈不死心。
“所以,你就是为了当女人,才夺舍的太皇太后?不是因为权谋?”白霓裳好奇地问道。
郭氏轻笑道:“你若不信,便将身子交给哀家好了。即使已非元阴之身,哀家也不嫌弃呢。”
白霓裳啐了一口,然后转身道:“既然不能杀,那我们把她关起来不就行了吗?不放心的话,干脆把她锁住。平常好吃好喝的供着她,除了这张床榻,哪儿都不让她去,也不让她跟外人接触。等把她外面的势力都清除干净,监军使都换一遍,她还能作什么妖?”
“关起来?”程宗扬摸了摸下巴,“关得住吗?”
潘金莲道:“万一她跑了呢?”
“一个光杆的太皇太后,她能跑到哪儿去?再说了,太皇太后又没有修为,有人一天十二时辰守着,难道还能让她跑了?”
郭氏笑吟吟道:“你们是要囚禁哀家吗?”
“什么囚禁?明明是保护!”白霓裳道:“谁知道外面还有没有李辅国那妖贼的余孽?万一惊扰了太皇太后怎么办?”
说着白霓裳跳上床榻,将郭氏的双手反剪过来,用一条绸带绑住。
“你看,没有修为吧?”
郭氏笑道:“白仙子……”
话还未说完,白霓裳便用另一根丝带勒住她的嘴巴,将她余下的话都堵了回去。
白霓裳一边绑一边道:“连话都不让她说,免得她蛊惑人心。”
杨玉环欲言又止。看着干娘被绑的结结实实,令她心生不忍,但这也许是对干娘伤害最小的方案了。
白霓裳三下五去二将郭氏手脚绑成一团,然后将绸带绑在床头,用力拴紧。
她拍了拍手,“这不就结了?”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潘金莲玉手一扬,在郭氏身上几处大穴拂过,郭氏随即昏睡过去。
杨玉环咬了咬唇瓣,“眼下只能这么做了。”
“可终究治标不治本。”潘金莲道:“若想让太皇太后恢复原状,还是要设法驱走李辅国的魂魄。”
程宗扬开口,重拾方才的话题,“燕仙师说的药引,不会真是鹤顶红吧?”
众人沉默下来。燕姣然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她们只有两个选项:或者好吃好喝的养着,或者一杀了之。
杀轻易是杀不得的,可这么养着,何时才是个了局?
若真是太皇太后倒也罢了,可她身体里却是李辅国的魂魄,谁知道这妖物还有什么鬼祟手段?
光靠小心提防,防得过来吗?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呢?说不定无意中一个疏漏,便会酿成大祸。
黎锦香道:“只靠我们十二个时辰守着?”
众人面面相觑。连日来殚精竭虑,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大伙儿早已精疲力尽。再熬上一两天还能勉强,但要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守着呢?
一个人肯定不行,至少得两人,若是长期化,最好是留三四个人。
如今在场的只有六个人,程宗扬还是个大男人,不可能让他长时间留在太皇太后的寝宫。
剩下的加上高力士才五个人,光这么守着,那往后也不用干别的了。
黎锦香道:“宫里的人难以信任,还是请公主从府上挑选些可信之人。”
杨玉环摇了摇头,“十六王宅也是内侍省管的。”她深知自己府里的人也不能轻易相信,随即转头对程宗扬道:“用你的人。”
“啥?”程宗扬怎么也想不到这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你屋里那么多女人,拿来使使呗。”
“不合适吧!”
自己一个外臣,把女眷送进宫里,将唐国的太皇太后看管起来,不让她跟外界接触?先不谈唐国能不能接受,自己都觉得不对劲。
“有什么不合适的?”杨玉环道:“用用你的人怎么了?她们是你的奴婢,那也是本公主的奴婢!”
“停停!别自说自话啊!”
“你要是不放心,干脆我这会儿脱了裤子,让你肏一回,往后我就跟你是一家人,也好使唤她们,这总行了吧?”
“别胡说!”程宗扬恨不得长出五只手,一起捂住她的嘴。
杨妞儿这大嘴巴是真敢说啊,合着这会儿就把生米煮成熟饭,名正言顺到自己内宅做当家主母是吧?
不过话说回来,让内宅的侍奴们来打个工,自己就把杨妞儿睡了,这事挺划得来啊……
心下刚蠢蠢欲动,杨玉环就狠狠白了他一眼,“你还真想这美事呢?做梦去吧!”
程宗扬都想逮住她揍一顿。上瘾了是吧?刚把自己念头挑起来,一眨眼就变脸了,逗人玩呢?
“窥基!”程宗扬提醒她,还欠自己的承诺没履约呢。
杨玉环气焰顿时熄了三分。
白霓裳思索道:“这主意倒是不错。”
潘金莲也赞同,“总比其他人可信。”
你们这么团结,是因为都不想整天守着李老妖吧?
“对吧!”杨玉环怂恿道:“正好蛇奴她们也回来了,人数足够。”
程宗扬心下微动。
蛇奴、罂奴、惊理三名侍奴,再加上成光、孙寿和尹馥兰三个低阶的丫头,每班一名侍奴,一名丫头,再由白霓裳等人出来一个坐镇,还有高力士陪着,完全可以轮换得开。
四女一齐眼巴巴看着他,程宗扬也痛快一把,“就这么办!”当即让黎锦香去安乐公主府上叫人。
不论是否周全,好歹有个能执行的方案,总比一筹莫展强。
杨玉环道:“李炎那边我跟他说,就告诉他太皇太后受了惊吓,暂时不能见外人。安全起见,用我的人服侍。”
程宗扬点了点头。
“还有,我们在这里守着,你赶紧回去换衣服。”杨玉环道:“今日早朝,你肯定要在场。”
这倒是,新君即位,少不了各国使节观礼,自己总不能穿着高智商短一号的外衣,混迹在使臣队伍中,给汉国丢脸,也给宋国丢脸,同时也丢了大唐的脸。
“那我先回去。”
在白霓裳幽怨的目光下,程宗扬举步欲行,又迟疑了一下,“高力士,给我找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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