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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蒲先生可谓义士!”

这蒲海云胆量不小,竟然别出心裁,打着自己的旗号去要人。

那个索元礼贪婪成性,想必给他塞了不少好处……

这边张恽取了赤金臂钏过来,蒲海云连连辞谢。

程宗扬道:“这是给令嫒的一点见面礼,你若是不收,我心里难安。”

蒲海云只得让女儿收下,然后再次拜谢,“侯爷赏赐,蒲某不敢推辞。这次在下也带了件礼物,还请侯爷笑纳。”

礼物?

程宗扬心头微动,抬眼往后面看去。

随蒲海云之女进来的还有一名女子,只是她披着带有兜帽的斗篷,像影子一样立在主人身后,安静异常,让人下意识地忽略了她的存在。

蒲海云拍了拍手。

那女子顺从地摘下兜帽,分开斗篷,只见棕褐色的长发波浪般倾泄下来,浓密无比。

她脸上蒙着半幅薄纱,雪白的额头点着一点红记,那双明媚的眼睛醒目之极,大得令人惊艳,眼线像是描过一样又浓又深,瞳孔呈现出琥珀般的迷人光泽,丰满的红唇和鼻侧的金环在轻纱下隐约可见,只是身量未足,体形纤细,看起来还是一名稚嫩的少女。

她披着一条织着金边的鲜红长裙,华丽的裙裾挽在一侧臂间,身姿婀娜。

接着铃声轻响,那少女身姿摇曳着缓步上前,一手托起臂间的裙裾,从肩头绕过,一边走,一边轻盈地旋转娇躯。

长长的红裙垂在地上,那少女双手合什,举过头顶,伴随着悦耳的铃声,双足轻快地踏过,柔美而灵巧的步伐宛如花间的精灵。

那条金红相间的织物从她肩头滑下,露出白嫩的香肩,然后是粉颈、酥胸、雪白的腰腹和双腿。

当少女最后一步迈出,铃声停止,只见厅中一亮,一具曼妙的玉体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少女娇嫩的胴体几乎不着寸缕,遮面的轻纱下,柔颈修长而又优雅,刚刚发育的胸乳前垂着金黄的流苏,白皙细嫩的肌肤犹如牛奶,鲜美动人,纤腰间系着一条金链,一条白色的薄纱缠在金链上,向下掩住羞处。

那条红色的长裙掉落在地,却是一整块长方形的织物,她腰肢轻柔地扭向一边,虽然静立不动,却有着舞蹈一样的韵律。

那双洁白的玉腿曲线玲珑,脚踝挂着金色的铃铛,在她双足和手掌上,都有着朱砂绘制出的繁复花纹。

“这是蒲某在昭南港外买来的夷女。如今正值豆蔻妙龄,尚是完璧之身。”蒲海云道:“侯爷昨晚遇袭受惊,在下没有什么能效力的,想来想去,只有这名小婢略有姿色,可供巾栉。一则给侯爷压惊,二则侯爷出门在外,身边总得有几个使唤人。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侯爷笑纳。”

那少女面上蒙着轻纱,看不出表情,但那双琥珀般的眸子宁静而又安分,温驯得如同羊羔。

程宗扬心旌摇曳,自己刚起意想着找个处女,这就送来一个,而且品质不凡的样子,真是瞌睡了送来个枕头。

只可惜……

程宗扬看了面无表情的贾文和一眼,硬着头皮说道:“蒲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如此佳人,程某受之有愧。”

“侯爷说的哪里话!这小婢出自蛮夷,能服侍侯爷这等了不得的英雄人物,可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

“哈哈哈,天气冷,赶紧把衣服披上。”程宗扬道:“虽然是婢女,到底是爹生妈养的,看她年纪小小,在家时想必也被家人视若珍宝,可别冻坏了。”

“是在下冒昧了。”蒲海云赶紧致歉,一边打手势让那名小夷女披上衣物。

看着那夷女将长长锦缎披在身上,缠成一条华丽的长裙,程宗扬道:“这是纱丽?挺好看的。”

“侯爷见闻广博!”蒲海云竖起拇指,然后道:“此女出自远洋异国,父母俱已不在,又无亲人在世,如今年纪尚小,却孤苦无依,还请侯爷垂怜,开恩收留。”

机灵人啊,硬是把送礼说成求自己发善心,好收养孤女。

可惜,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又是这种敏感的时候,斗然收入内宅,就算自己一万个愿意,老贾他也不答应啊。

程宗扬肚子里嗟叹不已,面上倒是淡然大度,“蒲先生太客气了。单只是送回独孤参军,程某已经承情十二分,岂能再受此重礼?程某何德何能,让蒲先生如此抬爱?”

“侯爷太过谦了。”蒲海云恳切地说道:“且不说侯爷是我等宋国商人的主心骨,单是侯爷主持推行的纸钞,便让在下这些生意人方便了不知多少,我等行商都将侯爷视为万家生佛!”

“哦?你也用过纸钞?”

“不瞒侯爷说,小的往天竺做生意,一去便是两年多,年前在昭南登陆,才知道侯爷发行纸钞的事。”蒲海云感叹道:“以往我等万里行商,所携钱铢累赘无比,甚至得堆在舱底充作压舱石。如今有了纸钞,一纸便抵千贯,轻巧何止万倍?单此一项,程侯便功德无量。再则以纸为钞,首推的就是一个信字,我等商贾最重信誉,侯爷以信义为重,堪为吾等表率。”

这吹得似乎有点过火,但正挠到程宗扬的痒处。

自己一力推行纸钞,背后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的深刻理念和宏大构思,只不过理念太过先进,一直恨无知音能解其意,深感自己的俏媚眼全都作给瞎子看了。

蒲海云对纸钞的理解不过泛泛,但一个信字,正说到自己心坎里。

本来只是看在独孤谓的面子上略做寒暄,这会儿不由兴起,谈起了钱铢和远洋的生意,在蒲海云的刻意迎合下,倒是颇为投契。

得知蒲海云走的便是从泉州到昭南,再到占城、耽摩的海路,正是祁远从昭南人口中打听到的航线,于是又叫来祁远,细加咨询。

趁着祁远与蒲海云谈论,程宗扬道罪先行离开,然后亲自将独孤谓带到厢房安置,让张恽取了自己的衣物给他换上,又送了些酒食过来。

两人把盏坐谈,既庆幸彼此能在昨晚的围杀中死里逃生,又感伤那些死难的兄弟们。

但至于幕后的指使者,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开口。

毕竟独孤谓身为朝廷命官,说出来只会让他为难。

临了,独孤谓问起泉玉姬的下落,程宗扬摇了摇头,心下一阵苦涩。

泉玉姬不知生死,四处打探也全无结果,这笔账都不知道该记到谁头上。

安顿好独孤谓,程宗扬回到厅中,蒲海云又劝说一番,见他坚辞不收,只好带上小婢告辞。

祁远亲自相送,叮嘱他不要泄漏程侯的状况。

蒲海云连声称是,对于程侯拒收自己带来的美婢深表了一番惋惜和遗憾之情,当然也少不了对程侯高风亮节的钦佩之意。

送走客人,祁远回到厅中,远远便听到有人叫嚷道:“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我看那家伙就不是个好鸟!”却是袁天罡在大放厥辞。

祁远讶道:“袁爷,你怎么来了?”

袁天罡伸手道:“给我钱。”

程宗扬道:“不是给过你了吗?”

“不够!最少再加五百!”

“顶多给你五十。”

袁天罡爽快地说道:“那就五十!诶,我说了是金铢吧?”

“铜的你要不要!滚!”

程宗扬让张恽取了五十银铢,袁天罡一把抢过钱铢,骂骂咧咧走了。

程宗扬当然没指望一百五十银铢就能搞出高压电网,不过袁大科学家没有经费支撑,几十年混得跟狗一样,整天装神棍,浪荡惯了,不给点压力,谁知道这龟儿子潜力有多大呢?

“航路的事怎么样?”

“从泉州南下,到占城和三佛齐,这段海路是晴州商人们走熟的。从三佛齐去天竺的船只也不少,只是晴州商人走得不多。”祁远道:“他话里话外,没少打听我此行的目的,似乎是担心抢他的生意。”

程宗扬道:“听说蒲氏在占城的生意做得挺大,有些担心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我总觉得他的心思不止这么一点。”

独孤谓是昨晚围杀现场的关键人物,纵使各方都觉得他是个烫手的山芋,丢得越远越好,也绝不会轻易交给一个外来的商人。

就算蒲海云手眼通天,在推事院中也有路子,也没人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只靠作保就私下把人给放了。

除非有别的缘故,或者他给的保金实在太多……

祁远道:“会不会是他打听到程头儿在宋国的关系,想趁机攀个高枝?”

“要是这样,他这一铺押得可不小。”程宗扬道:“万一独孤谓泄漏点儿涉及宫中的风声,他这个保人少不得要倒大霉。”

程宗扬琢磨了一会儿,问道:“贾先生,你看呢?”

“观其行止,一是打探主公的生死,二是借独孤参军与主公搭上关系。但其居心如何,着实难测。”

“嗯?你这不是分析得挺清楚吗?怎么难测了?”

“属下有一事不解,”贾文和道:“他为何要带女儿来?”

程宗扬皱起眉,蒲海云的女儿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别说长的什么模样,自己连她身段如何都没看出来。

祁远打趣道:“不会是想送给程头儿当妾吧?”

“怎么可能?”程宗扬道:“我这边生死还都不一定呢,他就这么上赶着要送女儿?何况人家不是还带了一个吗?他要有这心思,用得着专门送一个艳婢来分宠?”

祁远点头道:“倒也是。”

程宗扬道:“他一个跑远洋生意的宋国商人,打探我的生死做什么呢?就因为我是宋国正使?”

祁远道:“刚才闲聊时,他说蒲氏世居泉州,在宋国治下,以经商为业,还在市舶司当了个小官,深受宋国皇恩,言辞恳切得很。”

程宗扬摸着下巴道:“原来还有宋国的官职?”

贾文和道:“蒲氏用心且不问,其既然有求于主公,不妨使之一二。”

程宗扬点了点头,自己在长安势单力孤,多一分助力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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